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8月2日至10月27日期间,艺术家Sean Scully(肖恩·斯库利)个展“离开海水的地方”(Away from the Sea)在广东顺德的和美术馆举办。在长达60余年的创作生涯中,Scully打破了极简主义和抽象表现主义的传统,为抽象艺术添上了浓墨重彩的笔墨。
在他的作品中,我们可以瞥见光影的震颤,亦能感知生命的流动。
Sean Scully
肖恩·斯库利
Sean Scully(肖恩·斯库利)1945 年出生于都柏林,在伦敦南部长大,他是这个时代最重要的画家之一。斯库利主要以大型抽象绘画闻名,画面由垂直或水平的色带、嵌合的色块,及渐变色彩组成而成的几何形状构成,同时他也使用版画、雕塑、水彩和颜料等其他媒介创作。在过去五十年的实践中,斯库利发展出专属的独特风格,巩固了他在绘画历史上的地位。
谈及艺术家的生活,我们会不自觉地进入颇具文学色彩的遐想中:在破旧的阁楼里,堆满了颜料和画稿,空酒瓶零星地散落在地上,留下一个略显孤单的身影。有些时候,这是真实的场景;但到了Sean Scully(肖恩·斯库利)身上,这样的描述就不再成立。
今年79岁的 Scully 依然神采奕奕,在屏幕的那头,他向我们展示了自己位于纽约的工作室:整个空间明亮高挑,没有任何冗杂的装饰,一切都显得有条不紊;墙壁上挂着他不同时期的作品,尺幅有大有小,宛若画廊;还有儿子的照片及其年幼时的涂鸦。
推开后门,映入眼帘的是大片的绿意,院子里栽种了近2亩植被,有专门园丁打理。“这是我的森林。”Scully笑着说。
Scully热爱自然,更准确地说,他着迷于万物的生命力。
1945年,Scully出生在爱尔兰都柏林,4岁举家搬迁英国伦敦。他曾在伦敦的贫民窟辗转流浪,做过邮递员、印刷工和司机,年少时就看过人间百态。17岁那年,他开始在夜校学习绘画,又在24岁时开着破旧的卡车前往摩洛哥旅行——在Henri Matisse手中,这片土地的异域风情化作了野兽派狂放的色彩;而Scully则将他眼中的摩洛哥,转译为宽阔的横条纹和深沉的大地色调。
回来后,他创作了一批抽象画,构建了自己的语言体系。
从左至右:《陆线 粉 Landline Pink 》亚麻布上油彩
119.4 × 106.7 cm,2013
《陆线 星 Landline Star 》铝板油彩
215.9 × 190.5 cm,2017
《无题(陆线) Untitled (Landline) 》铝板油彩
215.9 × 190.5 cm,2021
和美术馆展览现场,摄影:刘相利
从左至右:
《陆线 星 Landline Star 》铝板油彩
215.9 × 190.5 cm,2017
《无题(陆线) Untitled (Landline)》铝板油彩
215.9 × 190.5 cm,2021
《陆线立方 Landline Cubed 》不锈钢、亚克力
274.3 × 91.4 × 91.4 cm,2015-2020
《缺失 Without 》亚麻布上油彩
243.8 × 365.8 cm,1988
和美术馆展览现场,摄影:刘相利
Scully一直过着游牧式的生活,直至今日,他依然像候鸟迁徙般往返于纽约和伦敦的工作室,波西米亚式的浪漫早已刻入了他的骨血里。
尽管成长之路并非顺风顺水,Scully身上和他的画作依然展现出了向上的力量,以及一股少见的韧性。“当你看到我的作品时,不会觉得它们离现实太远。”Scully解释道,“这其中蕴含的精神性是非常强烈的。”
肖恩·斯库利,《仙人掌 Cactus》
布面油画,33 × 27.9 cm
1964,和美术馆展览现场,摄影:刘相利
肖恩·斯库利,《仙人掌 Cactus》
布面油画,33 × 27.9 cm,1964
©Sean Scully,致谢艺术家及里森画廊
从左至右:
《非斯 Fez》 铝、麻袋布、毡
84 × 120 × 36 cm,1969
《嵌套 2 Inset #2》 布面丙烯
243.8 × 243.8 cm,1973
和美术馆展览现场,摄影:刘相利
1975年,Scully移居纽约,正值极少主义盛行。以Donald Judd、Dan Falvin和Robert Morris为代表的艺术家抹去了作品中的叙事和个性,那些几何形状的金属块,如同流水线上标准化的工业产品,不加杂任何情感,你只需要一张说明书,就可以准确地解读它们。
艺术批评家Michael Fried说:“极少主义强调的并不是媒介的重要性,而是选择直接凸显材料的‘物性’(objecthood)。”
Scully的做法完全处于极少主义的对立面,或者说,他打破了彼时画坛的僵局。Paul Cézanne在描绘圣维克多山时,以具体的物象为准,不断改变透视的结构,让画面最终呈现出抽象的趋势;Jackson Pollock用潜意识作画,作品既可以被分解为杂乱无章的线条,也可以融合成一个和谐的整体。
相较之下,Scully选择从真实的体验出发。“在创作前,我的脑海中会清晰地浮现一个画面,然后再用线条和方块将它描绘出来。”
肖恩·斯库利,《阿尔勒 星 文森特 Arles Star Vincent》
铝板油画,三联画,215.9 × 190.5 cm (每幅)
2021 ©Sean Scully,致谢艺术家及里森画廊
以《Wall of Light Pink and Blue》为例,这件作品被放置在和美术馆的展厅一层,出自Scully持续创作多年的“光之壁”(Wall of Light)系列。该系列源自艺术家的一次墨西哥之旅,在尤卡坦半岛上,Scully探索了玛雅文明的遗址。在阳光的照耀下,斑驳城墙上的石块仿佛重获新生,变化的颜色反映出了时间的流逝,沉落在历史深处的伟大文明,在这一刻被唤醒,古代的辉煌历历在目。
“这些建筑时而看起来充满希望,时而有种宏大的悲剧感。”Scully为眼前的景象而触动,于是决定在画布上“留下”这个瞬间。
肖恩·斯库利
《淡粉与蓝色之壁 Wall of Light Pink and Blue 》
亚麻布上油彩,213.4 × 182.1 cm
2005 ©Sean Scully,致谢艺术家及里森画廊
从左至右:
《小小的巴塞罗那红色长袍 Small Barcelona Red Robe 》
亚麻布上油彩,101.6 × 76.2 cm,2002
《巴塞罗那 红蓝 Barcelona Red Blue 》
亚麻布上油彩,59.9 × 80 cm,2004
《堆积的黄色图形 Stacked Yellow Figure 》
亚麻布上油彩,200.7 × 184.2 cm,2002
和美术馆展览现场,摄影:刘相利
他反复涂抹颜料、循序渐进地构图,又以书法般的笔触为画面注入了气韵。红褐色、淡粉色、雾霾蓝和深蓝色相互交织,营造出律动感,远看像是有光线透过墙壁的缝隙照射进来。
Scully用类似建筑师的手法创作了这幅画,先有地基、再建结构,最后在有限的空间内勾勒出无限的氛围。
肖恩·斯库利,《对角嵌套 Diagonal Inset》
布面丙烯,243.8 × 243.8 cm
1973 ©Sean Scully,致谢艺术家及里森画廊
肖恩·斯库利,《黑色方块的夜 Black Square Night》
铝板油画,215.9 cm × 190.5 cm
2020 ©Sean Scully,致谢艺术家及里森画廊
从左至右:
《触碰 Tocando》,铝板、油粉彩
300 × 400 cm,2021
《小立方 11 Small Cubed 11》,手工石块
60.4 × 59.6 × 59.6 cm,2023
《多立克式 天使 Doric Angel》,铝板油彩
279.7 × 406.1 cm,2011
《黑色方块的夜 Black Square Night》,铝板油彩
215.9 × 190.5 cm,2020
和美术馆展览现场,摄影:刘相利
在二层展厅中,陈列着Suclly以爱尔兰阿伦群岛为灵感创作的作品,比如手工石块雕塑《Small Cube 15》,还有布面油画《Inisheer》。
尽管自幼搬离都柏林,家乡依然是Scully艺术中的重要主题之一,那种淡淡的乡愁和浓烈的爱尔兰情调,在他的笔下缓缓流淌——绵延的海岸线、深幽的森林、古老的哥特式建筑、辽阔的草地,这些独属于爱尔兰的景观,都被Suclly捕捉了下来。
通过颜料的层叠让画面呈现出肌理感,线与面得以和谐地共舞,他想讲述的故事、诉说的情感,都被纳入了其中,而雕塑则是其画作在三维空间的转换
从左至右:
《阿伦岛 Arran 》, 木板油彩,30.5 × 29.2 cm,1990
《伊尼西尔岛 Inisheer 》,亚麻布上油彩,91.4 × 91.4 cm,1990
《小立方15 Small Cubed 15 》,手工石块
在安藤忠雄设计的空间内,Scully的作品显得宏大而浪漫。“安藤忠雄是我最喜欢的建筑师之一。”从很大程度上来说,被誉为“清水混凝土诗人”的安藤忠雄与Scully有共通之处,他们都用最基础的材料或形式,构建了人与艺术之间的情感联结。
肖恩·斯库利,《陆线立方 Landline Cubed》
不锈钢、亚克力,
274.3 × 91.4 × 91.4 cm
2015-2020
©Sean Scully,致谢艺术家及里森画廊
肖恩·斯库利,《此外30 30 Also 》
铝板、烤漆,305 × 129.5 × 137 cm
2018 ©Sean Scully,致谢艺术家及里森画廊
从左至右:
《此外 30 30 Also》,铝板、烤漆
305 × 129.5 × 137 cm 2018
《陆线立方 Landline Cubed 》,不锈钢、亚克力
274.3 × 91.4 × 91.4 cm,2015-2020
《涂漆的塔 Painted Tower 》 ,抛光不锈钢、丙烯涂料
240 × 100 × 100 cm,2018
和美术馆展览现场,摄影:刘相利
多年来,Scully一直使用线条和几何形的块面作画,在他看来,这种简单且纯粹的形状,实际上拥有无限可能性。
“你可以用它们做任何事。”Scully将自己的作品比作音乐,有旋律、节奏和音色。“如果你问一位吉他手,如何用六根弦创作,他的逻辑和我其实是一样的。无论什么样的曲子,都是通过六根弦演奏的,我也可以通过基础的图形创作一切。”
不同于抽象表现主义者对观众的“掌控”,Scully认为,无论站在创作者还是观众的角度上,抽象画都应该是自由的,而不是先入为主。“它的意义在于创造奇迹,打开所有人的意识和思想。”他接着说,“打个比方,当我们聆听帕瓦罗蒂演唱歌剧时,或许无法理解意大利语歌词的深层含义,却能感受到其中的情感,或许是开心,或许是悲伤,人人都能有自己的解读。”
肖恩·斯库利,《艾克斯 壁之一 Aix Wall 1 》
铜板油画,50 × 50 cm,2021
©Sean Scully,致谢艺术家及里森画廊
肖恩·斯库利,《触碰 Tocando》
铝板、油粉彩,300 × 400 cm
2021 ©Sean Scully,致谢艺术家及里森画廊
Scully还向我们展示了他的创作工具,一些看起来稍有年头的笔刷。木质的手柄上已经出现了裂纹,刷头也不再平整,颜料日积月累地堆砌在了表面,岁月的痕迹明显。
“我几乎不会清洗笔刷,它们记录了我创作的过程。”
在Scully的抽象画中,媒介、材料和画面巧妙地融为一体,这需要艺术家对创作过程有极强的掌控力,这也是Scully与其他抽象画家最大的区别之一,对他而言,抽象等同于延续生命的过程。“我会用油彩、水粉、水墨或铅笔进行创作,制作雕塑时还会用到大理石、木头或金属,不同的材料对应不同的表达,也会产生迥异的效果。”
肖恩·斯库利 ,《夜之女王 Königin der Nacht 》
亚麻布上油彩,165 × 330 cm
2003 ©Sean Scully,致谢艺术家及里森画廊
肖恩·斯库利,《小立方 17 Small Cubed 17 》手工石块,59.8 × 59.8 × 59.8 cm
2023,和美术馆展览现场,摄影:刘相利
虽然已经是第六次来到中国,Scully依然有新的发现,他擅于观察、感知敏锐,懂得从生活的细微之处发现诗意。“在中国,一切都充满了温度。对比前几年,街道上多了很多树木,让城市看起来更加鲜活了。”
他去过上海、北京、武汉和南京,如今来到了广东顺德,在安藤忠雄设计的美术馆中举办展览。
从左至右:
《红色条块 Red Bar 》,亚麻布上油彩
147.3 × 139.7 cm,2002
《巴塞罗那 9.1.99 Barcelona 9.1.99 》,亚麻布、板上油彩 45.7 × 61 cm,1999
《小立方 17 Small Cubed 17 》,手工石块
59.8 × 59.8 × 59.8 cm,2023
和美术馆展览现场,摄影:刘相利
从左至右:
《堆叠乙烯基 Vinyl Stack 》,木板上乙烯基
129.5 × 101.6 × 66 cm,2021
《夜之女王 Königin der Nacht 》,亚麻布上油彩
165 × 330 cm,2003
《小立方 16 Small Cubed 16 》,手工石块
70 × 59.9 × 59.9 cm,2023
和美术馆展览现场,摄影:刘相利
Suclly坦言自己喜欢在水边生长的城市。“对西方人来说,这样的城市总是带有神话色彩。”正因如此,他才将本次展览命名为“离开海水的地方”,这承载了他对中国的想象和期许。
“每次去中国时,我都感觉自己在创造新的东西。”在这里,Scully看到了抽象画再次繁荣的可能性,或者说,他再次感知到了当代艺术旺盛的生命力。
从左至右:
《此外 30 30 Also 》,铝板、烤漆
305 × 129.5 × 137 cm,2018
《涂漆的塔 Painted Tower》
抛光不锈钢、丙烯涂料
440 × 100 × 100 cm,2018
和美术馆展览现场,摄影:刘相利
图片来源:和美术馆
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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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编辑:沙小荔
出品人:董云燕 | 监制:徐宁
编辑:Guannan Liu | 撰文:蔡雨彤
设计:张晓晨 | 助理编辑:肖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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