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溢醉人浓郁香

文摘 2025-01-30 06:20 浙江

飘溢醉人浓郁香

朱先霞（原载《浣纱》2024第4期）

杨柳依依，桃花灼灼，人间不觉又一春。

立春苍翠，柳绿桃红，油菜花也不甘示弱，大有百般金黄斗芳菲之气势。极目远眺，那大大小小的地块上被油菜花点缀得金光闪闪。

3月中旬，我又像往日一样去小区边上的地头观赏油菜花。

看到一位大伯在地上忙碌，我主动打招呼后问：“这块地的油菜是您种植的啊？去年我看到这块地种的也是油菜呢。种嘎（那么）多油菜，菜籽油吃得完吗？”大伯回应：“我去年打算好的，油菜多种点，菜籽油多打点。今年可以调整一下，种植其它农作物，没想到我家内客人（妻子）把菜籽油分别送给左邻右舍，送给亲朋好友。菜籽油送人，我支持她。但是自家要吃的，总得留一点吧？！她竟然把菜籽油都送完了。”接着他笑眯眯地说：“我忍不住说她：你怎么不把你这个人它送送掉？！我好重新寻个老太婆。”说完，大伯自已笑得合不拢嘴。我则被其诙谐的话语逗得前仰后合！

大伯说：“看你斯斯文文的，是城里人吧？！”我回答：“我是土生土长的多下人，大多农活都干过。譬如，这油菜我也种过。所以我喜欢走田间看地头，对农作物有别样的感情。”大伯竖起大拇指：“吃饭不忘种田人，你是好人！”

说话间，我曾经种植油菜的场景一一浮现在眼前。

我小时候家境贫寒，偌大的白塔湖洪涝灾害多，农业生产丰歉难料，再加上国家三年困难时期，我们常常以草为食材，清水煮煮，苦不堪言。就算有口粥喝喝，青菜盐拌拌，萝卜酱油蘸蘸，没有一滴油，整天觉得肚子空兮兮，饿得心直发慌。

“会打算吃肉，啡（不会）打算吃粥。”这是我父亲常常念叨的一句话。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会打算（会过日子）的人买肉吃，肚子里有油水，耐饥。不会打算的人，顿顿喝稀粥喝下去的当时，肚子饱胀，很有满足感。但是不一会儿撒掉几泡尿，肚子就饿了。唉！那个年代家里实在太穷困，就算你会打算，残酷的现实是没钱买肉吃啊！我们过着吃糠咽菜的日子，窘迫又无奈。

到我高中毕业后，大哥大学毕业工作，二哥部队提干，父母负担减轻了。且家有余粮。每年过年杀年猪，猪油鏊出一钵头，省着点吃，可以吃半年多。父亲舒缓地说：“有口饭吃，菜有油水，日子过得有点像样了。”

当大多农户告别青黄不接的时候，生产队及时调整种植计划，在保证大面积种植双季连作稻、完成缴纳农业税和国家征粮任务的同时，分别在“桥头六亩”“高九亩”划出田块种植油菜。

种植油菜前，生产队长先安排内行人育种油菜秧苗，再安排人员削草皮、烧焦泥灰，和从农户家里挑出来的猪圈肥料拌匀，堆积数日，任其发酵，用作种油菜时的基肥。

到了油菜种植时节，大约9～10月份，我们生产队的男男女女用掘田的四齿耙锄头掘起泥块，把泥土翻个身，晒个一两天。再由男劳力把泥块削碎，整地成形，分成一畦一畦，按间距挖出一个个小穴。

改日，我们分工合作，一批人手执油菜秧苗，把其分别按进各个小穴底部，让其根沾到泥土上；一批人用畚箕把土肥挑进地里，手抓土肥盖住油菜苗的根部。我父亲这样的老农深谙其道，振振有词：下种时基肥给足，以后油菜长得壮，花儿旺，结荚多，保证油菜籽大丰收。

油菜后期的田间管理，诸如锄草、除虫、追肥、挖沟排水等，都由男劳力承担了。

春节前后，在农人精心护理下，油菜熬过霜熬过雪，已经长得亭亭玉立，惹人喜爱。

春风十里，油菜花竞相开放，犹如一片黄色的海洋。它给人以活力，给人以希望。记得我们几个小姑娘去湖畈油菜田旁拔草时，会摘一朵油菜花插在自己的辫子上，互相逗乐，让银铃般的笑声飘逸在盛开的油菜花丛中。

至4月中旬，金灿灿的油菜花花潮退去，进入结籽期。4月10日，我特意去地头察看，果不其然，油菜已结满了沉甸甸的油菜籽荚，剩下的只有零星的花朵。与我记忆中的样子很是吻合。

油菜籽是油菜的果实，是可以榨油的重要原料。春季末至夏季初，是油菜籽成熟的季节，也是收割的季节。油菜籽八成熟时，就该收割了。如果成熟过头，油菜籽荚稍稍一碰会爆开，到手了的成果会遭损失。

所以每年此时，生产队长会根据天时，选择睛朗的天气，安排人员去收割。我们男女劳力全上场，把油菜杆枝一株一株割倒，同一个方向放好，就在地上晒一两天。

然后，指派几个男劳力把油菜杆枝一次性收起，捆扎成一把一把，搬到田畈的河埠头，撑木大船运载到晒场河埠头，搬运到晒场继续晒。

晒干了，我们女劳力有的围着木稻桶，有的蹲在拼簟里，每人一手拿棒槌，一手抓着二三株油菜杆枝接连不断地敲打。敲打时，油菜籽荚连壳带籽掉进木稻桶里、拼簟里。

一会儿仓库保管员从敲打人员中叫出几位妇女来，用圆圆的大筛子旋转抖动，使油菜籽和壳分开。再用风车扇一遍，圆圆的、颜色呈多彩的油菜籽全部盛进了竹箩。这时用手去捞油菜籽，要手指手掌窝得紧。要不然，滑溜溜，全部滑落到竹箩里。

油菜籽晒干扬净后，按人口分给各家各户，由大家各自去油厂压榨出菜籽油。菜油很香，炒出来的菜也特别香。

油菜籽压榨出菜籽油后，还有菜籽饼，菜籽饼也很香。起先我不懂，我以为菜籽饼那么香，人也可以吃的。我父亲说，菜籽饼是油菜籽压榨出油后的渣，不能吃，却是很好的有机肥料。譬如培育油菜秧苗时，在秧苗地上撒一点菜籽油饼，这油菜秧苗长得特别健壮。

这油菜花，点缀了白塔湖的美；这菜籽油，提供了湖里人的营养；这油菜籽，丰富了乡里乡亲的生活。

乡里人辛苦劳作一年，有油炒菜，有饭吃饱，就觉得这小日子滋润呢！人人喜滋滋，家家乐呵呵！

种油菜的经历，使我对油菜有别样的情愫。我不仅喜欢看油菜盛开的花朵，还喜欢看油菜结下的菜籽荚。对菜籽油更是情有独钟。菜籽油养育我们成长，菜籽油烹饪菜肴时那弥漫着的植物清香，更让人回味悠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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