作者:李娟
汤唯的新片《梦境》看似奇幻,但,已经是未来的现实。
顾城说:在生命停止的地方,灵魂前进了;在玫瑰停止的地方,芳香前进了;在语言停止的地方,诗前进了……
而《梦境》似乎在说,在死神降临前,梦境前进了。
在死神面前,似乎人们有了选择——科技会像阿拉伯飞毯一般载着灵魂遨游在梦境的“新大陆”。对于这番景象估计很多人都曾梦想过,如今它可以成为现实。
《梦境》讲的是,随着科技的进步,一家名为“梦境旅游服务”的依靠AI技术为客户提供梦境服务的故事。这些客户必须是濒死或已经死亡的人。他们在濒死的时候可以预约梦境服务,当死后依然可以活在自己设定的梦中。并通过梦境电话来与在世的亲人沟通。而这,只需要一部手机。似乎一切都很简单、轻松、愉悦。
这里的梦境只是人们对梦境的最一般、朴素的理解。但其带来的思考却很多。
当AI遇到哀悼:幻想的填补
人们恐惧死亡、厌恶死亡、拒绝死亡的原因之一就是不想面对死亡带来的种种不适,比如哀悼。具体到本片中,它涉及是最朴素、单纯的生命情感——既面对亲人离世的悲伤以及死者离开后在生活中留下的空洞。悲伤需要抚慰、空洞需要填补。科技似乎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努力减轻悲伤,填补空洞。
片中用了母女、恋人、爷孙(奶孙)等三个显形的故事来说明这个梦境是如何工作的。其中的母女是汤唯饰演的白李病死亡的最后阶段预约了梦境服务,她详细的提供了自己的梦境愿望。此前,她是一个基金经理,经常在全世界到处飞,而把自己的女儿交给妈妈来照顾,平时也很少和女儿沟通,并经常因工作原因挂掉女儿的电话。
在死后的梦境中她提出“要成为一个考古学家”的人设。因为她女儿的梦想是成为一个考古学家。为了弥补此生的对女儿的亏欠,她决定在梦境里以一个考古学家的身份“活着”,但是因为这个梦境服务还有一个前提就是——服务对象自身死亡的记忆是被删除了的。在服务前,她知道自己将会死,但是可以活着梦境里,但在梦境里,她又不知道自己已死,还像活人那样生活(去欲望、去爱)。
所以,白李很认真的在虚拟的世界里,到沙漠里考古、去古老的波斯街市中游荡、在古老的旋律中跳舞似乎一切都那么完美。但,在白李现实的家中,似乎一切并不完美。
首先,当白李妈妈第一次面对死去女儿的来电时,是有些诡异的。我们看到白母惊异的目光落在手机上,迟疑的按下接听健,当看到手机里传出来一个穿着白衬衣系着蓝色围巾的女儿,一身松弛的打扮,一脸亲昵的叫着:“妈”的时候,她心里百感交集,愣神当中,白李呼唤女儿,而女儿似乎也不乐意接听妈妈的电话。
虽然,女儿此时并不知道白李已经不在人间了,她以为这不过是百忙当中的妈妈又一个应付了事的电话,并且随时会因为妈妈的工作而被掐断。所以,她很不乐意的下楼,漫不经心的听着手机,脸并不转向手机,而渐渐她发现妈妈今天的电话和往常似乎不一样,妈妈说的似乎很吸引人,渐渐的妈妈的电话多了起来,会讲妈妈的考古工作,会为她读睡前故事。女儿似乎离不开妈妈的电话了。
在梦境的服务中,似乎白李成功的继续活着,陪伴着母亲和女儿,完成了梦境的预想部分。似乎一个完美的妈妈出现了……
另一边,空姐正仁的男友泰柱成了植物人。因为失去男友的悲伤和孤独也购买了梦境服务。不过,不同的是,这次梦境的设置和梦境的对象不是同一个人。正仁用自己对男友的记忆和设想重新设置了一个宇航员男友,他的身份是一名宇航员。每天,这位宇航员男友都会准时在清晨时分,满是宠溺的为她提供热恋男友版的叫醒服务,不仅有恋人间的亲昵、幽默还能感受到对方时时刻刻的爱。正仁渐渐沉溺宇航员男友的热恋中,而宇航员男友似乎有天眼也有读心术,每次都能准确的解读正仁的需求,并以非常浪漫和惊喜的方式给出。甚至,正仁对于现实中的追求者视而不见,比如在电梯里一位帅哥邀请她去看电影,她直接和宇航员男友视频通话,让身边的帅哥自惭形秽,放弃追求,而正仁则再一次确认了宇航员男友的完美存在。似乎完美男友成功上岸了……
孤身一人生活的奶奶突然失去了唯一的孙子崔珍九,而梦境服务用一声熟悉的“奶奶”把这位独自垂泪的奶奶拉进了新的现实,孙子复活了。当奶奶看到视频里的孙子在北欧某个高等名校的校园里直播自己的新生活,镜头是大片的草坪和古老的教学楼,孙子兴奋的说着,可是奶奶一瞬间就提出了疑问:“你穿的什么衣服啊!?”
其实,镜头只是一瞬间略过校园,但是,其他人都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而崔珍九穿的是一件体恤和薄衬衣。这个反应让两位梦境公司的人都尴尬了,看来是他们的服务还有瑕疵啊。不过,我们也能看到奶奶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孙子身上,他的吃穿住行、他喜怒哀乐都逃不过她的眼睛,看来这是一位“宠孙狂魔”。奶奶迅速提出要给孙子买衣服,这就是梦境的增值服务。在世的人可以为梦境的对象购买衣服、汽车等等用品。似乎唯一的孙子又可以续航人生了……
这三组故事都呈现了一个在现实生活中死去的人借助AI又完美的重新回到各自的生活当中,而且似乎满是幸福。
那么AI真的这么强大吗?从技术上来说,AI是强大的,但从根本上来说,其实AI只是借用了心理学的知识,延宕或免除了丧亲之痛,弥补了现实的沉重和冷酷。将人们未完成的愿望(欲望)比如白李的考古梦、对于理想客体的想象,比如正仁的完美男友,这就是幻想世界带来的愉悦。
死亡带来的悲伤和空洞似乎已经被完美梦境彻底解决了……
但,就像片中时刻插入的歌曲:“愉快的、愉快的人生不过是一场梦”。就连梦境的线上客服也会通过电话提醒白李,你经历的这一切只是个梦。似乎在面对梦醒一刻的破碎、失落和断裂时,不管是梦中人还是现实的人都将是难以承受的。需要让他们有一个预备或者预想,以免这些活在想象世界的“人物”崩溃。
幻想的边界就是现实
“愉快的、愉快的人生不过是一场梦”,一场梦接着一场梦并不是生活而是幻想,而幻想的边界是什么呢,那就是现实。
终于,有一天白李的女儿提出:“妈妈,你就现在回来看我啊!”;而正仁现实中的男友苏醒了,奶奶打九份工都不能满足孙子的购买欲……
白母眼看着外孙女一天天沉浸在考古妈妈的幻境里难以自拔,同时,孙女也要求亲眼见到妈妈。因此,她停止了梦境服务,打算先带孩子回老家之后再告诉孩子。但在回去的机场中外孙女偷偷离开去找妈妈。
紧急关头,外婆又拨通了白李的电话告知孩子丢了。梦境中的白李心急如焚,当即丢下沙漠中一头雾水的同事就要离开,即使被告知他们已经找到生命树了,白李也执意离开。而后台的服务人员也看到了白李的状况不稳定,焦急处理中。
机场邂逅的白衣男是线上客服,他一直担心白李,因为他似乎觉得这个定制并享受梦境服务的女人并不“好骗”,或者说她是一个非常执着且坚定的人,为了心中信念她会拼命的那种女人。所以,这个线上客服一开始就通过电话来告诉她也许她处于的只是梦境而不是现实,这样当她面临另一个真实世界的冲击的时候她不会崩溃。
果不其然,白李是一个较真的人,她虽然在沙漠里几次横冲直撞都被同样的养驼人和骆驼群挡住去路,她不死心,发现唯一的出路就是越过沙暴那边。于是,她一头扎进沙暴,突破了后台的防御,看到了自己的“后台设置”。
原来,她已经死了,现在这位考古学家不过是一场梦。她也知道了妈妈和女儿的为何反应怪异,她也知道,她如果继续冲破防御去找女儿不会改变什么,也可能她的美梦再也不能继续下去。但她义无反顾。
也就是说,她留给妈妈和女儿以及自己的幻想都将被打破,幻想的边界被现实划定,她要面对现实来拯救女儿。她接通女儿电话的第一句就是:“妈妈已经死了。”女儿听到了虽然愣了一下,但随即点了点头,立即提出:“那你今晚还能给我讲两个故事吗?”听到女儿抛出的橄榄枝,白李立即接住了:“2个不够,妈妈讲6个怎么样?”。白李把最重要的信息以及打击性最大的信息第一时间告知了女儿,但女儿很快就接受了,并迅速给了这个梦境妈妈新的位置和角色——继续为我讲睡前故事,做你能做的部分。以此稳固了这个梦境妈妈和自己的连接。
同样,那边的正仁,接到男友苏醒的消息后,立即终止了梦境服务,一心一意期待男友回到她的生活中。结果,男友似乎变了一个人:反应迟钝,经常晚上不睡觉大半夜找一大堆不认识的人在自己的屋子里狂欢;正仁生病了也找不到男友。每天早上也享受不到宇航员男友的叫醒服务,更痛苦的是有天她胃疼,打电话男友不接,翻箱倒柜找了一圈没找到药。于是鬼使神差她又打给了宇航员男友,男友先是关切的问候她,又在一秒钟指出了药的准确位置。正仁拿到药后,立即挂掉。似乎,她要努力戒掉这个完美男友,到了晚上,正仁失魂落魄的又拨通了宇航员男友的电话。不消说,那边的男友嘘寒问暖、调情示爱,正仁很是受用。挂掉电话的一刻似乎她还有点失落和不舍。而她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现实中的男友。
也许,她已经舍不得断开与宇航员男友的联系。或者说,她的生活已经离不开这样一位男友了。而现实的男友发现她种种怪异的举止,并最终发现了在他之外还有另一个替身男友的存在,他们发现彼此都不是从前的那个他了,在男友离开的瞬间,正仁终于明白了完美男友只是自己的幻想,而现实中她真正拥有的就是这个不完美的男友。于是,她果断终止服务,向现实中的男友坦白和解。
可以说,幻想的边界就是现实,现实让幻想只运作在主体可接受的范围。经过这一番梦境的历练,白李的女儿可能更加珍惜和妈妈一起的“时光”,也更加珍惜陪在她身边的外婆。而正仁也明白了完美中“不完美”。无意中完成了一种特殊的阉割。他们面对幻想却更加珍视现实,也对生和死有了更加深刻与成熟的体认。
而相反,崔珍九的奶奶每天打9份工都不能满足这个孙子,满足他无限的欲望。偶遇奶奶打工晕倒的梦境服务者实在看不下去,果断终止了服务。似乎在这对爷孙当中,奶奶只知道为孙子买买买,从不拒绝,不断喂养着他的欲望,而这个孙子也从不停止膨胀的欲望,要要要。
欲望的膨胀让他在无限的幻想中难以自拔,而现实中的奶奶并不具有阉割的功能,甚至还是一个无止尽的欲望喂养者。
讽刺的是,看不下去的竟然是梦境服务者,他们果断的终止了孙子的梦境服务。或者说,他们直接判定了崔珍九的死刑,根本不用征求陪审团的意见,并有权利执行这个判决。
“不该活”的伦理之刀
其实,这种普通人用道德来判定一个人死刑的观念和做法在韩剧中是普遍存在的。电影《燃烧》中,处于顶层的女孩收割者就认为被他收割的这些女孩本来就不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他只是好心的帮助世界清除她们。而短剧《有院子的家》中有名有望有金的院长在面对碰瓷的女孩李秀珉时,不仅不动声色,不入陷阱,反而在女孩的耳边告诉她:“像你这样的人就不该出生”也是这句话,在李秀珉的心中种下了复仇的种子,她要报复这个大人物,她不明白,一个人凭什么就随口判定另一个人能不能活在这个世界,甚至被说成“不该出生”。当然,在悬殊的力量对比中,李秀珉被杀了。
说个题外话,这种观念和做法在我们这些非韩人士看来极其恐怖——一个人该不该出生,该不该活着?这不是只有神才有的权力吗?
而且,神要下达这样的命令,他还得给出一个合理的理由,甚至要编造一长串恩恩怨怨,甚至几个世代的恩怨才行。比如,古希腊神话中英雄的命运,甚至英雄需要遭遇的劫难都是有缘由的,而不只是晴天一个霹雳就完了。
崔珍九这里的强行终止似乎彰显了一些人的道德观,似乎有些人就能直接做出决定—_有些人不配活着,甚至不该生下来。我不仅有权判定,也有权执行。
错愕之余,回到本片,其实对于崔珍九这个人物来说,更应该把梦境服务的优势展示出来,而不是一终了之。
具体来说,就是通过拉康说的符合界的调节功能来抑制想象。既然AI这么强大,不是可以通过后台让他接受一些新的教育(符号的植入)来调节他膨胀购物欲望吗?俗话说,就是教育、改造嘛!可能,韩国人的这种自作孽不可活的观念深入人心,并认为这样的人并不值得为他加强功能,他也不该活着,更不用浪费资源去教育和改造他。
所以说,伦理观才是最底层的逻辑,也是决定性的因素。崔珍九不是死在自己的欲望上,而是死在某些人的伦理观上,一个被认为是该死的人,虽然,有幸遇到一个奶奶拼命保命,但经不住整个社会施加的死亡魔咒,他即使活过第三集,但后面的剧情只能是走向死亡。
梦境公司的服务人员海利和秀贤,海利是前辈,秀贤似乎是新人。两人配合,见证了许多客户的梦境之旅。
但他们自身也是充满着故事的。从海利的只言片语中,我们似乎知道海利也曾是自己公司的服务对象之一,她说到她的数据曾被删除重建,而之后的遭遇很令人崩溃,曾经信以为真的东西突然什么都不是了。也就是说数据重建后,她的很多精神内容都丢失了,可能还是关键的信息,这些信息就是拉康所说符号界的内容,那种“今我非我”的惊异、失落、不连续感和不解所造成的空洞是很难让一个人感到舒适的。
而且,她的爸妈也是梦境的服务对象,她到底遭遇了什么?她的父母又遭遇了什么?对我们还是一个谜。
但秀贤的故事也不简单。就像《入殓师》的情节,这个从抗拒到尊敬入殓师这个职业的男主,每日沉浸在新工作带来的各种冲击和温暖的生命体验中,越来越尊敬这个职业。在少有的回忆中透露出,他父亲在他年幼的时候离家,似乎是抛弃了他们母子。唯一的温情就是父亲说会一直保留他送给他的鹅卵石。在一次意外的服务中,他为一个逝者整理遗容,却无意中发现他手里紧紧攥着的几块鹅卵石。这就是那个离家后生死未卜的父亲啊!他的职业终于在对父亲的服务中彰显了前所未有的价值感和强烈的认同感。
而在《梦境》中,秀贤也是服务一位男士时偶然发现那是自己的生父。在服务过程中,他几次找机会去问询真相,面对生父另外组织的家庭,他始终难以启齿,最终没有追问。
但,这个问题始终留在秀贤的心理。终于,秀贤拨通了父亲的电话,父亲看到母亲虽然惊讶,但很释然的问好。反而是母亲很尴尬的草草结束通话。秀贤发现并不像秀贤想的那样是父亲离开了母亲,反而是母亲不告而别。故事到这里就截止了,也许,这个情节的浅尝辄止是为了拍梦境的后续做铺垫,包括海利的故事,也许都是后续要呈现的内容。
在颠簸流离的生活中,我们总是看似无意的完成了一些巧合。比如入殓师最终遇到父亲的遗体,并为他体面的处理了后世。秀贤遇到从他的生活消失了的父亲,父母的婚姻谜团等等。当然,这都是无意识的。入殓师虽然对父亲后来的生活一无所知,但记忆中的鹅卵石是他手中的阿里阿德涅线团,这个线团一直在意识中引导他记住父亲、找到父亲。
而秀贤心中对父亲之谜的好奇也引导他很快认识到这就是他的生父。如果没有无意识的锚定,就算他们都出色的完成了对于“父亲”的服务,但也许根本认不出这是父亲,而也许只是又一个客户而已。
寻找父亲一直是男孩的灵魂母题。尤其是当他们走入社会,就开始寻找父亲,寻找父亲的旅程是他们发现自身之谜、重建自身的重要过程。这个过程即使获得父亲认可、从与父亲的冲突到和解到超越父亲。这些过程是一个人走进社会、接受社会规则、寻找自身在社会中位置的必经之路。也许梦境的着重点并不在这里,所以着墨不多,只是情节上的小漩涡,让剧情动荡起来。
虽然,愉快的愉快的生活是一场梦。但,你如何做梦、做什么样的梦、何时选择梦醒,其实都不是AI能做主的。这就要回到拉康的三界理论,拉康认为人的精神世界是由三个领域相互运转的结果。
举个例子,我们的理想自我属于想象界,就像白李一样,她幻想成为一个考古学家,这个考古学家穿什么样的衣服、处在什么的环境当中等等都是理想自我的范畴;而自我理想则属于符号界,它会规定这个考古学家拥有什么样的人生观、价值观和世界观。所以自我理想是主导性的,他调节着理想自我。
所以,虽然有一群考古学家,但我们会认出那个是白李——那个白衬衣蓝色围巾的女人。而死亡就属于实在部分,它又影响着想象界和符号界。所以,当白李说出了自己已经死了的时候,她就认识到了实在的限制,这让她认清了自己的处境,不在怀疑妈妈的不诚实并选择告诉女儿真相。这样,即使面对想象的无边无际,她仍然完成了阉割,让幻想的归幻想,现实的归现实,女儿也接受了想象的妈妈和现实的残酷。
某种程度上说,白李是接受了死亡的现实,虽然AI 的加持让她在幻想的世界里延宕了死亡,但死亡永远是边界,无论我们会在幻想的世界走多久,总有一个死亡在等着,延宕的只是欲望。但悖论的是:活着的动力之一不就是能去欲望去爱嘛?
也许,《梦境》不是一部完美的影片,但它给了我们很多思考的空间。
作者简介:李娟,80后,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拉康派精神分析实践者,私人执业。对于人性有着暗黑的热情,对于写作有使命般的宿命。对于人内心的探索天真又勇敢,在黑暗里的眼睛愈发明亮,来自无意识的隐秘力量以及对其的洞悉让这双眼睛生于笔端,书写下璀璨,辽远而深厚。微信号:wenzhuokuaile手机:13992721263
内容版权归原创作者和译者所有。转载本文需经过作者/译者同意,转载时禁止修改原文,并且必须注明来自原创作者/译者,及附上原文链接。
转载或合作请联系:
FI_WUYISHIYANJIU@outlook.f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