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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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言道:“父亲是山,母亲是水。”我父亲就是这样的人。在我成长的岁月里,父亲一直是我最敬爱的导师和最坚强的依靠。
回忆起父亲,他中等身材,顺风头,方形脸,门牙上镶着一颗不锈钢牙,因伤走路时脚有点跛,但整体看起来仍然威武。
父亲于1930年出生在屠甸红星村王家头的一个贫民家庭,家里有兄弟姐妹五人,父亲排行老二。他从小聪明好学,随大人学做道士,练就了一手好书法。16岁那年,他在一次出门的“道场”仪式中被远村王家门的王道士相中,后来成了王道士王林槐的上门女婿。父亲与母亲结婚后的第四个年头,也就是他20虚岁那年,提出了参军当兵的念头。当时,老丈人心中有些想法,母亲更不用说了。经过父亲的耐心说服和请求,最终打动了老丈人和妻子的心。看到父亲报国心切,老丈人和妻子决定支持他报名参军。
1951年1月,父亲怀着报国之心,通过体检政审后,成为一名光荣的中国人民解放军。经过新兵军训,父亲被编入彭德怀所属的部队。
父亲在部队算是有文化的士兵了,他性格开朗、为人厚道,善于帮助战友,深得领导赏识。他先后担任班长、排长,后晋升为正连级。1956年初,母亲有幸以随军家属的身份去了部队,并安置在北京飞机场工作,解决了夫妻分居的问题。夫妻有了照应,不久后就有了我姐姐。几年后,由于爷爷奶奶身体原因无人照顾,母亲无奈放弃了轻松的工作,回到老家照顾长辈,过上了艰难的生活。
父亲因政治素质过硬,善辩是非、立场坚定,有一套独当一面的保卫能力,被选拔抽调进中央调查组做保卫工作。他先后担任浙江、四川、蒙古等地巡查人员的保卫任务。在浙江巡查保卫任务完成后,父亲从杭州返回北京路过家乡时,请假短暂停留家中两天。当时,姑夫曾说:“你爸身穿‘北京蓝’四个袋的便衣中山装,身带防身手枪,可威风了。”
▲王其良夫妻 1961年春节 图右
记得1967年夏天的一个晚上,我们姐弟三人和母亲晚饭后在房前乘凉,父亲肩上挑着两个包,腿一瘸一拐地回来了。看到父亲,我们姐弟三人扑过去,齐声喊着:“爸爸。”父亲连忙放下包,双手紧紧抱住了我们。母亲忙问父亲的脚怎么了,后来才知道父亲被造反派打伤了,头上还被打出了个肿块。父亲在家里养伤两个月才回部队。头上的肿块一直到父亲去世都没有消退。
1968年,父亲随部队进驻中国人民解放军甘肃省文县人民武装部工作组。1970年6月,父亲随部队参加水利电力部第五工程局的建设。1973年12月复员。1980年12月,父亲因病从水利部第五工程局退休。当时,父亲把我送到了他工作的原单位。因为我一直住在乡下,从未出过远门,要离家去那么远的地方,我心里有些胆怯。父亲告诉我:“好男儿志在四方,你已经长大了,应该出去闯荡闯荡。”
同年12月,经过政审,我有幸接了父亲的班,进入水电五局,成为了一名正式工人。
父亲非常孝敬老人,特别是对自己两头的父母,总是满怀愧疚。每次回家探亲,他都会尽力孝顺他们,以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父亲小时候认了两位干妈,每次回家探亲总不忘买些礼物,带着我们姐弟三个去寄奶奶家探望她们。寄奶奶见到父亲总是开心得合不拢嘴,烧了好多菜招待我们,直到她们过世。
父亲每年只探亲一次,大多只住一个月,但他每次回家都会帮母亲干一些自留地里的活。他还常常告诫我们:要听母亲的话,做人要诚实守信,做事要有担当,要懂得礼让,在生活中姐弟之间要互相包容、互相忍让、互相帮助,为母亲分担力所能及的事。父亲还会去学校了解我们的学习情况,鼓励我们好好学习。我们放学回家,他也会检查辅导我们的作业,用深厚的期盼送我们走进知识的殿堂,希望我们成为有学问的人。父亲的话虽然简单,却蕴含着深刻的道理,他的举动虽然平凡,但蕴含着对我们的殷切期盼。
父亲在外面打拼的日子里,母亲也总是以礼服人,从不打骂我们。在父母的教导下,我们都非常听母亲的话,争着做力所能及的事,姐弟三人和睦相处,从不出去惹事生非,尽量让母亲少操心。父亲不仅是我生活中的引路人,更是我精神上的导师。他的教诲是我一生的指南,照亮着我前行的方向,使我成为了一个能为社会作贡献的人。
1979年的一次信中,我大胆地讲述了个人感情上的事情,与邻村的一位女子有了爱意。父亲在回信中提醒我要慎重考虑,终身大事不可草率。父亲深知分居两地相互照顾不了的痛苦,我能理解他的担心。在父亲退休回家前的几个月,父亲提起我的个人事情时,我表达了个人的意愿,父亲最终尊重了我的决定。这件事让我感受到父亲深深的爱意,他通情达理且善解人意。这位女子最终成了我的终生伴侣,经过努力,她也成为了一名政府职员。在定亲前几天,父亲还给了我60元钱。当时,这笔钱对我来说可不是个小数目,接过父亲的钱时,我激动得热泪盈眶。第二天,我约了这位姑娘踏上古道前往海宁硖石繁华闹市,品尝可口的美餐,买了一套名著《水浒传》,当然少不了观看电影。
记得父亲带我去河北岳城水库参加工作时,我看到了他手上的上海牌手表,心里羡慕不已。他带我去见了几位老乡和老同事,返回老家前的那天晚上,我跟父亲说能否把这块手表留给我,把我单位补发的工资给他。父亲二话不说,摘下表来交给了我,并接过了我的工资。当时,这个举动让我觉得父亲有点过分,心里有些不舍。但细想,父亲是在暗示我:你已经长大了,有了工资收入,应该自食其力,不能永远依靠父亲。
记得九十年代初,我调回南方老家工作后,有一位老家是浦江的个体户找到我。那天是星期天,我们在乡下吃中饭。他急匆匆赶到我家,告诉我家中有急事需回浦江半个月,需要请假。当时乡下通讯条件差,还没有安装电话。父亲让我叫他一起吃饭,那人在我的盛情邀请下,终于同意了。饭后,他硬塞给我50元人民币,说给父亲买点香烟抽。我坚决不要,他就把钱放在了八仙桌上。父亲见状翻脸了,母亲也忙说这样不行,父亲狠狠地训斥了他。那人不得不把50元钱收起来。我深知父亲的用意,同时也在无意中告诫我:挣钱要走正道,不劳而获的钱是要不得的。
父亲在原单位和同事们结下了深厚的友谊,我在水电五局一分局工作期间,只要提到我是王其良的儿子,总能受到长辈们的照顾,他们也会教导我要做父亲一样的人。
我的父亲虽然只是一个平凡的人,但在我的心中却是一个伟大的人。他是我最敬爱的人,更是我一生中最敬佩、最崇拜的大男人!父亲的言传身教,不仅塑造了我的人格,也激励我在人生的道路上不断前行,努力成为一个对社会有贡献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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