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南山夏令营
文/舒先祥
人生走过八十多年的风风雨雨，许多事情在岁月的流淌里无声地消失了，然而少年时到南山夏令的活动情景始终埋藏在记忆的深处，时不时冒出来，与我亲密地相会，尤其是看到南山美丽的山水和茂盛的花木，或者和文友们在南山文学社聚会，那昔日的美好记忆就要跳出来，让我格外的亲近和高兴。
那是1953年，我11岁在重庆市中区（现渝中区）七星岗读小学的事了。按理说市中区与南岸区的南山只长江一江之隔，走到江边或者到市中区的高坡就能看到南山，然而要过江到南山去玩那就是难以达到的梦想了。因为不管是从望龙门到龙门浩，还是从储奇门到海棠溪，从朝天门到弹子石都要过河票钱，从朝天门过河到弹子石轮渡票6分钱，从望龙门、储奇门过河5分钱，坐人工划的木船3分钱。现在看几分钱，哪的算回事嘛。然而当时对一个贫困家庭来说就是大事了。我父亲去世早，母亲没稳定工作，只靠帮人洗衣、缝补破衣服收点零碎钱过日子，经常是半年不沾肉味。于是我只有在空闲时望着江对面的南山，想着那些高高的山峰，茂密的树林，盛开的野花，和比城头好得多的新鲜空气。心里说，南山呀南山，总有一天我要走入你美丽的腹地，与你亲密接触。
这一天终于来到了。市中区教委要组织一次小学生夏令营，挑选一批品学兼优的学生到南山免费活动三天。最令人高兴的是班上选四个同学参加夏令营，其中就有我一个。因为我是少选队中队委，学习很努力，爱劳动，爱帮助人，各科成绩都好。母亲听到这消息后，先是高兴，后是担心，当知道是免费，不要钱，就说：“娃呀，你要感谢学校，感谢政府，不要钱还能出去耍，这是新社会才有的事呀。”我母亲就是特别知道感恩、报恩的人。记得上世纪五十代初期的一个晚上，街道居民委员来到我们家里，宣传抗美援朝的事情，说那个坏蛋国通过侵略朝鲜来破坏我们现在的好日子，我们每个中国人都要以实际行动来支持志愿军打败帝国主义，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当时母亲手里只有1.6元钱，她想了一会儿，就拿出1.5元捐出去了，只剩下一角钱。她拿着剩下的一角钱摸着我的头，不知道什么原因，我觉得母亲和我都感到挺自豪。那个晚上的镜头定格在我终身的记忆中。
去南山夏令营的日子终于到了，出发那天天气特别好，太阳光照在身上没有炎热的感觉，暖暖洋洋的，挺舒服。我们一行人，身穿白衬衫，胸前戴着鲜艳的红领巾，唱着少先队歌，在大队辅导员陆老师的带领下，乘坐一辆老式的公交车来到储奇门河边。为了节约过江船费，我们没去坐轮渡，集体坐的车渡。我们散开站在那些过河的汽车旁边，老师一再招呼我们不要站到船边上去了，千万不要掉到河里去了。我们听老师的话不敢走到船边去，但眼睛去盯着滔滔江水，有种说不出来的快乐和高兴。几只鸟贴着水面飞过，我们高兴地呼喊着，快看呀，那的鸟！鸟……鸟飞得好快哟！有的同学情不自禁拍起掌来，笑声和掌声在江面上飞扬。
过河后，我们的队伍顺着黄葛古道上到了黄桷垭老街，穿过老街，往右转弯，再爬阵一阵石梯坡就到了我们夏令营所地地了。这是位于山坡间的一块空地，山坡上树木高大，上坡的路边和坡边悬崖开着叫不出名的野花，风吹过树叶沙沙响，花香扑鼻。
在老师的指导下，以力气大的男同学为主，很快搭起简易帐蓬。我们在草地上围成圈 开展击鼓传花的游戏，会唱歌的同学表演唱歌，会跳舞的同学跳舞，会讲故事的同学讲故事，有个男生学马叫特别像，以后我们就叫他马儿马儿，他也不拒绝，只是哈哈笑。在没有集体活动的时候，我和班上的男同学爬上附近的山头，站在山头上看重庆城，江水缓缓地流过，市中区那些熟悉的房屋和街道静静地屹立着，像一幅优美的图画。
让我难忘的是到去夏令营的当天晚上，皓月似灯，月光撒在旷野里柔亮亮的，不少的萤火虫在草尖花丛里飞来飞去的，就像星星在天空里闪烁。在火把和马灯的照亮下，我们一圈圈的人围坐着，听陆辅导员动情地讲黄继光、邱少云等抗美援朝英雄的故事，随后开展向英雄学习，树立革命理想，当好接班人的个人演讲。
没有谁害羞，没有谁不好意思，争先恐后发言，有的说长大后当科学家、工程师、史学家、文学家、解放军，没有谁说当普通工人和辛苦农民的。那时我人小，长大后到底搞什么职业，没想过，由于认知面有限，想说也无法说清楚，只是说祖国需要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没想到老师还表扬我，说我说得实在。老师说，我们人生就像一块砖，东西南北任党搬。个人的愿望一定要和国家的需要结合起来才会有好的前途。
老师的话，还有那次夏令营留下的深刻印像一盏明灯，照耀着我生命的历程。夏令营活动不久，我入团了，学习更加努力，为班上的同学和老师的服务主动。小学毕业保送到重庆市一中读书。高中毕业后，1968年8月，我履行自己诺言，党需要我做什么就做什么。当时国家发展核工业和核军事技术，反对帝国主义的核恐吓，在应届高中毕业生挑选优秀学生加入解放军队伍，于是我入伍到了国防科委8023部队，参加了铸造原子弹艰苦卓绝的工程，参加了中印边境西段的自卫反击战，不怕艰险和痛苦，和战友们作出了一般人难以想象的付出，我们无怨无悔。退伍后不管作宣传科长、行列报刊副总编、企业的书记，取得了一点的荣誉和受到领导的肯定，得到知情者的赞扬，想起来这都与当年在南山青年时立下的誓言有关。
时间过去60多年了，如今来了南山，不管是与家人漫步，还是和朋友聊天，只要看到山上的美景，看到热闹的人来人往，我都会联想到那年夏令营的情况，年轻的岁月真好！
2024.12.29
（作者：舒先祥 ， 南岸区作协会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