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脑海中徘徊
季之康
“生产队里养了一群小鸭子，我每天早上赶着它们到池塘去，小鸭子望着我嘎嘎嘎的叫……”每当听到这首从小学过、耳熟能详、唱了几代人的曲调时，就引起我对在农村一段养鸭子经历的回忆，以及对小鸭子深厚情感。
那是1973年的一个春天，我在农村接受贫下中年农再教育的第三个年头。由于前两年的劳动锻炼，特别是大河工的洗礼，我得到广大贫下中农的认可。我的吃苦耐劳、虚心学习、认真负责也得到队长的赞许。在一次生产安排部署会上，队长宣布今年队里150多亩水稻田交由我带另一个半大小孩管理。队长的宣布引起社员一阵哗然。有不放心的，有持怀疑态度的，还有妒忌的。既然队长已经决定宣布，大家也无话可说。我也暗下决心，全力以赴，努力把这项事情做好，不辜负队长对我的信任和培养。
利用稻田管理放水之便，我决定养一群小鸭子玩玩。
一天早晨，我向半大小孩交代好任务和注意事项，背着借来的篓子，到集市上买鸭子。鸭苗两毛钱一只，花了二元钱，在两只卖鸭筐里，精心挑选了十只个大体壮、活泼好动的小鸭子，装在带盖篓子里提了回来。一路美滋滋充满幻想。
小鸭子提到家，把它们一只只捧进垫好报纸的木盆里。由于受到惊吓，它们挤围在一起，“咦咦咦……”叫个不停。把菜叶细细的切碎，碾碎浸泡已久的大米，轻轻地撒在盆里，它们小心翼翼的吃了起来。它们还小，一次不能喂得过饱，定时定量，少吃多餐。吃饱了，喝足了，环境也熟悉了，它们一个个舒展了身体，一摇一摆的在盆里散步了起来。两只调皮的小鸭还相互戏闹打斗起来。望着它们圆圆的脑袋，扁扁的小嘴，漂亮的绒毛，可爱极了。晚上怕被其它动物伤害，把它们装进篓子里，盖上盖子，放在床边。在它们轻声叫唤声中，我也进入了梦乡。喂食喂水晒太阳，转眼间十多天过去了。小鸭子长大了一圈，走路也平稳多了。放在院子里地面晒太阳，尔而见到积水，大家一哄而上，嬉闹玩耍，弄得一身泥浆。家里是待不住了。这时天气变暖，稻田里栽下的秧苗也返青长长。我决定把小鸭子带到稻田里放养。
早晨，把小鸭子装进篓子，提到稻田边，放在田埂上。开始，它们有点陌生，不敢乱动。一只胆大调皮的鸭子试探着向水里走去，一不小心从田埂上滑落到水里，顺势在稻田里游了起来。其它鸭子见状也纷纷扑进水里。稻田里散落的小秧叶子，特别是水里小虫子极大的吸引了它们。它们划动着红红的蹼掌，拨起条条清波，散失在秧苗间，只听叫声，不见踪影，任你怎么呼唤也不回头，我无可奈何。傍晚太阳落山了，我关好涵洞闸门，堵好稻田进水口，来到稻田地头,嗨！十只小鸭子一排溜蹲在田埂上，不安的等待着，见到我就像见到久别亲娘，欢快的叫了起来。把它们装进篓子，提了回来。
一天天鸭子长大了一些，走路也稳健了许多，篓子更装不下了。我试探着赶着它们到稻田去。我扛着铁锹走在前面，小鸭子排成一行跟在后面，一摇一摆走着。还有几个村里小屁孩跟在后面学着小鸭子摇摇摆摆走，引来上工社员围观欢笑。从此，每天赶着小鸭子到稻田的队伍，成了早晨上工时一道风景线，，引来许多人观看，也遭来少许人 羡慕 而又嫉妒的目光。
小鸭子长到两个多月大，要换羽毛了，这是小鸭子最难养的一段时期。可能跟婴儿六个月大时似的，从母体中带来的抵抗力快用殆尽，自身抵抗力还没型成，这时婴儿最易生病。同理，小鸭长到两三个月大时，从蛋胚中带来的营养、抵抗力用完了，自身产生的营养抗体还不够消耗，加上要换毛，要消耗大量钙质。这时小鸭子体质最弱，常常走得好好的，腿一瘸身一歪，或头一歪一个前滚翻就再也站不起来没命了。所以这时带小鸭子要特别小心。走路要慢，不要被惊吓。为增加营养，我到池塘小河里摸来螺蛳敲碎了喂它们，挖细蚯蚓剁碎了拌在饲料中。好不容易度过这一关，小鸭子退去绒毛，长出长长的羽毛，身体也比以前大了一倍。这时也分出公母了。羽毛带麻点，叫声细细的是母鸭，羽毛花色“嘎嘎”叫的是公鸭。我买的十只小鸭全成活了，两公八母， 羡慕死了其他养鸭人，都说我运气好。其实他们哪里知道，在买鸭时我就偷学了卖鸭老农挑鸭绝窍：两手指从小鸭胸前伸到肚底，轻轻挠挠，尾巴上翘的多是母鸭，下垂的多为公鸭。
稻子抽穗了，沉淀淀的谷穗在阳光下闪耀出一片金光。队里规定家禽家畜要圈养，怕到大田糟蹋庄家。我也只好把鸭子关在家中。每天我利用放水之便，在从成熟的稻田走过时，捋几把稻穗带回家喂它们。每天听见院墙门响，鸭子们便一窝蜂欢快迎上来，抢吃带给它们的口粮。稻子开镰收割了。收割后的稻田失去了往日的金黄，只剩下白白的稻茬，和散落的谷穗。我又把鸭子带到收割后的稻田，让鸭子和搂草拾谷穗小孩共抢。每天早上，又见到鸭子排着整齐队伍后面还跟着几个小屁孩的壮观。一天，一个小屁孩一时胆大，追上几步想抱抱前面的鸭子。只见一只体型最大的公鸭，转身调头，伸长脖子，低下脑袋，扁扁的鸭嘴如同花和尚鲁智深的禅杖，铁牛耕地，一路扫将过来。吓得小屁孩调头就跑。摔倒在地，哇哇大哭大叫，引来周围年轻妈妈们哈哈大笑。傍晚，鸭子挺着鼓鼓的鸭素馕，就像饱餐的醉汉，一摇一摆走在回家的路上。快要过年了，邻居农家大哥不好意思的跟我商量，想用他养的两只公鸭换我两只母鸭。想到平时他对我家的帮助，考虑到十只鸭子喂食的压力，我答应了他。一天，趁我赶集，家里把四只公鸭宰杀了，春节的餐桌上多了一道美味。
冬去春来，小河解冻，春暖花开，我又开始带鸭子到池塘玩耍。它们见着水，开心极了，飞奔过去，一头扎到水底，半天才从远处冒出头来，嘴里叼着小鱼小虾，美滋滋的一口吞下。调皮的你追我赶，在水中嬉戏打闹。吃饱了，玩足了，它们爬上岸，站在岸坡上，舒展身子，展开翅膀，抖落身上水珠，用嘴梳理美丽羽毛，臭美上了。时而，我捉来几只青蛙，抛给它们。它们一哄而上，你夺我抢。抢到的把青蛙一口吞下，伸长脖子，抬起脑袋，翻着白眼，使劲把青蛙从食道吞下。我真怕被堵住食管把它噎死。一个冬天的积累，加上春天的加补，鸭子长得又大又肥，身上羽毛油亮发光，美丽极了。一天打开鸭窝，发现两个鸭蛋，又圆又大，蛋壳还泛着青光。啊！鸭子下蛋了！不几天，一只赛过一只，每天六只鸭子六个鸭蛋。从此家中饭桌上常常多了一道美餐，菊花脑蛋汤，或油黄黄的咸鸭蛋，碰巧还是双黄的呢。
现如今，离开农村四五十年了。当时饲养的鸭子最终结局也淡忘了。但养小鸭的经历还时常回想，如同就在昨天，历历在目，清晰难忘。小鸭子可爱呆笨的身型时而在我脑海中徘徊，让我怀恋，让我流连忘返。
（原标题：养鸭子 图片系作者下载）
2024、12、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