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灵长目动物的进化历程中,人类如何脱颖而出一直是一个引人入胜的问题。尽管我们的直接祖先与现代类人猿在某些生理特征上相似,但人类独有的制造工具的能力成为了我们区别于其他灵长目动物的关键特征。
人类的手部进化是一个复杂而漫长的过程,它不仅仅是为了适应工具制造的需要,而是在多种生存压力和环境变化下逐渐发展起来的。人类的手部拥有无与伦比的灵活性和多功能性,这主要得益于手部肌肉和神经的复杂结构,以及与其他手指相比,拇指的独特进化。
首先,人类的手部肌肉组织与旧大陆猴相似,更适应于抓握而非攀缘。旧大陆猴,也称为狭鼻猴,包括长尾猴、狒狒等,其特点是双侧鼻孔靠紧,方向朝前或朝下,耳道骨质,如有尾亦不能缠卷,上、下腭两侧各具两个前臼齿。人类的手掌肌肉分布,主要是鱼际肌群,决定了人的拇指能贴向手掌,即对掌运动,同时还可以接触其他四个手指的从指尖到指根的掌面。这种对掌运动是人类手部功能的关键,它使得人可以单手握着物品,如一只手握着苹果啃咬,同时也可以一只手握着手机,用可对掌的拇指发短信。
人类的手部结构在很多方面都与我们在灵长类目中最亲近的亲属(即黑猩猩)的结构不同。人类的手确实是一个了不起的器官一一数百万年选择性变化的产物。
例如,人类拇指的长度是中指的60%~64%,但这一比例在猩猩中仅为39%,在黑猩猩中为40%,在大猩猩中为43%。由此可以看出拇指长度的重要性。因为拇指太短,如猩猩,即使有如同人一样发达的鱼际肌,也不可能做对掌合对指运动。
此外,人类手部的灵活性也与其神经支配有关。正中神经的正常运作对手部的复杂动作至关重要。如果正中神经受损,可能会导致拇指不能对掌,严重影响手部功能。人类手部的大部分动作都离不开拇指,大拇指的功能要占全手功能的一半以上。各种精巧复杂的动作,都要大拇指来帮忙。人们端碗举筷、握笔、拿枪和抓鲫头等,都少不了要用大拇指。
在进化过程中,人类的手部也经历了重要的变化。例如,胎儿的手指和脚趾之间在早期也有组织相连,但随着发育,细胞凋亡导致手指和脚趾分开,形成了独立的手指和脚趾。这一过程是由基因控制的主动过程,对于人类手部的形成至关重要。
人类的手部进化也与其直立行走和工具使用有关。直立行走使得人类的前肢从行走中解放出来,从而有更多的机会进行抓握和操作。而工具的使用则对手部的灵活性和精确性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这些因素共同推动了人类手部的进化,使其成为了一个高度灵活和多功能的器官。
手的灵巧性是人类大脑功能的一种直接体现,这种灵巧性并非仅仅依赖于手部肌肉的发达,而是与大脑的高级功能紧密相关。人类的手眼协调和注意力集中能力远超其他动物,这些能力反映了大脑皮层的高级功能,而非单纯的视觉或肌肉能力。
首先,人类的手部灵巧性与大脑的发育密切相关。大脑皮层,特别是与运动控制和感知相关的区域,对手势的精确控制和手眼协调起着关键作用。例如,大脑的初级运动皮层(M1)和前运动皮层(PMd)在手部运动的规划和执行中扮演着重要角色。此外,顶叶的顶叶感觉区(S1)和顶叶辅助区(S2)则在处理触觉和本体感觉信息中发挥作用,这些信息对于手部的灵巧操作至关重要。
视觉能力在技能行为中扮演着重要角色,但人类的手眼协调能力远超其他动物。这种协调能力涉及到大脑多个区域的复杂交互,包括视觉皮层、小脑和基底神经节。小脑在协调运动和预测运动结果中起着核心作用,而基底神经节则参与调节注意力和运动的选择。
注意力集中能力是人类手部灵巧性的另一个关键因素。注意力允许我们过滤掉无关的刺激,专注于重要的任务。大脑的前额叶皮层,特别是背侧前额叶皮层(DLPFC),在注意力的调节中起着核心作用。此外,大脑的顶叶区域也参与处理空间注意力,帮助我们定向和集中于特定的视觉刺激。
在技能行为中,手眼协调的精确性对于完成任务至关重要。例如,基于3D目标跟踪算法的机器人手眼协调研究,通过改进的基于区域的位姿追踪算法,能够同时跟踪机械臂夹持器和目标物体的位姿,从而引导机械臂运动,这表明了手眼协调系统的有效性和鲁棒性。
最后,人类的手部灵巧性也得益于大脑对手部运动数据的精准处理。研究人员开发的可穿戴手套,能够通过基于拉伸的传感机制估计佩戴者的指骨长度和关节角度,这种系统能够准确且稳健地重建任意甚至非传统的手部姿势,这一点通过对骨长度、关节角度和指尖位置的估计以及各种应用中的整体手部姿势重建的评估得到了证实。
早期人科动物的直立行走是进化史上的一个重大转折点,这一行为不仅为他们提供了更广阔的视野,而且使双手得以解放,从而能够自由地进行其他活动,包括工具的制造和使用。尽管这些早期人类可能只是偶尔使用工具,但这种行为标志着他们已经具备了基本的工具制造能力,为后续的人类发展奠定了基础。
直立行走的起源一直是古生物学研究的热点。根据中国科学院的研究,人类直立行走的能力可能起源于禄丰古猿,这是一种生活在距今1250万至620万年前的中新世时期的古猿。禄丰古猿的运动方式与人猿分异前的共同祖先的运动方式非常相近,他们可能已经兼具了树栖与双足行走的能力。
这种运动方式的演化可能是由多种因素驱动的,包括气候变化和环境变化。例如,距今320万年前的气温骤降可能推动了猿类和人类支系的运动方式演化,显著加速了直立行走的演化进程。
直立行走的进化对早期人类的影响是深远的。首先,它使得前肢得以解放,可以用于其他活动,如工具的制造和使用。这种能力的提升对生产工具和人类意识的形成产生了关键影响。早期人类通过使用工具,能够更有效地获取食物、保护自己免受捕食者的威胁,以及改变他们的环境以适应他们的需求。
此外,直立行走也为早期人类提供了更广阔的视野,使他们能够更好地观察周围环境,寻找食物和避免危险。这种对环境的更好感知能力可能促进了社会行为和交流的发展,因为早期人类需要合作狩猎和分享资源。
值得注意的是,早期人类使用工具的能力是逐渐发展的。最初,他们可能只是简单地使用石头和木棍作为工具。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工具制造技能不断提高,能够制作更复杂和精细的工具。这一点在奥杜威手斧的发现中得到了体现,这是一种约120-140万年前在坦桑尼亚奥杜威峡谷发现的石制工具,显示了早期人类已经掌握了一定的石器制作技术。
(奥杜威手斧)
人类的工具制造能力是其心智活动的重要体现,这一能力不仅仅体现在对眼前问题的即兴反应上,更重要的是它涉及到对未来需求的预见和计划。这种能力是其他类人猿所不具备的,尽管它们也能使用和制造简单的工具。
首先,人类的工具制造涉及到复杂的认知过程,包括抽象思维、规划和预见未来的需求。这一点在早期人类祖先的行为中已经有所体现。例如,早期人类能够制造出不同种类的工具来适应不同的环境和任务,如切割、挖掘和敲击。这些工具的制造不仅仅是对眼前问题的直接反应,而是需要对材料的选择、工具的用途以及如何使用这些工具有深入的思考和计划。
与此相比,类人猿虽然也能使用和制造简单的工具,但它们的工具使用和制造能力通常局限于特定的情境,并且缺乏人类那样的预见性和计划性。例如,黑猩猩能够使用树枝来钓取白蚁,或者用石头砸开坚果,但这些行为通常是即兴的,并且缺乏人类在工具制造中所表现出的复杂性和多样性。
人类的工具制造能力还体现在社会学习和文化传承上。人类能够通过观察和模仿他人的行为来学习制造工具的技能,并且这些技能可以在群体中传播和积累。这种学习能力和文化传承是人类文明能够积累知识的重要条件,也是人类与其他类人猿的重要区别。
此外,人类的工具制造能力还与语言和交流能力的发展有关。工具制造过程中的合作和社会互动可能促进了语言的演化。神经科学家认为,语言与操作技能的实现都依赖大脑中部分相同的脑区和结构,这表明工具制造和语言能力可能是相互促进的。
在工具制造的复杂性和多样性方面,人类的工具制造技能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不断发展和完善。从简单的石器到复杂的机械和自动化设备,人类工具制造的历史反映了人类心智活动的发展和社会的进步。
人类的大脑皮层的发展是其心智特征的重要体现,这种发展使得人类能够进行概念思维,这是有计划的工具制造的基础。与类人猿相比,人类不仅能够对眼前问题做出反应,而且能够想象不在眼前的物体之间的关系,并据此制造工具。这种能力是人类心智特征的体现,也是我们文化和技术进步的基石。
人类的大脑皮层是神经元胞体集中的地方,是构成大脑两半球沟回的表层灰质。大脑皮层上面密密麻麻地分布着大约140亿个神经细胞,在这些神经细胞的周围还有1000多亿个胶质细胞。大脑皮层的发展是其智慧和认知能力不断提升的基础,随着进化的进行,大脑皮层的表面积逐渐增大,形成了大脑皮层的皱褶,这种皱褶的出现增加了大脑皮层的表面积,提供了更多的神经元连接,使人类的思维速度和信息处理能力大幅提升。
在旧石器时代,早期人类开始制作边缘剥落的粗糙切割石斧,这些手斧是一个相对先进的进步。古人类使用改进的工具来完成各种各样的任务,包括屠宰动物、刮皮、锯木头和挖掘可食用的块茎。他们的新石材技术,被称为阿舍利文化,在大约70万年的时间里几乎没有什么改变。
然而,随着环境的变化,新的社会技术形成了,包括更小的黑曜石刀片和远距离贸易网络。这种技术和社会创新的发展,很可能是由于环境的不稳定迫使人类开发工具来捕捉更小更快的猎物,进而发展更广泛的运输网络和更复杂的通讯方法。
人类的大脑皮层的发展还体现在其对工具制造技能的学习和传授上。在所有灵长类动物中,人类向他人学习的能力非常出众,特别擅长模仿他人的行为。行为模仿是学习复杂技能的必要条件,同时也被认为是人类文明能够积累知识的重要条件。
随着工具制造技能日渐复杂,传授与学习这些技能很可能是早期人类必须面对的挑战。同时,这种挑战也驱使着语言演化。事实上,现在有许多神经科学家相信,语言与操作技能的实现都依赖大脑中部分相同的脑区和结构。
此外,人类的大脑皮层的发展也与其手工艺制作活动有关。手工艺及其实践者作为社会文化体系中的一个要素,同其他内部要素发生着千丝万缕的关联。手工艺者的身份认同问题、手工艺及其从业者所承载的文化内涵、社会功能以及经济功能等,都是在人类文化和技术进步中不可忽视的因素。
大脑皮层在技能行为中起着决定性作用,这一点在手的运动控制相关区域尤为明显。大脑皮层的不同区域负责不同的功能,这些区域的协调工作使得人类能够进行复杂的技能行为。
额叶是大脑皮层中与运动控制密切相关的区域之一。额叶损伤,尤其是初级运动皮层的损伤,会直接影响到对侧肢体的运动能力。初级运动皮层位于中央前回,控制着身体对侧的所有运动部位。因此,一侧大脑半球运动皮层的损伤主要导致对侧肢体的无力、麻痹。此外,额叶还参与组织和执行目的性行为,以及多种抑制功能的执行。
顶叶的初级躯体感觉皮层区能整合各种体感刺激,从而对物体的形状、质地和体重进行正确的辨认。顶叶前部的病变可引起实体辨别觉障碍。顶叶后部区域则主要负责视觉空间关系,并将其与其他感觉相整合,从而能对移动物体的轨迹有一定认识,该区域也负责对本体感觉的感知。
颞叶在听觉感知、语言接收、视觉记忆、陈述性记忆和情绪控制等方面发挥作用。左颞叶病变则会影响到患者对语言的感知、记忆和组织,这些功能与技能行为中的学习和记忆密切相关。
枕叶包含初级视觉皮层,病变可引起皮质性盲,称为Anton综合。此时病人不能通过视觉认识物体,且不能意识到这种障碍,因而常常虚构他们所看到的事物。
岛叶在言语功能中也有一定作用,某些岛叶病变的患者可出现失语,这表明岛叶与语言功能有关,而语言能力是人类技能行为中的重要组成部分。
大脑皮层的损伤,特别是涉及到运动控制区域的损伤,会直接影响到技能行为。例如,额叶损伤可能导致患者在情绪情感的自我调节和社会行为等高级认知方面表现出明显的神经心理缺陷。此外,大脑皮层下区域如杏仁核、下丘脑、苍白球、隔核等的损伤,也会影响技能行为,尤其是与基本生理需求的不恰当满足有关的行为,如性道德失调等。
语言的发展对人类概念思维和工具制造能力的提升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尽管语言的起源可能相对较晚,但它的出现为人类的交流和合作提供了全新的平台,从而加速了文化和技术的进化。
语言的发展是人类心智和认知能力提升的重要标志。根据人类认知的五层级理论,语言位于心理层级之上,是思维层级和文化层级的基础。语言的发明使得人类能够表达抽象概念,这是与其他动物语言的根本区别。语言的产生,特别是在表达抽象概念的符号语言的发明,是人类进化史上的重大事件,它标志着人类的心智和认知能力达到了一个新的层级。
语言能力的发展与人类大脑的进化紧密相关。随着大脑皮层的扩张,人类的认知能力得到了显著提升,这为语言的产生和复杂工具的制造提供了生物学基础。语言和工具制造之间的联系表明,语言能力的提升可能与早期人类在社会互动和技术发展中的需求有关。例如,一些研究表明,制造复杂工具的能力可能促进了语言的产生,因为这种能力要求有精确的步骤和计划,这与语言中的句法和顺序结构有相似之处。
此外,语言的发展也推动了人类社会的合作和文化传承。语言作为一种交流工具,使得人类能够分享知识、经验和文化实践,从而促进了社会合作和技术的传播。这种合作和传承是文化进化的关键因素,也是人类文化多样性和复杂性的基础。
语言的发展对人类的思维和概念形成有着深远的影响。语言不仅是一种沟通工具,它还塑造了我们的思维模式和认知结构。例如,语言的特定结构和词汇可以影响我们对世界的认知和分类方式。这种语言对思维的影响进一步说明了语言在人类心智特征中的核心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