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记之:稻草垛

文摘   2025-01-13 05:58   浙江  

稻草垛

到了一定年纪,读书是越来越驳杂。这段时间,居然对绘画类的书籍很感兴趣。有闲时读中国传统的山水画,也读西方大家的油画等。 

前些天读法国重要的印象派画家莫奈的作品,了解到画家的一幅《干草堆》在2019年的纽约苏富比春拍中,拍出了1.107亿美元的天价。

莫奈的《干草堆》系列作品中,没有劳动的人,也没有在田野走动的人,也没有天空中飞行的鸟类,仅仅是一个个干草堆,让我读出了作品背后画家无限的生命的激情。

(乡间的稻草垛。图片来自网络,侵删)

看着一个个光影斑驳的干草堆,我想到,类似的稻草垛早年在我的故乡白塔湖也是随处可见的。

故乡白塔湖属于典型的江南水乡,碧水青天,河道纵横。上世纪1980年代刚分田到户的时候,纵横的河道湖面上,到处是船只在穿梭,乡人们依托肥沃的田地辛勤地劳作着,过着虽不富裕但很充实的生活。

双抢季节,是白塔湖畔的老百姓最忙碌的时候。早稻要收割,不多的时间里还要将晚稻下种,同时,早稻谷打下来后的稻草又是湖里人烧饭煮茶不可或缺的燃料。于是,早稻谷一收割,湖里人直接在稻田里晒稻草。如果天气不好的话,那就要先将稻草拖到田埂边的零碎空地上曝晒,待稻草晒干后捆扎成一把把,家里有空置的草房之类的就在每天劳作回家之际将晒干的稻草带回去。而住房紧张的农户则直接在稻田一角或田埂边将稻草堆成一个个稻草垛。如此,每当双抢完毕,我们远远望湖里,见到的除了在大小不一的田块上少见的杨柳树、水杉树外,更多的则是星星点点的稻草垛。

这些星星点点的稻草垛俨然是白塔湖里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在稻草垛边玩耍。图片来自网络,侵删)

深秋晚稻收割以后,几乎每天都是大晴天。农人们直接将稻草在田里晒干,田野里稻草垛则更加密集了。

有些乡人为了方便取用,就在自家屋后的山脚边或在湖边晒场旁的边边角角的空地上整稻草垛。

这些在岸上的稻草垛,是湖边长大的孩子们最好的乐园。那时,没有多少娱乐节目,湖边的男孩子最喜欢玩躲猫猫、打游击等游戏。深秋的夜晚,皎洁的月光下,一个个稻草垛是孩子们隐蔽、玩失踪的最好的掩体。躲猫猫时,一个孩子做寻找者,其他孩子在稻草垛丛中钻进钻出,努力地与同伴玩太极。

有脑瓜子灵敏的,不愿意东转西悠,异想天开地爬上稻草垛顶端钻进去躺下,那同伴是万万想不到会藏身在稻草垛顶部的。于是,也有这样的事情发生,那就是躲藏者因为玩得太累了,居然钻在稻草垛里睡着的。待到他自己梦醒时,稻草垛周边竟然是万籁俱寂。看看天边,月亮早已在山顶上空。悻悻然回家,火冒三丈的家长可能还会棍棒加持。

刚分田到户的时候,我家四口有近五亩的稻田。父亲早年孱弱,不是做农活的好手。我懂事早,不忍心看父母亲那样疲命地劳作,小小年纪就自觉地在农忙季节参与拔秧、种田、耘田、割稻等劳动。稻谷在打下来后就学着扎稻草,初学时,我常常将右手大拇指的表皮磨破。出血了,依旧咬牙坚持。

(田里的稻草垛。图片来自网络,侵删)

稻草是湖里人必须要拖进屋里当柴烧的,容不得直接舍弃或点火烧毁作肥料的。所以,在双抢时有时也要将稻草湿漉漉地直接从田里拖上岸曝晒。稻田干燥还好,拖稻草比较省力。如果是烂田,那就只能认命。我记得,当年我刚考取师范时,村里邮递员送来录取通知书的当天,我就在湖中一块烂田里与父母亲一起拖湿淋淋的稻草上岸,那湿稻草真的比死尸还要重。时间不待人,晚稻要下种,稻田必须清理干净的!

父亲虽然孱弱,但干农活很执固,一定要将活干到自己满意为止。我种田只求快,常常出现秧苗浮株的现象。而父亲种的秧苗齐齐整整,看着就舒服。他在田头堆得稻草垛也一样,比较圆润,而且垛顶的坡度设计得雨水不会聚集,即使狂风暴雨,垛内的草始终保持干燥,草质如新。当年,我在父亲的指导下,也学会了堆稻草垛,基本上码得草堆也能经得起风吹雨打。

……

有人说,无论世界如何变化,心中总有个地方让你归去。故乡不仅是地理上的存在,更是文化的归宿,灵魂深处的起点。对这个观点,我深以为然。也因此,我在读莫奈的《干草堆》系列作品时,自然而然地想起了故乡白塔湖里那亲切的稻草垛。我始终觉得,这些稻草垛一直在我眼前。只是,那曾经散落在湖田里、晒场边、山脚下的稻草垛的场面,永远地定格在文字中了。

2025.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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