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四宝（三）
图文/杨胜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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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宝不见了。按说出去玩玩很正常，偶尔玩忙了没回来过夜也算正常。往日有黄昏没回来，等夜深人静了就会翻身上房敲窗，从这扇窗敲到那扇窗，从前窗敲到后窗，“笃笃，笃笃笃……”敲窗声很轻却有点瘆人。有时许久没见灯亮，便没了动静。第二天便会早早候在大门边，等你清晨开门，抬头喵一声，算是打了招呼，随后从门缝里猴急忙慌地钻了进来，没事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估摸着，是在车棚的电瓶车坐凳上或者屋檐下的纸板箱里将就了一夜。
这次似乎有点不一样，开始还没在意，直至黄昏时分小白领着小小白来后院讨吃的。按照惯例，这个时辰四宝一定会循声蹲坐在后门，一脸正经地看着它们娘俩跑前跑后地叫唤。今天怎么啦？四宝竟然破例没来打卡，猫粮盆里也看不出有动过的痕迹。莫非又玩疯了？睡前又特意开门张望了一圈，喊了几声，只有风在应答。无奈锁了门，算你狠，有种不要敲窗。一夜没睡踏实，四宝竟然没来敲窗。天亮了，门外也空空荡荡。
这下心里不禁慌起来，直奔院门外面，树上、草丛、河滩，寻寻觅觅，不由自主就去了东隔壁特仑苏家，特仑苏像一团丝绒抱枕窝在客厅的沙发里打瞌睡，听见动静抬了一下眼皮，继续瞌睡。折回来又进了西隔壁汉服店，人家很忙。兜了一圈，除了进进出出的人，没有猫。不放心，又到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瞄了一眼，问了几句。回家的路上一直在想，这样找是不是有点大张旗鼓了？无缘无故叨扰人家，即便别人不介意，脸上总有点挂不住。转念想到不久以前，家住半里路外的朋友找猫，竟然找到了我家的事，便释然了。
由远及近，目光还是随着最后的指望转向了家里。说是在家里找，心里却是为了不想就这样不明不白算了，并没抱太大的希望。活要见猫，死要见尸，拎起精神凡是四宝曾经逗留过的地方，譬如车棚里、竹丛中、花棚下、杂物间、储藏室、窗帘后……还有明知不可能仍然不死心的空间，譬如墙角、床底、衣柜、壁橱，甚至洗衣机，统统翻一翻，看一看。果不其然，找的只是一个乱。乱了一乱，倒也没白乱，至少知道了四宝的确没在家，也算舒了一口气。剩下的只能靠猜想了。此时此刻，四宝说不定正糊里糊涂随着流浪猫们四处奔走，浪迹天涯。说不定在莫名其妙被人追打转晕了头，找不到家的方向。说不定慌里慌张到处乱窜，早已魂飞车轮之下。无奈之下，只能死了这条心，也放了这条心。说是死心，放心，也非全然。有时有活物从眼前窜过，还是会定神辨认一下，是猫是狗，是不是四宝。
少了四宝的日子似乎冷清了许多，单调了许多。转眼已是第四天了，吃完午饭，门口遛跶一圈准备休息。忽然高处传来“喵”的一声，以为是幻觉，退了一步仰头搜寻。又是一声“喵”，只见从西隔壁阳台的花窗间探出一个鼻子和嘴唇有两撮黑毛的脑袋。“喵喵喵……”瞬间的对视，四宝，是四宝。四宝不是自己回来了，也不是找回来了，是终于回来了。措不及防，措不及防到措手不及。醒悟过来之后，上楼、开窗，一系列动作，赶紧呼唤着把四宝迎进了屋。不说了，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回来就好。
四宝看起来似乎不大好，低着头，缩着脖子。不时蹑手蹑脚钻到楼梯下的猫粮盆边嗅一嗅，又蹑手蹑脚地走开了。看不懂在表达些什么。不时一边绕着人走动的脚跟，一边仰头轻轻地喵喵着，听不懂在诉说些什么。重复得多了，便不由记起四宝失联前曾经有过类似的场景，也是这副模样。
想了许久，才回过神来，也许最大的可能就是在家呆久了，有点乏味了。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食不甘味夜不能寐，都想魔怔了。什么请假条，连个招呼也不打，就开启了说走就走的自驾游，出了远门。挺潇洒、挺开心。最后还是拖着几乎虚脱的身子挤进了家门，回想这一路旅程，太阳大了晒死，雨下大了淋死不说。不在自己的地盘上，陌陌生生，话不敢多说路不敢乱走不说。有时为了抢一口吃食，一言不合又是斗嘴又是吵架，树上打到地下，地上打到树上，疯了。心里憋屈不憋屈只有自己最清楚。要命的好奇心，要命的任性，不想魔怔又魔怔了。真是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无奈。无关坊间传说的九条命。
三天以后，四宝才又有了从前的活力，爪子磨得唰唰响，猫粮吃得咔咔响，呼噜打得呼呼响。吃饱了睡足了，便蘸了点唾沫洗了一把脸，又趴着拉长身子伸了个懒腰，然后笃悠悠例行公事般蹲坐在后门口，隔着玻璃静静地盯着小白它们忙忙碌碌的身影，好像什么事也不曾发生。
杨胜理，乌镇人。现退休赋闲在家，喝喝茶养养花。早年文青一枚，零星发点诗歌、散文，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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