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四我们去看拆房子,
站在我正后方一个人,下嘴唇
并排着两颗痣。
眼睛
——那么多鲤鱼形状的花,大大
小小,刷子般拂动灰尘。
工人们啐出酒瓶盖、咬开核桃,
那一个人甩掉烟头忽然开始倒立,
周围人帮她数着秒:十、九、八、七,
三十年战争就此开始。
她说她姓韦莲司,
阿斯皮铃·韦莲司——姓名
即一个人的全部,如同写着
“酒馆”
的一间房屋。
爆破使全体空气死去,动脉血般喷涌-雨,
烟尘疲惫地升往土地,黑漆漆的泥。
人、人。蘑菇云下的蚂蚁,透过
发红的武器望着。
眼睛
——那么多乌金的宝石,明明
灭灭,被雨线穿连。
苍穹已死,大地
接过这条全黑的寡妇披肩。
遍地碎石,每一个
活人的名姓都被砸开,泥巴
就要荒凉地发言。
哀怜?校正?原本只是路过这失修
且无可挽回的一切,然而她劳作,
佝偻为一片迟迟不肯落下的叶子。
困在一个童话中衰败
——角色从宫廷青鸟到苦毒皇后、到老巫、
到虬曲的根木、到土、到呼啸着
噬穿幸福结局的
龙的灾风......
又因其纯净的工程师精神,她
骑士般的七十年,高于
自然永恒的气流
——从一栋人生搬迁至另一栋,
卷起图纸、铺开图纸......
出生至今,我饱含晒图室气息的梦。
到了后来,基于算式整洁
她得出的卫生是不穿
——终于她赤裸,以
皱弛的身体撞破落地窗
成为一架露天秋千。
病症与年龄一齐发力,将她
推向无着的
高空。
再也
望不见她,剧烈地剧烈地我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