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催款
沈振华
九四年的十二月下旬，我和汪付经理从陕西咸阳机场乘晚上九点的飞机飞往新疆乌鲁木齐市。下了飞机已是深夜12点半，在黄河宾馆住下后去夜市买了块大铜锣似的新疆特色馕饼，才出炉的馕饼又脆又香。第二天早上去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公路局洽谈乌鲁木齐到昌吉州高速公路护栏工程项目；几天后，汪付经理因家中有急事先期回宁，临行前嘱我到乌市汽车修理厂去催要货款。
那天大雪纷飞寒风凛冽，走在路上，厚厚的积雪钻进高帮子棉皮鞋里，很快袜子就湿透了。打车到乌市汽车修理厂时，大门紧闭厂内悄无声息。我和门卫说明来意后进去找到财务科；见来要款的人也不少，科长得知我是从南京来要款的，就冷冷的说道：“没钱”！我说：“咱们可以先对对账啊，还欠我们单位二十三万呢”！科长两手一摊：“实在没钱呀，不只是欠你们的还欠有好多厂家的钱，因为现在我厂搞工改要裁人老工人在闹事，厂里现在连生产都全停了”。连续两天见到该厂里的职工吵闹乱哄哄的没人搭理我。第三天的早晨，太阳从云朵里钻出来，公路上板结的冰面上反射出晕色的光芒。上午10点多钟我到该厂，（新疆乌市的冬天早上九点钟天才亮，上班时间是上午10～14点，下午16点～19点，晚上21点天才黑）。
踩着厚厚的积雪，我径直溜到二楼的厂长办公室；轻轻的推开门，见厂长背对着我在打电话，我悄悄的坐在门边的椅子上听他在对话筒大声吼着：“…什么？他们好多人跑到你的办公室里来闹？……吃不消啦？啊啊，什么？……顶不住啦？那你这个车间主任是干嘛的？告诉你，你是第一道防线必须给我顶住！千万不能让他们到我这里来闹，否则你就是第一个先回家的人！”说完“哐”的一声，话筒砸在话机座上，气咻咻地喝了一口水后轻轻地舒了口气，转过身来，突然发现有个陌生人坐在办公室里，大惊失色的他指着我喝道：“你，你是谁？干嘛来了？”他以为我是厂里来闹事的工人；我笑了笑，说：“厂长你好，我是宝钢集团南京轧钢总厂的，我们和贵厂是多年的合作伙伴，眼下不是已经到年底了嘛，领导安排我来要货款，贵厂还欠我们单位余款23万，拖了也有好几年了吧？！”厂长瞪大眼睛望着我一会后松了一口气，说道：“唉，最近来要款的人也多，厂里工人又闹事生产也停了，后面可能要破产呢，不好办啊！”我说：“马上要快过春节了，厂领导派我来要款，知道你有难处，我也是没办法才到你这里来，请贵厂厂长开开恩帮忙解决，我也好回去交差”。厂长说：“你们单位的小程前段时间也来拿过钱啊，才走多长时间啊你们又来了。”他喝了口水放下茶杯继续说道：“哼哼，小程要款也够专业的啦，厂子里开大会我坐在台上他坐在台下第一排，我们吃饭他拿出自己带的烧饼和矿泉水，出门办事坐车我开前门他开后门，磨了我好长时间……，你会不会也是这样？”我望着他笑而不答，突然电话铃又响起，另一个车间主任来电告急，厂长在电话里又费了一番口舌如此这般的安排。挂了电话见我就是不肯走，略作沉思后又拿起电话给财务科长打了过去，放下电话后要我去找财务科长。我感激地握住厂长的手告别。
到了财务科，科长对我说：“明天那个克拉玛依油田公司会送10万块钱欠款过来，你等着吧。”我说：“太好了，都给我吧”，科长斜着眼睛看看我说：“你们几家分分吧。”我无言以对。第二天钱送来了，科长对我说：“给你最多，三万！其他每家一万。”事已至此已属不易！摸摸口袋，身上带的差旅费所剩无几，便向科长借了1500元买返程火车票和食宿费用，打了张欠条给财务科长，承诺回宁后就立即汇钱归还。
拿到汇票回到宾馆后，去火车站排队到半夜才买了张回宁的硬座火车票，坐了三天三夜才回到南京。那天早上到厂护栏公司时，潘经理和汪付经理正与总厂张厂长谈工作，张厂长见我拿出新疆修理厂的汇票很高兴，说：“唉，不容易啊，这很可能是这个厂最后一笔要回来的欠款，听说这个修理厂很快就要破产，尾款没什么指望了，去年清资组小程去过该厂要款，死磨硬泡拼了一个多月才要回来五万，你去才几天就能要到三万，好，真行！”办完手续后，我到邮局把借财务科长的钱先汇过去。在电话里再次表示感谢，并热情邀请他们来南京游玩。
2025年1月9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