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笑自若
三月
春意
——遇见“两面”江西
小时候看到奶奶和村里的婶娘们谈笑自若地谝寒传（pian han chuan 陕西方言，聊天），内心满是担忧；上学时看到同学们无忧无虑地谈天说地，内心满是羡慕；工作了看到领导同事谈笑自若地寒暄熟络，内心仍会惶恐不安。说话，似乎是这辈子最难的一件事情。
小时候同学们会觉得这个小孩孤僻无趣，总是沉默寡言；长大工作了，学生们会觉得这个老师不苟言笑，乏善可陈；工作愈久，愈发不爱说笑了，领导同事也会觉得这个老男人古板闭塞，毫无生机。谈笑自若，或许是这辈子都无法到达的一种境界。除了艳羡，却又不愿刻意逼迫自己改变了。突然拜访江西这座存在感较低的省份，意外发现竟和这个省份有着不谋而合的个性。
谈笑自若是一种能力，更是一种后天的刻意练习。有些人生下来似乎就是个话痨子，说不完的话，表达不完的情绪。小时候觉得这类人有些聒噪，成人后反倒羡慕这样的人更能得到大家的喜爱。别人说话，到他那里从来不会掉到地上，好像跟什么人都能插科打诨，聊得不亦乐乎。这样的人，会说话，会哄得别人前仰后合；有眼色，会捧得别人左右逢源；有情商，会暖得别人春色满园。平常百姓会嫉恶如仇地藐视这样的人，却又鸡犬升天后离不开这样的人。
可有的人，这种谈笑自若的能力却具有选择性。面对熟络的人，他有滔滔不绝的话语，可在陌生的场合，他却变得沉默寡言，甚至像个不会说话的傻子。不管是在南昌的公交车上，还是从三清山到玉山县城的乡村巴士上，热烈而欢快的乡言充斥其间，听不懂他们是在吵架还是在聊天，只能通过表情动作去猜测。可对于外地人，江西似乎又是一个不太善于表达和宣传的省份，“江西风景独好”，三清山的清秀俊美不输黄山，南昌起义的响声振聋发聩，井冈山的红色旗帜依然显眼，庐山的浪漫隽永恒久流长，景德镇的瓷器书写的中国的独特色彩…… 可似乎只有走进这里，你才能听到它的声响。
董宇辉的情商与表达出类拔萃，却又始终保持着内心的纯粹与青春的热情，这种难能可贵的品质深得丈母娘和工作职场人的喜爱与同情，尤其是在遇到工作中的巨大委屈与压迫中。尽管他能用调侃的语气跟老板表达出自己的“不满”与“怨愤”，但那份纠结扭曲的“谈笑自若”，也只能自己买单，仍旧淹没在喧嚣的尘世间，就像常年深处雾幛的三清山一般，只有经历狂风暴雨才能显示清朗的面容。
不响亦是一种态度，更是一种难以改变的生活方式。《繁花》这部电视剧在寒假前非常火爆，低调的上海人始终保持着“不响”的人生态度与信条， 但这种不响，并不是不作为。江西其实并不是很遥远，但一直对这个地方有一种陌生感。走进这片土地，也算填满了旅行版图的南部区域，也有了更加真实的体会。
江西外出打工的人口非常多，五千多万人口，一千五百多万人常年在外地打工，大多数地方处于深山区的江西显得孤独而闭塞，曾经春运的从广东出发的摩托车的大军，大多来自江西，而遍布浙江大街小巷的“江西小炒”，更是火辣点缀着杭帮菜的寡淡鲜嫩。乘坐高铁穿越座座山峦，山区里零零散散的房屋显得格外寂寥，却又在白墙灰瓦的点缀间有些高洁的气质。不免感慨万分，江西农村的小屋可是一点不寒碜，完全可以和浙江的有些农村媲美，但这份高洁，却是多少人劳碌奔波、省吃俭用的杰作。江西人不响，但埋头创造属于自己的幸福。或许在他们春运返乡欢聚的时刻，一家人也能其乐融融地谈笑自若。
幸福是相对的，人生是多元的，我们或许不必追寻表面的荣光与欢愉，岁月无痕，寂寥才是人生的常态，与爱的人，哪怕仅仅与自己，风轻云淡，谈笑自若，亦足矣！
（配图为江西滕王阁、景德镇、三清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