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咨询中来访“迟到”的含义

文摘   2024-10-10 22:17   北京  
参考| Brit. J. Psychother., (29)(4):449-465

时间是设置的重要一部分,来访如何与时间界限打交道——提前到还是迟到,提前离开还是逗留,精确地按时到达,还是把时间搞错——这些都是来访客体关系的生动而始终可用的写照。最终,当来访的时钟与咨询师的同频,标志着来访处理关系的能力不断增强,是一个重要的里程碑。


我将探讨,为什么来访会持续的迟到。


1. 时间和俄狄浦斯动态

时间就像父亲,是闯入母亲与孩子之间永恒关系的入侵者,父亲代表着现实原则(莱温,1950,第310页)。如果不守时,则可能是在表达对父亲或任何权威的攻击。咨询中的时间框架,创造了一个与俄狄浦斯父亲战斗的场所,也给我们机会探索来访者在早年生活中应对这种权力动态的方式。

就像温尼科特说的,咨询师对咨询结束有控制权,可以用结束表达自己的仇恨,来访者可以体验到来自母亲的排斥和贬低(1947)。反过来,咨询的开始实际上是由来访者控制的,因此往往成为他们表达权力的一种方式。

时间与支配和服从、控制有关。尽管我们是通过协商决定的这些安排,但来访会认为这是我行使权力和控制的一种方式。如果我们有权决定结束的时间,他们就有权决定开始的时间,这是最生动的权力关系的沟通方式。(Meissner,2006年,第625页)

2、时间的有限性和全能

几乎没有任何一个职业像精神分析一样,与时间有着如此千丝万缕的联系(Arow 1986 第507页)。时间是整个精神分析的核心,我们关注过去对现在的影响(Stern,1985;温尼科特1945)。我们对时间的感受,有时被拉长,有时缺失,有时又变得很快或支离破碎 (弗洛伊德,A.,1965;哈托科利斯,1983)。咨询的结束也会扰乱我们感知时间的连续性(坎贝尔,2006;西纳森,1992)。

弗洛伊德说:“无意识里没有时间。”(1932,第74页)自我的功能之一就是接触外部世界,并认识到时间的现实性。(弗洛伊德,1911)。克莱因认为,接受时间的有限性,是适应现实的一部分,和抑郁位置有关(克莱因,1940)。承认时间的有限性,还与分离、失落、对死亡的恐惧紧密相连的。

人们对时间的感受,类似于对丧失的感受。(隆巴顿,2003b,第853页)。否认时间的有限性,用全能感控制时间,是我们对人类存在性的最根本的拒绝——也就是Money-Kyrle所说的第三个事实(Money-Kyrle 在 1968 年提出了人类的存在有三个“事实”:生与死,存在与不存在,内在与外在)。


对于许多患者来说,接受时间的流逝,意味着接受现实感,这是他们无法忍受的一种关系,因此他们会竭尽全力否认。这经常发生在有魔法性思维的患者中,他们用迟到表达对现实的反抗。习惯性迟到并不一定是因为治疗的动态,而是因为他们无法忍受自己的全能被施加限制——他们就是无法接受从A点到B点必须要多长时间这个现实:

S先生40多岁、有点自恋,他经常迟到。无论乘坐公共交通工具还是开车,他都会反复期待火车、公交车或交通能奇迹般地朝着对他有利的方向运转。当他的“合理”期待在现实中没有发生而让他迟到时,他会表现出持续的惊讶和愤怒。

他的迟到是因为他还没准备好面对或者适应现实的一个方面(Oberndorf,1941)。他拒绝考虑现实,这与他根深蒂固的全能防御有关,全能防御是为了抵御深层的脆弱和偶然事件。

时间也是一种资源和“货币”。人们对待时间的态度,往往与对待金钱的态度一样混乱——他们既吝啬又挥霍,也可能交替出现;他们守时,也可能不守时;有时他们能精确到秒,但有时又极不可靠。(Fenichel 1945,第282页)

可见,我们与时间的关系,也反映了与我们与自身资源及他人的关系。对我们所有人来说,管理时间的有限性都是一项终生任务,对我们如何经营自己的生活有着深远的影响。

时间是一种“关系货币”。如果一个病人与现实人际和他的咨询工作都存在困难,那么他们与时间的关系往往也是极度混乱的。

一个人对时间的滥用,能反映出他们的精神病理与时间的冲突经常是许多困难案例中经常起作用的催化剂,会给进步和改变带来巨大阻碍(隆巴迪,2003a,第1532页)。时间具有结构和容纳功能——也因此,它可以被来访攻击。讨论时间是咨询的一部分,有助于来访容忍挫折,并催化人格功能的成长。”(隆巴迪,2003a,第153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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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框架下的付诸行动

治疗框架专门被设计用来凸显,患者在处理与他人边界时所面临的困难。可以说,没有任何一种疗法中从来没出现过付诸行动。

时间感的起源是童年,母婴共生阶段(Morris,1983)。因此,帮助来访理解自己和时间的关系,可以推进咨询工作。我经常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对于某些患者,如果他们能准时来了,那么他的治疗任务就基本已经完成了。

我们的根本任务是使来访的时间与我们的时间一致(Alejandro Reyes)。让治疗师和患者在时间上同步,患者能够适应和融入治疗的节奏,就像一起“跳舞”一样,这是治疗取得进展的关键指标。

我们不能单纯用来访迟到与否,判断他们是否心理健康。经过深思熟虑后的自然的准时,与单纯顺从有区别。一个患者就算准时到达,但如果伴随着焦虑和强迫性的成分,也不能证明他就是健康的。相反,一个强迫症患者或者被害妄想症患者,如果能冒险迟到一点,反而意味着他们过于严厉的超我有所松动了,不会那么苛责他们。(Kegerreis,2010年)。

一个来访总准时到达,不引起任何麻烦,偶尔不准时时会焦虑。这表明,她关系中的核心是做“正确的事情”,但她的内心状态却是破坏性的敌对和抵制。其实并没有人会指责她。她只是紧紧抓住合作的善意的外衣,以免让人发现隐藏在里面的、无意识的破坏性,这些破坏性干扰了她和别人真正的富有成效的。偶尔的迟到没关系,不过,如果迟到是持续的,恐怕就标志着一种关系障碍了。

4. 能管理时间代表了独立性

某些来访希望决定自己的咨询何时开始,觉得这样是维护自己的独立性,这对他们很重要。但是,还有另外一些人则恰恰相反,能管理自己的时间表明他们具备了成为独立自律的个体的能力——这是他们极力否认的。迟到就像无法管理自己的财务一样,是来访在表达对某些期望的抗议。

例如,R夫人习惯性地迟到,几乎什么事都迟到,通常每次咨询迟到15-20分钟。她一直为自己无法准时而苦恼。有趣的是,迟到5分钟她更加无法忍受,因为这意味着如果她想准时是可以的,而她必须极度迟到,以此表明她“真的有问题”,迟到是她不可控的。如果她能准时到达,她就要承担一些列人们对成人责任的期望。

她想尽办法确保自己无法准时。例如,她会熬夜到凌晨3点,反复打扫公寓,确保已精疲力竭,这样第二天早上根本无法照顾孩子去上学。

强迫性的清洁行为有多重含义,但一个关键是,她需要让自己在第二天变得没效率。如果她早起精力充沛的迎接新的一天,她就要应对生活中的各种对她的责任要求,她非常需要一个理由来证明自己显然无法承担这些责任。

对于这样的来访,在治疗初期,不能仅从治疗关系角度考虑,而要从她和自己的关系,对自己能力的评价,别人(尤其是我)会对她抱怎样的期望而让她恐惧的角度来考虑。

我们可以推测,这样的患者觉得,“自身有缺陷、依赖别人,是获得母亲关心的前提,而自主独立行动则意味着失去了母亲的支持和爱”(Morris, 1983, p. 668)。迟到是一种抗议,是对那些期望她承担责任的人的不满和抱怨。

5. 对临床技术的思考

面对持续的迟到,要想不给来访带去迫害感,又足够强硬的处理,这是很难的。患者迟到的同时,还经常会对我们的咨询表达明显的拒绝或贬低,这直接触及着我们的职业自恋。对这一点,咨询师团体有属于他们自己的“集体反移情”(Langs (1978) p. 105)。结果是,我们要么过于接受患者对我们的“虐待”,要么过于反抗和应激。

一方面,我们很容易受虐和过于接受,很少抗议。尤其对于受训的咨询师,如果我们需要这个来访长期继续他们的治疗才能完成我们的培训毕业要求,我们可能更难强硬地处理来访的攻击和轻蔑。(Mattinson, 1975)

相反,我们也可能过于在乎“迟到”这个症状,过于激烈或直接地处理迟到,同样也是危险的。在一次督导中,咨询师过于关注来访持续的迟到,她认为来访实际上是在表达她“不是一个患者”,于是咨询师听不见任何其他的解释,这导致来访觉得咨询师十分不理解她混乱的生活导致了她的迟到,她在工作中就经常被老板欺负,老板要求她按时到达她对此很愤怒。她、督导师和治疗师都十分关注这种欺凌和破坏性,结果很不幸的是,治疗过早中断了。

了解你的倾向,留意我们是否感到宽慰、焦虑、沮丧、羞辱或被动接受病人的迟到(当然还有无数种更微妙的排列组合)。与习惯性迟到的P女士一起工作时,我注意到自己不再专心等她了,而是也开始迟到,或者随身带一本书。反思这些举动让我洞察到,我们在合谋保护我们的关系,我们忽视了她的迟到是对建立真正联系的恐慌性的攻击。

她的丈夫出轨了,来访用一种温和的不忠的幻想保护自己不受丈夫的影响。我也在用这种微妙的“不忠”(迟到/带书看),来让自己不要认真对待一种深深的腐蚀感和疏远感。

不过,也有观点认为,访非常需要迟到所表达的自主性,过分强调迟到将无助于解决问题。对于自恋型来访者来说,如果把迟到解释为是对分析师的一些正面或负面情感的防御,来访者将不会接受这种解释,并会感到极度威胁。(梅森纳,2006)

与其做普通的解释,不如去解读迟到里的自恋含义,比如这样说来访者迟到,并不是因为他害怕自己对分析师的情感(当然这些都是毫无疑问的事实),而是因为他想在自己想要的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并且他根本不在乎分析师的感受。Bird,1957,第640页)

5. 探戈舞需要双方的参与:迟到的危险

以下是我与一个年轻女来访的咨询。

她几乎每次咨询都迟到8-20分钟——有时更短,有时更长。偶尔会有准时。

我们对迟到的探索,揭示出她内心深处对客体的焦虑,受损和扭曲的伴侣关系,对依赖危险的强烈防御。可以这么说吧,她内心世界的所有维度,都能从她的迟到得以表达。

背景

T女士29岁,父母在她3岁时离婚。在T女士出生前,生母至少做过两次堕胎手术,她出生后不久又做了一次。

童年时,T女士在学校表现不错,但在家里却对母亲极度占有且充满嫉妒。她脾气暴躁,经常与母亲发生摔盘子的争吵,她认为自己造成了母亲与许多伴侣的分手。她与母亲的关系一直很紧密,经常睡在母亲的床上。青春期,她对母亲的性取向感到困惑。

她把精力全部投入到工作中,直到20多岁才开始交男朋友。由于母亲担心她减肥过度和过分投入工作,她曾在青少年时期接受过一些心理治疗。离开家乡后,她又得过厌食症。

开始治疗
初次会面就看起来没有希望。本来已经推迟了一周,她还迟到了7分钟。她给我了各种警告,表示她可能会不配合。她有一种典型的回应方式:
我首先说,自从我们联系上到咨询,已经过去了很长一段时间。她微微耸了耸肩,似乎不同意我的说法。她说,她根本没怎么想过这件事,这段时间她工作太忙了。
我问她,现在来见我是什么感觉。她说,她过去也有过治疗但没有坚持下去,她简介了自己之前不喜欢的治疗师。
我说:你也不知道与我会是什么样子。她回避地说:不是“担心”,而是“这个咨询承诺有难度”。妈妈说我应该这样做,所以我会继续下去。
我告诉她:听起来好像你是为了母亲而来的,不是为了自己。
她说:两年的承诺让我望而却步(这个案例是我在受训期间的个案,我希望进行2年)。她以前也接受过短期治疗,但两年看起来太长了。
我说:她这是在警告我,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坚持下去。她微笑着说:是的,就是在警告你。
接下来的咨询中,她又给出了更多迹象,表示自己难以坚持承诺。她一直对定期治疗有异议,感觉很束缚。她还告诉了我很多关于她希望从我这个咨询师那里得到什么、不想得到什么的“指示”,她描述了之前治疗师给她的一些负面感受,比如因为对方过于正式和冷漠而突然中止治疗。此外,她还告诉我,她的母亲将支付治疗费用,“如果她错过了治疗也没关系,因为那不是她的钱”,随时都可能退出。
我的督导师和我,几乎都认为她不是一个有希望的来访者,因为她不太可能持续治疗。这就像一个孩子还没出生就被堕胎了,她把我当作那个堕胎的母亲,不愿承担她这个没有回报和没有希望的孩子。
"治疗的开始就像婴儿出生。患者会重演早年生活。”Waugamann,1992年,第30页)一个病人在出生时觉得自己不受欢迎,刚刚开始就遭遇了人生失败,那么在咨询初期也容易有这种感觉。T女士非常强烈地重现了她童年幻想,并把她的被拒绝感投射给我,试图激起我的反应,让我拒绝她,以证实她最深层所恐惧的被排斥。

不出所料,这个动态在之后被重复、上演和详细阐述了多次。她以一个不受欢迎的婴儿的身份出现,她害怕被无情的拒绝,她一直在说,强烈渴望任何事物都是太危险了,尽管她从未错过过任何一次治疗。

迟到的症状发展

随着治疗的开始,她的态度不再那么模棱两可,但她开始形成了一种持续的迟到模式。每次迟到都有独特的组合和风味,精准的反映出当时我们之间的动态。

投射与脆弱性

这是第8次咨询的一个片段:

她迟到了10分钟。得意地微笑着告诉我,她的新地板被切错了。供应商本应来取走它,但没有。于是她告诉供应商,她要把切错的木板卖给一个朋友了,供应商现在非常着急地想要拿到它。

我说,你现在感觉自己变得强大了,能够得到别人的回应。她同意,笑得更开心地告诉我,她确实有想要木材的朋友。

她说:我今天起床比较容易,但仍然迟到了,因为我想把太多事情塞进一天里。她和邻居们讨论如何处理垃圾,因为这个所以耽误了不少时间。

我说:我觉得这里在发生的事情,和木材的故事类似。你把情况翻转了过来。本来是你有需求,但最后却变成供应商着急。也许当你迟到时,也是这样。把事情颠倒过来了,要让我处于不确定和等你的状态,而不是本应你来寻求帮助。

我认为,这是因为她早年的客体关系,让感到有需要是不可忍受的,会引发可怕的事情,所以必须把需求转移到别人身上。我们可以进一步推测,她感觉那个有权决定她需要什么的人,是在嘲弄和剥削她。她想让我知道,她本来可以准时到达,只是她选择被邻居耽搁了,这里强调了我才是那个被剥夺的人,不是她。

这个故事还意味深长地暗示,原本应该是好的、新的东西(地板),结果却不合适,不受欢迎。就像不受欢迎的婴儿(因为不符合父母的生活方式)而被痛苦拒绝。在幻想中,事情被颠倒过来,她掌握了控制权,利用的权力让别人感到焦虑和痛苦。

重演性虐待-受虐

在她反复迟到时,我也在被反复拒绝。我感觉自己受到一种不断的挑逗,想知道她是否会来、何时来。我一直在焦急地等待,而我的等待对她来说似乎是必不可少的。

这主要有两个作用。一,它迫使我体验痛苦的虐待,这可能在她的早年生活中就已存在,有一个偶尔陪伴她、但大多数时候经常忙于戏剧性和多变的人际关系的母亲,以至于女儿有时不是她的首要关注对象,经常被忽视。就像那些不想要的地板和需要处理的垃圾一样。她觉得自己不值得花太多时间被陪伴,无法吸引客体的全部注意力。

她把对原始客体的愤怒投射到我身上。作为一名刚刚接受培训的咨询师,那时候的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容易感到自己无用和无能,但有时我也感到愤怒,愤怒的是她对我明显轻蔑的态度。

当我能更好地接触到自己的愤怒时,这是一个治疗中的转折点。我恢复了自己的主体性——能够处理愤怒——帮助我恢复为一个有价值的,不受挑逗的客体

我后来也不得不邀请她处理迫害性超我的问题,那个责备和挑毛病的超我。这一过程至关重要,也使我能更有效地开展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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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闭恐惧症

来访的迟到,有时也带有恐惧的性质,以此来逃避具有诱惑力且令人窒息的关系。
一天,她只迟到了7分钟,这对她来说已经算相当早了:她显得很不自在,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说,她不知道该告诉我什么。最后她向我透露了她的周末生活。她去上了一堂探戈课,但对探戈周围的氛围感到不舒服。一个男人说她轻浮。
我注意到,她也不确定咨询室的气氛。
她说:我今天没迟到太久,所以今天就不再谈论迟到了。
我说:你是担心迟到对你意味着什么。
这个问题让她对我们的关系更加不确定。她向我讲述了更多关于那个探戈课的男人。她只是想上单纯的舞蹈课,但其他人可能不这么想。跳舞就是调情,那个男人是否这么想呢?
我说:你今天有些不安。
她下一次咨询来得更晚了。她向我迈出了一步,但会不会让我方式产生错误的想法呢?向我迈出这一步对她来说如此危险。
考虑到她与母亲复杂的关系,她在治疗中向我迈出一步也就不足为奇了。这一步包含着我们可能会不健康地纠缠在一起的威胁。早年生活中母亲给她的性困惑,加剧了她认为亲密关系容易让某人产生“错误想法”的。在治疗中,如果与我更加“合拍”会被视为“调情”,因此迟到也是一种缓冲,防止性化的危险(雷伊,1994)。459
这个案例中还涉及了她与父亲的问题。探戈是一种性感的舞蹈,诱惑和攻击,拒绝,来来去去。它暗示了把性整合到人际关系中,而不一定要完全变的性感。
这位来访的父亲未能让她发展出这些能力,因为父亲没有帮助她健康地与母亲分离。她对他的不忠感到兴奋、受伤和震惊,但同时也让她无法与他安全地调情,无法与他“合拍”。因此,亲密关系与性之间的关系,没有被有效的处理整合。父亲没有帮助她处理“核心情结”,这导致她无法与她的客体“共舞”(Glasser,1979)
分散精力和“调情”作为一种防御
时间问题也和她的工作问题有关。她在两个应用领域之间徘徊,身心疲惫。她对自己的本职工作感到失望,理由看似合理,但其实是她对工作环境的恐惧,那里充斥着与同事激烈的俄狄浦斯式嫉妒,以及长期以来自己没有得到足够满意的位置。
她因为害怕被拒绝,所以排斥工作,所以难以对任何一人或一件事做出承诺。她花了数月时间在不同的工作计划之间摇摆不定,与同事和上司发生冲突。这种状况在治疗中延续,她也在寻找不同的治疗。她认同自己的父亲——一个善于逢场作戏的人,与他人周旋,让他们对自己的位置始终感到不确定。她也类似的一度同时加入三个不同的团队,同时与三个不同的男友交往。
我努力向她说明,这是她保护自己免受伤害和强烈情感影响的一种方式。这与她的迟到有关;她的一部分想与我合作,另外一部分想保护自己。这有助于缓解她对狭小空间的焦虑(斯蒂纳,1979),但同时也意味着在工作、人际关系和治疗中,她创造了一种情况,让自己觉得自己是被需要的,无论她是否真的需要他们。所有关于被需要感都被投射出来,伴随着对他人的轻蔑。
俄狄浦斯问题
严重的俄狄浦斯焦虑浮现出来,在迟到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她经常狂躁的出现,兴奋地讲述她生活中的恋爱关系,邀请我为这场混乱着迷。她的身边都是人,但她自己却无法与任何人建立真正的联系或理解。这重现了她的早年经历,那时她被各种混乱的性信息和不断变化的配对关系所困扰,而这些远远超出了她的理解能力。
这也抑制了她的性发育。更重要的是,这说明她早年的外部环境可能给了她超过她所能消化的东西,使她无法解决俄狄浦斯情结,不得不使用大规模的投射等原始防御策略,来避免抑郁和焦虑的状态。
梦境清楚地表明,她内心的父母是彼此憎恨和伤害的人,她把自己看作是一场深刻混乱的性行为的受害者(费尔德曼,1989)。“患者关于父母关系的幻想,不仅影响客体关系、焦虑和防御的质量,还会影响一个人的思考方式。”(汉娜·西格尔,1989,第6页)
在治疗两个月后的一个梦中:
她的父亲杀了人,用的是一种特别残忍的方式——一根钢条从他们的脸上刺入脸颊,扭曲了他们的脸。
还有许多类似的令人不安的梦,包含了残忍的刺杀画面。比如,她闯入了情侣的私密空间,而情侣对她的闯入感到愤怒,并用刀子和钉子攻击她。
在现实生活中,她与朋友的情侣相处很困难。她会感到嫉妒和羡慕,有时她感到非常迷茫,好像找不到自己在与情侣相处时应有的位置。她曾告诉我,有一次她去拜访她认识的一对情侣。她出发时忘记带地址或电话号码了。最后她四处游荡了好几个小时,也没能找到他们的家。当她去找男友时,也做了类似的事情。
在前往咨询的路上,她也会处于一种完全茫然的状态。她觉得自己完全被遗忘了,无法与我联系。她也无法想象我们之间能建立起成功的关系,而迟到体现了这一点,就好像一次完整的咨询意味着一次完全健康的性交,而她无法健康的做到。
破坏性和对恢复的怀疑
后来,另一种动态出现了,她的迟到也是在表达绝望情绪,即恢复是不可能的。她的一个朋友在一次事故中失去了女儿。T女士感到很害羞,无法与这位失去女儿的母亲维持任何正常的关系,因为她很清楚自己无法弥补失去的孩子。可以理解,当面对一位刚刚失去亲人的人时,这是一种合理反应。然而,

然而,除了这一点,还有一种对这个女人的极度关注,这种关注在前所未有的投入和焦虑的回避之间摇摆。这或许与她早年的经历有关,她在无意识中觉得,不仅要帮助母亲恢复角色,还要弥补所有失去的孩子。这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让她感到内疚,她用平常事无法维持关系,于是关系变得越来越令人不安。这进一步解释了她迟迟不与我联系的原因。

无法成为完美的治愈者或婴儿,她变得“害羞”、“回避”,这减少了我们本可以获得的东西,甚至让情况更加恶化。
抗拒接受:厌食症动态:贪婪与内疚
除了这些更压抑的焦虑之外,还存在一种更原始的冲突——事实上,他人提供的东西往往会引起敌对、嫉妒和破坏性的反应(Klein, 1957)。像T女士这样的患者,感到自己有需求、贪婪且被剥夺。她嫉妒能够提供东西的客体,拒绝和破坏提供的东西,然后感到更加需要且自己被剥夺了。
她曾讲述了自己十几岁时的一件事,让她愤怒的是,母亲不停地买新鲜面包,尽管还有剩余的。她过去常常把面包从窗户扔出去。
每当我表现出慷慨,她都会用夸张的迟到回应。例如,有一次她无法参加咨询,我提供了一个替代的时间没有收费。她很感动,在那次咨询中“积极”的做更直接的回应,明显地“抱持”着我的某些话或短语,并反复提及它们,以一种完全不同于以往的方式倾听。
在接下来的咨询,她就迟到了30分钟,似乎是厌食症动态的重演。我的“慷慨”唤起了她想要更多东西的欲望,这非常具有威胁性,于是她必须禁欲。如果我能给她一些好的东西,她会恨我、嫉羡我,并讨厌她自己这么需要我。
当我们之间的关系有所改善,她看作是我因为我给了她一些东西而感到高兴,并激起了她对我的仇恨和摧毁我拥有的任何创造力的欲望。此时此刻,我扮演着炫耀自己丰富“新鲜面包”的母亲,而她必须把“新鲜面包”从窗户扔出去。人们可以把厌食症的动态看作是“一种禁止外来东西进入的防御机制”(Williams)。这个患者早年显然被父母的严重控制,他们向她施加了强大的力量,把她置于一个混乱的、性化的环境中,这激怒了她,并使她产生了嫉妒和被排斥感。她拒绝进食是为了控制这些侵入性的投射,但后来却无法连其他好的东西也无法接受了。
另一种观点强调,患者把自己的侵入性幻想,反过来投射到父母身上。好奇心确实扮演了重要角色,她曾告诉我她曾跟踪过一个男友(劳伦斯,2002)。有一次,她看到我在治疗室外和别人在一起,在接下来的一次咨询中,她就迟到了更久。也许是出于嫉妒和愤怒,但更像是弗洛伊德所说的“反向形成”,是对她强烈渴望早来窥探我更多信息的反应(1908)。她的迟到与控制摄入、谁在挨饿(无论是信息、熟悉度、还是食物)紧密相关。“接受是慷慨的。”(Williams, 2004)
当然,持续的迟到给她带来了持续的负罪感,她必须承受这种负罪感,或者疯狂地避免它。如果她关心她的客体,那么面对自己所做的事情的负罪感将会非常困难,所以每当她接近这个问题时,她经常会以某种疯狂的举动回避。
在一次咨询中,她迟到了12分钟。身上湿透了,衣冠不整,她详细地告诉我,在楼梯上清理自行车多么累人。这让她邻居很不高兴,所以她决定要对此做些什么。然后她挑衅地告诉我,她决定为一次出差报销不合理的费用,并且懒得为一次重要演讲做准备。
我注意到,她努力让事情变得更好、然后感到压力过大,然后会选择反抗。这是一种挣扎,在内疚感并希望去修复、绝望的认为事情永远无法修复,以及她必须如此努力去纠正事情而因此感觉很愤怒之间挣扎。
有趣的是,这次咨询正好是在我们增加了咨询的频率之后,这既反映了她愿意去改变,又会因为纠正错误的压力常常让自己不堪重负,导致她采取反抗和自我毁灭的行为。
随着治疗的进展,她来咨询的时间有所改善,但仍然很频繁迟到。这提醒着我们两人,尽管她看似努力,但她的一部分仍然不愿参与,以轻蔑和嘲笑的态度置身事外。她继续认为自己无法成为一名有价值的来访者/孩子帮助。正如她自己所说:“等到我能准时来的时候,我可能就已经准备好结束了。” 
能够与我“同步起舞”意味着,她已经克服了关系中的许多关键障碍。对于这名来访,治疗框架一直是一种工具。
结语
框架为来访提供了一块画布,画出他们内心的世界。时间的边界总是具有挑衅性,观察来访处理它的方式,是衡量他们关系能力的有力指针。
每个习惯迟到的来访者,都在微妙的表达着自己的意思,这些意思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改变。与这些含义打交道,是解决来访人际困难的最有效方法,使来访者能够“随着对方的节奏翩翩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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