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南人的“零嘴”(一)
题记:老城南人把零食、小吃,喜称“零嘴”,无需外卖小哥,不出远门也能买着。
热老菱
杨清生
六十年前,老城南人还把毗邻的江宁称作“南乡”。
那时南乡尚无一乡一村动迁改造,站在村边,抬眼望去,依旧大片大片黄绿相间的田野,不见边际;田野里散落着大大小小的村舍,长长圆圆的河塘,星星点点;高高低低的狗吠鸡叫此起彼伏,一幅原生态鱼米之乡的美景。
江宁产出的米面柴草,鲜鱼活虾:农民总是竹担挑着,毛驴驮着,独轮车推着,第一站便到老城南贩卖,断断续续的叫卖声,让僻静的老街小巷也飘满烟火气息。
秋冬季节,诸多熟悉的叫卖声中,我最盼望听到那一声忽抑忽扬的:“热——老菱哦——”的吆喝叫卖。
煮熟的老菱是我儿时的最爱。
江宁菱塘很多,菱角成熟后,采摘回来,洗净放入大灶大锅里煮熟,再盛进木桶,盖上厚厚的小棉袄保温。早晨,江宁的大婶、大嫂们,挎着木桶,桶把旁挂着一杠尺把长,吊着铁圆盘的木秤,匆匆赶到老城南叫卖,供人尝鲜。
热老菱价格便宜,多数人家都能称上一斤、半斤给孩子解馋,或者当“下昼”(下午吃零嘴垫饥)。
菱角有嫩有老,嫩菱煮熟,手一捏软似泥,咬一口肉疲水多,口味不佳。成熟的菱角叫青板儿老菱,大小相同,煮熟后壳硬得很,牙不坚很难咬开。妈妈怕孩子伤了牙,常用菜刀将菱角一劈两半,我们这些小孩,会咬住菱的角将其肉挤入小嘴,粉而甘甜,越嚼越香。
孩童总是调皮的,老菱也会吃出多种花样。菱肉吃完,常会把硬壳留着,吹干后当作女孩子爱玩的石子、沙包。吃吃玩玩原本就是孩童世界,是呀,为衣食奔波,而不大觉得愁苦,只有童年。
菱塘也有种灰白壳的四角菱,人称刺菱、野菱。野菱体量小,角尖利,还长四只角,吃起来费事,嘴唇常被戳破,还是最爱吃。因为刺菱比青板儿老菱更香。
吃菱,常常令我记起儿时,跟表姐采菱的情景。那时,我没上学,住在外婆家,村前有条长塘,通往一里外的刘村表姐家。
长塘一段荷叶连片,水面清澈,另一段菱叶覆盖,清香飘散。采菱那天,表姐把停在塘边的菱盆,推入水中,先扶我在盆中坐稳。她跨进盆后,立时卷高衣袖,赤裸着黝黑圆润的手膀,划着悠悠绿水。菱盆在菱叶中随着采摘的动作、转转悠悠,缓缓前行。不时,表姐还会递给我一只新采摘的生菱,让我尝鲜。哦,那带着清香,咬一口清甜湿脆的滋味,真的舍不得一下吃完。表姐跟他人一样,绝不将老菱采尽,任其沉入水中,来年春天,让菱叶满塘,依旧菱香四溢。
如今,饭店里只要吃到老菱烧的肉、煨的汤,我就会思念逝去的时光和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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