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
雷远龙(网名龙龙),1970年参加工作在成都无缝钢管厂当工人,1973年1月参军到青海二炮80306部队当战士,1977年复员回到工厂。1978年考进西南民族学院,大学毕业取得法学士学位,后进入四川省总工会,任过副部长、产业工会副主席、调研员以及公职律师等职。业余爱好文史哲。散文《春满龙泉》获庆祝建国50周年四川“祖国礼赞”征文一等奖。
雷远龙/ 思念你,骑白骏马的姑娘
青海,自从1977年的春天与你离别, 一别就是三十八年了。这次回来,一是拜访在西宁的老战友,二是想去乌兰看望次仁卓玛。1974年的冬季,卓玛还是一个十七岁的藏族姑娘,是她在暴风雪的大草原上救助了我,使我永远不能忘怀。
那一年的一个冬日,十九岁的我受部队指派,单独去离乌兰县城二十余公里的牦牛山执行一项战备任务。我清晨出发,午间到达牦牛山,完成任务后下山回营。
刚走到草地上,天空突然乌云密布,狂风大作,气温下降到了零下二十多度。不一会儿竟下起了鹅毛大雪,拳头大的雪花漫天飞舞 ,地上的积雪很快堆积有一尺多深,寒彻透骨。我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在茫茫大雪中很快就分不清了东西南北。
踉踉跄跄走了二个多小时,周身冷透 ,唯有心窝还是热的。中午吃的四个馒头早已消耗殆尽,肚子饿得前胸贴着后背,体力严重透支,腿简直迈不动了,我大口喘着气,拼力向前挪动。我知道不能倒下,一倒下就起不来了。
走着走着 ,我看见一座用石头垒成的敖包,实在走不动了,我靠着敖包坐下来 休息,把自动步枪的子弹上了膛 ,以防豺狼来袭。天色将暮 ,周天寒彻 ,又冷又饿,四顾茫茫 ,不知走到哪里了。
正在彷徨间,忽然见一匹白马像一道白色的闪电,在风雪中向我飞奔而来,须臾间到了我的面前,一个戴着狐皮帽围着红围巾的人跳下马,扶着我说,“解放军,跟我走!”
这一定是当地的群众见我有难来救我了。我忙说谢谢。来人扶着我上了白马,跟着也跳上马,扬鞭催马奔进了风雪中。
大概走了半个小时,来到一顶黑色的帐篷前,围红色围巾的人跳下马扶我进了帐篷。
这时天已全黑了,帐篷里一盏汽灯雪亮,一个脸庞黝黑的藏族汉子正在火塘边喝茶。见我进去,忙问,“卓玛,这是谁?”
“阿爸,解放军,冻坏了。”
这时,我才看见,扶我进帐篷的人已除去帽子和围巾,露出一张黑红俊俏的脸庞,原来是个姑娘。
那个藏族汉子大约有四十来岁,高大健壮 。见女儿一说,忙给我端过来一碗热腾腾的酥油茶让我喝下。
一碗热茶下肚,我的身上开始暖和了一点,但脚还是冰冷如铁,没有知觉。藏族汉子说没关系,捂捂就会好的。他让我躺在毛毯上,帮我脱下大头皮鞋,把我的双脚搂在他的怀里捂着。
一个多小时后,我感觉到脚趾有一点暖和了,这时 ,我听见那个姑娘说,阿爸让我来。说着解开皮袍,把我的双脚搂进她的怀里。我挣扎着不同意,她阿爸说不要动。我不敢动了,只能静静地躺着。
冰冷的双脚贴着卓玛温暖的胸窝,只感到丝丝暖流从脚趾往上窜,直达心窝,周身开始暖和了,我感到我又活过来了。又累又乏,不知不觉我就睡过去了。
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早晨。一阵狗吠惊醒了我,有汽车的喇叭声从远处传来。我赶紧起来,走出帐篷一看,旭日高照 彩霞满天 ,藏族阿爸在羊圈喂羊,卓玛在打酥油茶。
他们见我醒来,高兴地说,好啦好啦!
喇叭声越来越近了,原来是部队派车寻找我来了。我一眼就看见副连长王平富和排长雷胜兵向我走来,阿爸和卓玛也迎了上去。大家相见, 分外高兴。
副连长代表部队感谢藏族同胞对我的救助,并送上几袋大米和一桶酥油 ,藏族阿爸献上了洁白的哈达。
这时,我才知道 ,藏族阿爸叫边巴多杰,他的女儿叫次仁卓玛。怀着深深的感激,我向阿爸和卓玛行了庄严的军礼。挥手告别,汽车走了好远,我还看见卓玛站在草地上向我们招手。
回部队后,我才知道 ,我当天是在大风雪中迷了路,走向了与部队驻地相反的方向,部队也派人在牦牛山找我,但没有找着,若不是多杰阿爸父女救助了我,后果还不知咋样呢。我深深感到,汉藏同胞是亲兄弟,是一家人啊。
从那后,因为军务繁忙,抽不出时间去看望多杰阿爸父女,心中常有歉疚。不久后,部队又移防西宁了,再后,我又退伍返蓉了,看望多杰阿爸父女,就成了心中的梦想。
今天,在西宁老战友的陪同下,牦牛山大草原我来了,我要寻找多杰阿爸和卓玛姑娘,向他们表达深深的谢意,了结心中的夙愿。还能见着多杰阿爸和卓玛姑娘吗 ?我期待着。
在草原上,我们挨个寻访一个个放牧点,但都失望了。
最后在一顶洁白的帐篷前,向一个须发皆白正在喂马的藏族老爹打听 ,他说认识多杰 和卓玛,原来是同一个生产大队的,很多年前,卓玛就远嫁到刚察县了 ,多杰后来因年老也随女儿过去了 ,具体在刚察哪里,他也不知道。
听此消息,我的心中涌起无限惆怅,只能在心里默默祝福 ,多杰阿爸愿你健康长寿,卓玛姑娘愿你幸福美满!
再见了,辽阔的草原!
思念你,骑白骏马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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