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几个“第一次”
李凡
我学做生意或者说进入商业圈是在1986年，时年已三十周岁。一个偶然机会，我经人介绍，由南京第一棉纺织厂（原南京棉毛纺织厂）调入南京市工业品贸易中心（后更名为南京工业供销总公司）工作。南京工业品贸易中心成立于八十年代初，隶属市经委分管，其主要职能是销售南京地产品。它是八十年代改革开放应运而生的产物，当时全国计划单列城市均有。
调入新单位后分配至下属的南京礼品商店家电部做销售工作。记得当时主要销售产品有714南京无线电厂的熊猫系列，南京电视机厂的青松牌电视机，734南京有线电厂的鸽牌黑白电视机，大桥机器厂玫瑰收录机，924新联机械厂伯乐牌冰箱，720长江机器制造厂蝙蝠牌电扇，741华东电子管厂的电工牌日光灯管等。由于我出道较晚，所以工作上非常卖力，很快就胜任了销售工作，且业绩很好。那个时代生意好做，啥货都能卖的掉，坐在办公室有找上门来的生意，随便签个几十万合同，小菜一碟。当年礼品商店一把手张姓经理，是一位极有经营头脑的领导，他提出把地产品卖出去保本企业吃饭；把外地好的产品引进南京销售让企业实现盈利求发展的经营理念，把企业做得非常红火。
做销售工作去外地采购货物是常见事，也就是我们说的出差多。最令我难忘的第一次出差是我刚到新单位不久，单位安排我去吉林长春一家贸易单位采购君子兰牌洗衣机。可能出于我是新手之故，临行之前业务部王主任交待任务时非常仔细，去长春的单位地址，找什么人，电话号码，进货数量，商品的折扣点等等。第二天我怀揣银行汇票，身着一件军大衣（冬季三九天）从南京火车站登上常州至长春火车卧铺车厢，这是我生平第一次坐卧铺。
到了长春那天下大雪，我按图索骥找到对方单位，可没找到联系人孟姓科长。一打听，孟不在，我问他去哪儿了，被问的几个人面面相觑，欲言又止。最后他们知道我身份后才告诉我，孟科长昨天刚刚因经济问题被抓了，他和你们的业务别人不了解，况且本单位目前也没有君子兰洗衣机供应你们（当时很紧俏）。听完这话，我如同五雷轰顶，时值三九天，外面下着鹅毛大雪，气温零下二十几度，我的心一下凉到冰点。万般无奈的我第一时间反应就是选择汇报，找到一家邮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拨通了单位电话，结果被告知王主任外出办事不在单位，真正应验了一句老话：人倒霉，喝水都卡牙。我悻悻的返回旅店住处，在旅店旁边小店买了一点熟食，回到旅店胡乱对付了一顿午饭。我独自端坐在窗前，望着窗外鹅毛大雪，思绪纷扰。此时此刻，我身处异乡，举目无亲，平生第一次感到自己是如此的无助。但转念一想，活人不能让尿憋死，办法总比困难多。
经过反复思考，忽然灵光乍现，我有单位介绍信和工作证，为什么不能去同行业单位去碰碰运气！？心里有了主意，人也稍有踏实感了。看看时间离人家单位上班时间应该还早，先睡上一觉再说。小眯了片刻，我顶着鹅毛大雪，乘车几经周折终于找到了长春市工业品贸易中心，直奔该中心家电部，递上单位介绍信和本人工作证，自我介绍并说明了来意。接待我的是位小个子中年人，不是我印象中东北大汉的身材，说话也是那种轻声细语的那种。他自我介绍他姓管，是该部门经理。他弄清我此次到东北的意图后，非常客气的说道：没问题，兄弟单位的事儿就是我们份内事儿。寥寥数语，东北人的那股子豪气劲儿，表现得淋漓尽致。我如释重负，同时有一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感觉。我当即借用他们办公电话打回单位，你可别说一顺百顺，电话那头正是我想找的王主任，听完我简短汇报，他同意我从同行单位进货。放下电话，我和管经理进行了简短的业务洽谈，双方顺利的签订了120台君子兰洗衣机的买卖合同，更令我开心的是洗衣机给我公司的折扣率为13个百分点，比我们原订采购的那一家还高了两个百分点。
签完合同，我去财务付款开发票，结束时已临近下班时间，我执意要请管经理及他同事吃个饭，岂知人家早已在中心食堂备好了一桌非常丰盛的饭菜招待我。主人热情，我开心，一不在意把对方三个喝酒的放倒俩，他们后来一直讲，南方人酒量也了不得。他们哪里知道我老家是山东。
第二天我电话询问管经理哪天发货，他回答我已报车皮计划很快就发，让我放心回宁。虽是同行业单位，我还是和他说，我想拿到铁路运单再返宁，其实我也有想在长春玩两天的私心。这样我在长春玩了两天后，第三天上午我拿到了铁路货物运单，当即买票退房返宁。和来时乘坐卧铺车不一样，买到的是站票，一直站到安徽境内才有了座位，难以想象，当年几十个小时是怎么过来的。
时间过得真快，当年那次出差距今已近四十年了，为何至今能记忆犹新？我想有以下几个原因，一是我第一次出远门；二是我在遇到困难时通过自身努力圆满完成采购任务；三是我成为将君子兰洗衣机引入南京市场的第一人。（当年该洗衣机物价局定价都是我单位申请的）此外，通过这一次出差，给了我这样的启示：办法总比困难多；好人总比坏人多；工作带来心的愉悦。
写于2025年春节前
（原标题：一次难忘的出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