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港与桥梁
河港纵横交错,桥梁有序地横跨河道,这就是享誉天下的杭嘉湖水乡,也是我的故乡。这里既有形态各异、川流不息的大小河港,又有东西南北各自流向的水道,可谓条条河港通四方。港连着港,港系着浜。在那些曲折蜿蜒的河浜深处,孕育着无数古老的村庄。港与浜、浜与港交织相连,共同构成了江南这片广袤的水网。
如此庞大的水网,如果没有桥梁的存在,人们便无法往来,更不知路在何方。因此,河港与桥梁被形象地比喻为孪生“兄弟”,上下组合在一起,彼此相得益彰。小桥流水,正是江南水乡的代名词。唯有河港与桥梁紧密相连,才能完美地展现水乡独有的绚丽风光。为此,自古以来,人们在各地河道上建造了形形色色、大小各异的各种桥梁。桥梁与河港的完美结合,或许是我们的祖先经过千百年的不断“修炼”,才构筑出的天造地设般的和谐景象。倘若你细心观察江南水乡的河道布局,便会发现它们依附着我国西高东低的地貌特征。东西向的河道通常较为宽阔,且源远流长,例如从桐乡石门镇流向嘉兴方向的嘉杭运河,被人称为80里嘉兴塘;而近年来开发挖掘的常山河出海工程等,均为我地水流向东海的主动脉。自古以来便有“一江春水向东流”的说法,千万条河港汇聚成百川,最终融入大海。
从河港中衍生出的众多河浜,为何会聚集如此多的古老村庄?实际上,这种自然分布的形式并无太多奥秘。原因可能有两个:首先,为了减少农船在外港遭遇风雨冲刷的损失,河浜深处相对较为安全;其次,从地理分布来看,各地村庄的布局较为均衡,因为每条河浜两岸都是田庄。大多数的河浜为了灌溉河道两边的田园,而这些河浜又不知经历了多少年月才挖掘成的。总之,河浜与村庄宛如一对孪生姐妹,凡是有河浜的地方,总会有人口稠密的村庄。这与现代社会中人们的住房大多建在公路两侧相似,是时代进步的体现,也是百姓心中的向往。
至于桥梁,在这里我不谈论中国各地的名桥,而是专注于杭嘉湖地区人们熟知的一些桥梁形式。世上最为简陋的桥梁,非独木桥莫属。记得小时候,我家乡有条名为“木桥头”的河浜,在整条狭长的河面上,仅靠窄小的两根朽木往两岸一搭,便构成了桥梁。实际上,在水乡地区,只要你走出家门,随处都能见到那些石板平桥。年轻时,我前往岳母家的路上,短短不到两里地,却需要跨过三座大小不一的石板平桥。这正是水乡河港与桥梁相互融合的典型例证。石板平桥既有大也有小,最小的平板桥为单孔石桥,而最常见的则是三孔石板桥,其中也有孔径较多、桥面较长的石板平桥。在以前,桐乡与德清交界的高桥乡境内,有一座南北向的七孔长桥,名为“七星桥”。年轻时,我曾经多次往返于那座石板长桥。
设计最精湛、造型最优美、施工最复杂的桥梁当属石拱桥。在我们当地,石拱桥也被称为“环桥”。由于其造型美丽,使得江南水乡的河港和城镇市河中屡有所见,独揽风采。举例来说,在与德清、吴兴相邻的一条山塘港中,从含山至我地的下塘村,南北相距约十里的范围内,就有五座气势雄伟、高大宽阔的三孔石拱大桥。自北向南分别为含山塘桥、蔡介塘桥、孟西塘桥、中塘桥以及南塘桥(注:此桥未建成拱桥)。至今,唯一保留原貌的只有中塘桥,其余的随着交通运输的发展,均已改建成现代化的公路桥。你或许不知,当年每逢清明佳节,在这十里山塘港中,特别是含山塘桥的河港,更是彩旗飘飘,浪击飞舟,河港中的船只与“环桥”上的游人上下呼应,彰显出江南水乡的独特风情。当年,这场景宛如新构筑的一幅《清明上河图》。在浙江塘栖镇的京杭大运河上,有一座历经千年的五孔石拱大桥,名为“广济桥”。它横跨运河南北,气贯长虹,或许可称得上中国的拱桥之王。据说,为了保护这一珍贵的历史遗产,在大运河的开通疏浚工程中还特意为其让道。
在河港交织成网的水乡中,还有一种成双成对的有趣桥梁。如果你观赏过电影《蚕花姑娘》,定能体会到江南水乡的奇水异桥——德清县叶林双桥的独特美妙。说到双桥,在嘉杭运河桐乡地段上的宋扬庙处,就有一座著名的古老石拱双桥(注:现尚有遗址)。年轻时,在为湖羊购买水草的途中,我曾多次摇船往返于这座石拱双桥。由于当地水域的特殊环境而建造的“双桥”,每每见到这形同双胞胎的桥梁,你定会觉得水乡的奇妙与美丽,更能感受到那古老而有趣的韵味。
如果你曾去过江苏吴江,在那苏杭运河上,有一座历史悠久、闻名中外的吴江长桥。它的桥面看似平坦,但桥下的拱形洞孔之多,竟多达七十二孔。小时候,父亲曾给我出过一道看似家喻户晓却难以回答的怪题。他问:“吴江长桥有72个洞,每个洞长8尺,如果游来寸半长的鳑鲏鱼,一只接一只,要想让鳑鲏鱼连接全桥,问你需要多少只鳑鲏才可?”最后,我要引用明代诗人王世贞留下的“吴江长桥天下稀,七十二星烟菲菲”的绝妙诗句,作为本文的结尾。
图片:诤诤
俞万兴,1942年生,桐乡市洲泉镇人,退休前在嘉兴电力系统任职,退休后爱好写作,著有《人生履痕》(团结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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