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樱子
◇
在我的家乡，一些老人把“金樱子”叫做“山石榴”，但大家普遍觉得“金樱子”这个名字更雅致。生物老师曾告诉我们，金樱子属于蔷薇科植物，其干燥成熟的果实是一味不错的中药。父亲却对我说，我们这一带，金樱子多半都被用来酿酒。
这种被老人们唤作“山石榴”的圆果实，既可以作为中药卖钱，据说明叔每年都给中药铺送去两大竹筐，能换回大半年的旱烟钱；同时，它也可以用来酿酒——打住！“中药材能酿酒”？我小脑袋瓜里的那根筋总是笔直笔直的。
我曾随大人们上山，爬到燕嵇山上采摘金樱子。
燕嵇山处于尖坡岭东侧，背阳处陡峭且植被稀少，而迎阳面则是平缓且植被茂密。耗尽吃奶的力气爬到半山腰，大人们便招呼我停下，因为找到了金樱子。
金樱子这种植物外表类似茶树，枝丫众多，叶片呈青绿色，这些青绿的叶子托起一个个倒圆锥形的果子。果实同样是绿色的，表面覆盖着细密的刺毛，顶部还长有三片尖叶。
“这就是金樱子，挑选颜色稍泛红的摘下来。”明叔边说边指导我。
可我在荆棘中转悠了好一阵子，也没有找到几个泛红的金樱子，大部分的果子都泛黄，那种似黄还青的“黄”。
波罗突然从我眼前走过，他的布袋里已经装进了不少金樱子，而且波罗还把顶去刺毛的金樱子放进嘴里咬嚼（啃咬皮层），吧唧吧唧作响。
我也啃咬一个，但旋即就吐了出来，因为，那味道，除去少许甜，剩下的全是酸涩。
“不能多吃，会刺激肠胃。”明叔在一旁提醒，“颜色偏黄的也可以采，放一放就会转红了。”我才明白，原来大人们很少直接吃它，也难怪
我找不到几个泛红的。最后，我拖着半袋绿色的金樱子回了家，父亲看了一眼便兴高采烈地说：“儿子知道找东西了，再去采点，拿回来酿酒。”
父亲用金樱子酿酒的过程，至今仍历历在目。首先把金樱子倒进蛇皮袋，然后用脚反复踩踏，均匀施力避免果子破裂，踩踏的目的是去除金樱子上的刺和顶部的三叶。接下来将踩过的金樱子反复清洗，捞出漂浮在水面的杂质，清洗数遍后晾干，再放入装有白酒（即谷烧）的瓷缸中，然后盖紧盖子。
我注意到，父亲特意在盖子上缠裹了一层纱布，他告诉我，做这种酒一定要密封，不使跑气，否则味道就不纯了。
过去多久已经想不起来，只记得当父亲打开盖子倒出那橙黄的液体时，一股带着水果清香的酒精气味扑鼻而来，把尚未学会喝酒的我直馋得几乎要流出口水来。
“尝一尝……”父亲挑逗我。
用舌头轻轻舔了一下，我旋即就吐了出来，因为那酒既辣又呛，但它那缕清香却能在喉咙里久久停留。
看来，父亲好这口是有原因的。金樱子酒虽则辛辣，但它浓郁而持久的香气确实令人难忘。
此后，只要到了采收季节，我都会邀请小伙伴们爬上燕嵇山。我们的心中渐渐萌生出一个共识：金樱子是一种可以卖钱的中药材，同时也是一种可以酿制出又辣又香的佳酿的材料。
图片由腾讯元宝AI生成
王爱能，男，籍贯江西省高安市独城镇，1988年毕业于江西省宜春师专中文系，现在浙江省嘉兴市秀洲区工作，中学语文高级教师，嘉兴市作家协会会员，嘉兴市秀洲区作协、戏曲家协会及朱彝尊研究会会员，主要作品有：散文集《永远的映山红》、散文集《拥爱尽责》、散文集《美味的牛筋》、散文集《四季如歌》、散文集《忆海酸甜》（一）、诗词集《雏及》等。
往期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