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俊涛
法国哲学家萨特说“报纸和太阳一样，它们共同的使命就是给人类带来光明。”我家人一直都有读报纸的习惯，尤其是我爷爷，每当我在小区门口的报箱拿到报纸上楼以后，还没等我开口，他总是抢在我前面说“报纸来了吧？拿过来我看！”他不看电脑，不玩手机，唯独对读报情有独钟，好像有一股“报瘾”，一天不读就不自在。
说到读报，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报刊亭。记得我小的时候，南京马路上真是报亭林立，它们在车站出口、地下通道路口或是十字路口等人流量大的地带矗立，引来许多路人停下脚步来看一看亭里的售卖品，这些报亭的模样都有共同的特点：绿色的外壳，长长的窗口，从窗口延伸出来的长条木板上摆满了各类书籍与杂志，当然还有必不可少的当日报刊。对于即将踏上远途的人来说，一份报纸可以解闷，对于结束了一天工作的人来说，一份报纸可以让他们了解新闻时事，而对于闲暇者来说，买份报纸阅读也可以提高认知。
如此看来，报刊亭真是个美妙的存在，它实现了买家与卖家的共赢：前者可以了解世界万物，后者则可以增加经济收入。不过随着时代的发展与变迁，人们获取信息的渠道也越来越多样化，比起传统的阅读方式，人们更多地选择通过浏览网页、刷短视频的方式来获取信息。我在南京坐地铁、乘公交或是在站台等车时，都能看到大家拿着手机，不停地上下滑动大拇指，有时候还要连续点两下，后来才知道，原来这是点了个赞。
好像全民都陷入了一种看手机、刷短视频的热潮中，我有个老同学就和我聊到过这个话题，他直言“短视频真是个好东西，一天不刷手就痒，好像缺了什么东西。”“有时候休息天一刷就是好几个钟头，甚至于一个下午。”我就顺着他的话问他了，“这有什么意义吗?”他回答得倒是很理直气壮，说这也是一种学习，也是一种阅读方式，可以帮助我们认识和了解世界，我继续问他“那你学到了什么吗？举个例子听听看。”他顿时哑口无言，一下子懵了。是啊，按照他的说法，如果刷短视频也算学习，那各大书店干脆换掉好了，新华书店改成“抖音书店”，大众书局改叫“快手书局”，岂不更好？是吗？当然不是。
我认为这类短视频所带给我们的，是比传统报刊、书籍相差甚远的东西，只是一些不成体系、片面化的知识，就像是知识的碎片，我们现代四十五分钟的课程系统起源于18世纪的普鲁士，这是经过了很多教育家们的探索与研究才得出的结果，也就是说青少年的注意力集中是10到30分钟左右，成人则是30到50分钟，我们阅读和学习一个章节的时候为什么不能太短，是因为知识的积累是需要记忆的，而记忆的过程包括识记、保持、再认和重现，时间短了这一套流程走不完，怎么可能学到知识呢？
上中学时，我的语文老师就鼓励大家利用空余时间、假期多去阅读，尤其是读报纸，每当假期结束，她总会在课堂上抽出一点时间让大家对时政、新闻各抒己见，整个课堂好像个“雅典学院”，那真叫一个百家争鸣。反观现在的我们，十有八九都是“低头族”，不止一位学生和我抱怨过，说他们的爸妈现在都成了“聋哑人”，每天吃过晚饭就知道刷抖音，看视频，小的时候家庭氛围其乐融融，大家聊起天来有滋有味，现在都学会了“沉默是金”。
如此这般，也难怪南京各个报刊亭逐渐销声匿迹，各大书店生意惨淡了。
纵观南京现有的报刊亭，我发现有个共同点：亭里售卖报刊的都是一些年龄偏大的长者，他们之中的很多人还保留了老一辈南京人身上的特点：热情、爱笑，喜欢和人“韶”上两句，可别小看这个韶，这也是沟通和交流的一种方式。在南京，十八频道有吴晓平老师的《听我韶韶》，清代文学家蒲松龄的名著《聊斋》不也是“你也说聊斋，我也说聊斋”给韶出来的吗？为什么能韶呢？不正是通过对新闻时事的了解，有了一定的知识积累，才能韶得起来吗?你看老吴，几乎把每天的报刊都吃透了，才有那么精辟和独家的见解。
我印象最深的南京的三家报亭，一家是在新街口地铁站，那家报亭在我的文字里出现过好多回了，还专门写过一篇《新街口小站》来记述它，它带给我无数有趣的回忆；第二家就是雨花门出来往土城头去的那家报亭，那家报亭的店主是一位经常身穿蓝色长袍的老师傅，他和我爷爷认识，每次路过都要打招呼，有一次我在他家买书刊，选了半天，愣是没选中一本喜欢的，但又很不好意思走路，不想他看出了我的神情，直接开口说到“没关系!没有看中的就下次再来挑嘛!生意不在仁义在!”我听了以后感到很欣喜，他也是位喜爱阅读之人，和夫子庙有些个体户有着本质的区别，换了在那儿，我可能被怼“不买就别挑来挑去!”
最后一家是在雨花路上，大报恩寺对面，靠近那里的苏果超市旁边，里面坐着一位非常慈祥，时常笑眯眯的老奶奶，她那里的报纸五花八白，种类繁多，我们家总共订了三份报纸：金陵晚报，现代快报和扬子晚报，除此以外，我家人每天还要再单独买一份参考消息和一份环球时报，就这还不够，我还要时常给他们“加菜”，因此就常常到她那里去光顾，她见到我总是满面笑容“又来照顾我生意啦?”她有一次问我“小伙子还有几年毕业啊?”我说“我都已经工作三年啦!”她答到 “啊？你看外表，我以为你还要有三年才工作呢！”我反问到“那你还有几年才退休呢?”她笑着说“我都已经退休二十多年啦!”我干脆来个将计就计—— “啊?我看你外表，以为你离退休还有二十多年！”她哈哈大笑，笑起来连皱纹都没有了，好像个“老顽童”。
我非常高兴地看到，这座我从小长大的城市。六朝古都南京被评为“世界文学之都”，真切地希望这座城市能够发展得越来越有书卷气息，让我们多一些阅读，少一些抖音，多一些交流，少一些静默，还有那让我充满了怀旧情感的南京街头巷尾的报刊亭，希望报刊亭能够作为一种带动阅读潮流的文化衔接品继续传承下去，让我们多一份传统，在传统中前行，在前行中让书刊与阅读成为我们文化发展的强大杠杆。
2024.12.11
（图为编者原创，与本文内容无直接关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