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空
作为物体后，你移走，显露出的空。
我来扦插，沿周围，冰凉单薄的牵牛花。
又一个梦成形
在布料与半成品间，在
眼与手里滑动。土潮湿地垒积，沿湖边周。
水那般小又那般亮，很快也要消失，与
每一件可视之物一样。
不存在图像了，也再无剪切与捕捉。
全是声音却没有一句哪怕一句
由单字组成的话。空间
敞开着，朝一切吹去，
边际柳枝般搅打雾气。
我触摸到你，于是
知道原本的生命已空无一物。
火那般汹涌，暴雨似地浇筑回忆的孔隙，
泯逝于初生的同时：火、你、存在的事实。
你重又开始呼吸，烟尘干燥，
灰白中略带赫赤；在那之下我移动，
我们移动，在尘埃短暂的聚合中。
守夜
虽尽显勇悍，我们
却来来回回，亡者般盘旋于生命。
虽绕地而行，月相的暗影却将空气濡湿，
一线光，一枚生锈的长针，从后颈穿通眼眶。
我们始终在流泪，不曾停顿，
那些笑仅是一次接一次的抖展，间歇着，
要将体内
盈满的盐液泵出。
一个声音，来自她：
为何如此之慢？
凡人
给不出一个需要
始终
浸没在无声中的回答。
终于我们坐下，围绕着她，
脊梁端正、胯骨屈沉、目视前方，
如今我们只剩自问自答，
那一本本
无根亦无果的纷纭之书
压上我们膝头，使命运无法挪动。
怎会如此之快？她在
我们之前与之后的脑间问着。
尘埃与星体、藤蔓
与涟漪绕着旋儿，
无——须——再-答。
唯一一个夜晚，我们等待着，
目睹
每一种勇敢（赊借或是自身合成）失效，
无人能将这最后的陪伴延续至黎明。从
月球降下的沙粒使我们相互梦见，但活人
之间总是面目缺乏、形式脱臼，毫无奇迹。
起雾的白棺。她在那之外，在
瞳仁的另一侧
等待
身体经由水汽重新升起，变回
太阳金色的谷粒。
一次
转动结束，连同
每一位勇敢者的生命，此后
我们须得一直伏跪或端坐，
自失焦的笑中泵那昏花的记忆。
铝梯
白色与黄色的花行外，唯一可倚靠
并且干燥的物体。黑色塑料关节中坚固的铝。
cariad①，某个秘密时分，我将
这个词写在梯面正对你的位置。
脸是你的，发丝是你的，
交叠在胸前的双手，你的。
然而这些都只是身体的屋瓦，能够
以任意一组轮廓代替，而你
去了哪里。当我这样，想出问题，
我知道你正微笑着从窗外、花间，
从这架铝梯的内外打量我。
噢，我们那几乎一模一样的皮肤与脸。
我感到我的唇角正朝两侧被推开，向上......
你在我身体里，当你全部的感情，问与答
均涨至峰顶——你盈泪的笑，在我脸上。
我走出房间，抚摸每一个人的肩背，
与他们交谈，询问他们的健康、行程，
这是你的愿望。我以失传的语言，借助金属
说：cariad，因为我们曾由同一个祖先哺育，
闪亮的土壤经由母乳凝结为我们的心，我的
每一次哀泣都被你的沉思与安眠包裹......
此时我明白，突如其来，仅——能
聋人般尖嗥。不恰当地我诠释你的缄默，
向昔日的火、向正在的碑、向即将的大地。
① 威尔士语，cariad，意为“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