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德哥尔摩之耻|瑞典文学院“崩塌”之后,诺贝尔文学奖还值得我们信任吗?

文化   2024-10-11 00:25   浙江  
2024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韩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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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拉斯·恩达尔(Horace Engdahl)表示,瑞典文学院决不能谴责自己的成员。无论此人做了什么,瑞典文学院的使命是保护她。”——题记

当大多数人在热切期待着新一届诺贝尔文学奖花落谁家时,不少人心中或许会有那么一个疑问:为什么我们需要关注它,它又为何成为虽有争议,但依旧被全世界高度认可的文学奖项?(欧美世界不消说,国内则从官方对诺贝尔奖得主的待遇以及诺奖得主作品相关媒体报道、作品市场销量上就可以看出)。

不可否认,继诺贝尔在1895年的遗嘱设立,瑞典确实在倾全国之力落实每年这五个奖项的评选,从丰厚的奖金到隐秘的机制,自1901年到如今,少有停摆的时候。而随着历史沉淀以及一系列知名作家获奖,诺贝尔文学奖与这些得奖作家逐渐互相成就。瑞典文学院就这样逐渐成了一座古老而神秘的“教堂”。几乎年年,人们都要从报纸、电视以至于如今的网络(直播)上“聆听”来自北欧这座文学圣殿的“福音”。

可是人们似乎忘记了一件事,那便是瑞典文学院的18位终身制院士也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当巨额的财富和荣誉授权被集中到一个极为隐秘,受相关制度(尤其是文化氛围)保护的组织内部时,一些令人不安的事也必然会发生。

 [瑞典] 玛蒂尔达·福斯·古斯塔夫松/著

沈赟璐/译

上海译文出版社/2024

在非虚构作品《诺贝尔文学奖消失之日》(Klubben: en undersökning)中,瑞典记者玛蒂尔达·福斯·古斯塔夫松(Matilda Voss Gustavsson)详细地讲述了自己对一位斯德哥尔摩文化圈无比包容的”文学大咖”性侵事迹的调查,由此也向大众揭示了瑞典文学院隐秘的角落。

文本主要围绕着第18席院士卡塔琳娜·弗罗斯滕松(Katarina Frostenson)的丈夫让-克洛德·阿尔诺(Jean-Claude Arnault性侵调查展开。在报道中,阿尔诺被描绘成一个典型的瑞典文化界投机主义者,在巴黎籍籍无名的他通过在斯德哥尔摩的文化聚会编造自己的过往,并借着占有的地下室文化场所——“论坛”吸引并利用有野心的年轻艺术家,打着艺术的旗号成为了外表光鲜且擅长剥削的文化掮客,而随着自己的妻子诗人弗罗斯滕松在文学界的地位进一步确立,成为第18席瑞典文学院终身院士,这张尤其针对年轻且有野心的女性的性侵犯和剥削的大网被进一步编织起来。

卡塔琳娜·弗洛斯滕松

权力、名誉和财富是构建这张网络的核心支柱。“我的妻子是卡塔琳娜·弗罗斯滕松”,这句话在受害者的记录中时常出现,它指向的是阿尔诺的地位和威势来源。而自2017年起,瑞典文学院“每年拨款12.6万瑞典克朗(约合人民币8.7万)资助‘论坛’的工作,他们给了让-克洛德·埃尔诺某种让人信任的地位”。此外“自2005年以来阿尔诺就对瑞典文学院巴黎第六区的公寓负有实际的管理责任……他每年收到10万瑞典克朗(约合人民币6.9万),作为他担任公寓看守人的补充,此外机构还支付他的旅行费用”。关键的是,瑞典文学院经常指派他主持他们的“派对前社交环节”。

-克洛德·阿尔诺【左】

而且对于那些“从外部接触文化界的人,阿尔诺自称是守门人。他声称曾让年轻的作家被大出版社拒绝,他参与决定谁能获得瑞典文学院的奖金”。虽然记者古斯塔夫松一直保持着严谨的怀疑态度,但是阿尔诺确实曾因为性侵对象的冒犯而威胁过对方并且联系过相关的学校和人脉要采取措施。在书中的阐述,性骚扰是发生在公共场合的(特别是“论坛”,比如突如其来的私密处的触摸和侵犯),而有些则直接是“酒后”强奸。虽然不少指控因为”证据不足”或诉讼时效已过而被撤销,但是2018612日,阿尔诺依旧被指控犯有两项强奸罪,而且检察官认为证据充分且有力。同年“101日斯德哥尔摩地方法院以一项强奸罪判处阿尔诺两年监禁……123日下午2点,高级法院对阿尔诺的第二项强奸罪进行了宣判。刑期增至两年半”。这是在法律层面确认了阿尔诺的罪行。

但是这一切都并不至于让诺贝尔文学奖评选活动在2018年停摆。如果阿尔诺的地位和名誉仅来自于他高超的演技和交际表达能力,那么事情或许依旧没糟糕得那么彻底。在古斯塔夫松的叙事中,正是因为阿尔诺的事情被关注后,瑞典文学院内部的矛盾才被充分暴露出来。而让这一事件最终引发了抗议,甚至使得文学之都斯德哥尔摩蒙上了集体性的耻辱。

这一切正是因为那些“有影响力的人”对阿尔诺以及漠视丈夫性侵、力挺丈夫并坚持上诉的妻子弗罗斯滕松支持。

在书中,读者会发现文学院分裂为两派,一派是现任文学院常务秘书长的院士萨尔·达尼乌斯(Sara Danius),她要求立即与阿尔诺进行切割,并对相关情况展开调查,并力主推动“改革机构内的利益冲突和友谊滋生的腐败问题”(“正是霍拉斯·恩达尔在其任职期间,决定由他的好友「阿尔诺」负责管理巴黎的公寓”)。

萨拉· 达尼乌斯

而另一派则是曾任常务秘书长的霍拉斯·恩达尔,他指责达尼乌斯正在让文学院逐步崩塌,并开始组织文学院的力量对达尼乌斯进行反击。

霍拉斯·恩达尔

而文学院最后的调查报告显示,“阿尔诺散布有关未来诺奖得主的信息共计7次”。这让矛头转向了一直认为丈夫是因为”异乡人”身份而遭到迫害的院士弗罗斯滕松。但是最后文学院依旧以6票赞同,8票反对,其余弃权的形式依旧保留了弗罗斯滕松的院士席位,而这也促使了三位院士发表声明请辞,他们决定不再参与瑞典文学院的工作。在他们的各自的声明中,大致都指向了瑞典文学院主要成员将友谊以及其他无关的考虑,置于文学院宗旨和正直的责任之前。

而恩达尔则认为这一切都是媒体试图“夺权”搞垮文学院的阴谋,并宣称文学院绝不能谴责自己的成员。“无论此人做了什么,瑞典文学院的使命是保护她”。然而他转头针对萨尔·达尼乌斯发起的关于文学院收紧性骚扰规定的措施,带动其他院士对达尼乌斯进行书面指控。“多达7名成员支持”对达尼乌斯的指控,让其卸任常务秘书长一职。而对应弗罗斯滕松也会辞去职务。由此达尼乌斯卸任常务秘书长并决定最终选择离开文学院(她后于20191012日病逝)。

此后安德斯·奥尔松宣布接任常务秘书长一职,而马悦然也在媒体面前表示“他们现在拯救了瑞典文学院”。他们殊不知院士陆续辞任以及原因暴露使得外界抗议骤起。

200多名瑞典研究人员在请愿书中表达了他们对剩余成员的不信任:20多年来,运作文学院的力量选择无视性侵的指控。他们明确地无视那些说出自己遭遇的女性的证词,并培养了一种沉默文化,这种文化显示出裙带关系、偏见和友谊导致腐败的种种迹象。”

这才促使负责颁发诺贝尔奖的诺贝尔基金会向文学院提议取消2018年的文学奖颁奖,而在文学院与基金会的斡旋之后,诺奖委员会部分成员也将由外部专家组成一起来挑选获奖者,至此文学院也从真正意义上失去了独立性。

可以说无论是看待当下的诺贝尔文学奖评选,还是过去的诺贝尔文学奖,读完这本书的读者应该也不由会想,这一奖项到底是在表彰对文学世界有真正贡献的成就者,还是一群文化界的既得利益者巩固权力、变现名誉乃至构建关系的手段和工具。

或许两者兼有,但是知道这一点的我们还能信任诺贝尔文学奖吗?还是说一开始,它便是可疑的?

作者:Rachel Dong

校对:文穴编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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