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气管下

文摘   2024-11-05 10:41   四川  

一共四个,他们

和公寓楼一样一直都在。

女儿哭号、粉碎家具、

质问、蹬踹地板抠挖四壁。充满指向。

母亲会在最后说上一句。

其余死寂。


吃肉那天,他们

半敞大门告知邻居。

一条干蜈蚣般的男人坐在汤的烟雾后,

探照灯似的眼睛直勾筷子头。

一个老婆子,总在走动,围裙油硬,

当她坐下,胸前便支起一块地砖。

母亲紧盯女儿而女儿哭得倒抽气,

仿佛她的肉在全家人的锅里。


他们的房间空荡地板破旧,居室

正中却有座钢琴,建在马厩中的教堂。

周一至周日每晚七到十点,令人

毛骨悚然的琴声传遍整栋大楼。而后

十一至第二天两点,女儿录音般的哀号。

每一批新住户都拨打过那个

三位数的号码,警察来时每个人

又都会再次震惊于女儿的相貌,的确是个

极丑的生物。令人想到木匠的某件工具。


忽然人们感到正义,

又更突然地将其撤销。

毫无演变理论,对真实存在于头顶的穹窿

——风、雷,对触不可及的丑的退却与恐惧

仅仅是因为号称“美”的塘泥

加诸在世人脚上的重力。

逐渐退散的人群中心,母亲条理明晰地

阐释每一天的每一道习题,她总有判定。

女儿神智不清忿恨交加,撕扯头发、战栗。‍‍‍

男人和老婆子,两口虫蛀的立柜,

塞满内脏,一言不发站在原地。


鬼魂们在梦里推开耳垢,让我

多写些“高雅”的东西,它们播放音乐

使心灵贪食节奏,因旋律溺毙于淫欲。‍‍‍‍‍‍‍

所以这分行的垃圾仅是首炼狱的流行曲。

一共四个,三个人请来工人‍‍

换上了高规格隔音门窗。地狱不见了。

只是偶尔,“你有没有听见好像

有什么人在什么地方锤墙”的声音?


趴在厨房门后的地板上,透过一截

废弃后被锯断的燃气管道还能听见、知道。

可当今又有谁能富有到能花上整整

五个硬币只为跪下,进行一次窥望?

来来回回,动作、对话,每一副

在每一天过去后都愈发丑陋的相貌。

四人先锋。独立戏剧。

无论座无虚席或无一人到场。


每晚那位母亲都会在最后说上一句,也是

唯一的台词,“睡吧”。就像是“死吧”。

于是一大片鲜血涌出如幕布降下。‍‍‍‍‍‍‍‍‍‍

居住在地狱的天花板上,我以自己的愚蠢

为食并且蹑手蹑脚老鼠一样。

燃气管的孔洞常有粪便与硝烟的味道,

怀疑了许久直至昨晚我将尾巴

如上吊者的绞绳那般探下,我才终于相信

那所房屋充满了死的愿望——

那气息如此浓烈,只需一根

活人的火柴便会爆破!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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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aler la pen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