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雅 | 汪彦明：太阳的独白（组诗）

文摘 2024-08-30 11:27 青海

汪彦明 青海省作家协会会员。作品见于《诗刊》《散文诗》《文艺研究》《中国文化报》等刊物，诗歌收入多个诗集。

太阳的独白（组诗）

汪彦明

《青海湖》2024年第8期

▌ 游戏

我们迷路了

找不到方向了

像是茂密的森林连每片叶子的纹路

被人抹去。起初以为天晴了太阳

会指路，等来的却是浮云蔽日

我们装备精良，水、面包和匕首

马丁靴里的红皮证书闪着微弱的光

这照不亮未来的光渐渐没入

平静的黄昏。

我们身体疲惫

在河流的拐弯处露营

用萁燃火，萁豆是沦落釜中的星星

我们无意找寻隐藏于密林里的别墅

这里不是灵魂的归宿。

整理一下头发，继续上路吧

站在黑夜的三岔路口，良知也左顾

右盼，主角和配角各行其道。

现在，就是现在

草草地赢几枚真实的时间是一种

欢喜，而另一种

一定是一场虚拟的事物。

多年以后，我们将沿河而下

消失在莽莽群山中

▌ 一把弯刀

非物所伤，奈何锻铁打刀

火影飞溅，一把战神弯刀坚韧而

无形。放在心里淬火作响

无水，无妨。

月光被一群乌鸦叫得漆黑，星星

隐身山凹，那些四处奔波讨生活的人

那些心中有冤屈的人，不怕。

意念即是利刃

何不临危出鞘

在这个物化世界里，人们身披

大氅，面具是一种无迹可寻的笑

笑意里看不清好人与坏人

谁把伤口缝合成锋利无比的弯刀

谁就能凌波微步

一刀封喉。其实，这都是幻象

迎风飞来飞去的谎言

如同一枚枚暗器毒性很大

快点闪躲呀，躲

就得弯腰，腰就成了一把弯刀

有了内在肌理

去无恨，去不究

▌ 真气

打坐，净心，意念

我请求真气

走出《黄帝内经》

离开任督二脉

去天空和大地之间运行吧

先打通人心

在阶层与阶层环绕一周

像山泉水一样晶莹透亮的流动

不必担心清澈之后又混浊

卑微和悲悯都是藏在风中的经络

请把一团火球安放于头顶

去众多叫丹田的地方燃烧

那样会有亿万盏油灯

分一半黑暗

如同我请求

真火不要熄灭

为百年不遇的寒流

人们迷离而又渴望的目光

赐予温暖的坚守和春天的气息

我已经感知到

看不见的力量来自星空

那种真气撞击的砰砰声

与身体无关

▌ 白发

我们终于和解了

像黑夜里伸出一双手握住白天

不再翻找见不得光的事

杂草与麦苗同生

活得青绿青绿，活得真假合一

可是白发不同，犹如赫然冒出刺眼的

论调，即使半遮半掩，现在好了。

我们不再揪住不放

连根拔起，用生命铲除生命

以规矩破坏规矩

尊重这些探出头的事物

看冬季抽芽的叶子

听夏天半开的雪花

休休有容吧，试着去理解和接纳所有事

允许白发一根根从人群中长出来

譬如两鬓，譬如带刺的声音，还有

书中的骨头。这个掐不灭、捂不住的

色彩元素，与其坚硬的

埋得暗无天日，不如

还原世界相貌，让我们

热爱依旧

▌ 泪点低过海平面

海水夺眶而出时，泪已走进了春天

撑着滴答细雨。这是尘世最内敛的景

上善若水。把泪收集起来会滴水穿石

海是水，泪也是水，眼里挤满了神

泪不是海，却能成为海

义愤时有人给泪递刀，而海只有网

观水自照，看泪点就足够了

“到江送客棹，出岳润民田”在眼里

水的力量是顺自然的

咆哮过后要么决堤，要么唤醒觉知

都说现在很多人欲哭无泪

而我，没哭，已泪流满面

为醉关公袍下的无助与辛酸

为一个善念点燃海的沸腾

泪点低过海平面，我愿意

上面即使结冰，下面依旧波涛汹涌

▌ 落叶

来了，秋天

你叩天地门环的动作如此之轻，还是

走漏了风声。大片的果实漂移了家园

黄金般的叶子成了地上的帆

人们相互告别，又相互掩饰

瞧，这秋天的话题像一团空气

不能说，说出来顿觉寒意

这是一个时代的落叶。来来

去去的面孔重叠而又隐秘

他们掌控着风的方向

他们知道繁华会落进谁家

他们成了无所顾忌的赶路人

以为这就是秋景。不是的

落叶

经历了雷电，也经历了

喘息。无数叶脉上最富有的根茎

却被一阵风刮得枯黄枯黄

那在大地上翻滚而再也无法简化的

落叶，看到了树林的围拢

哗哗哗的声响开始陡峭。此时

落叶已不是落叶，正在深处

发酵

▌ 病房B区

傍晚的霞不期而遇

推开病房B区的窗户只用了几抹

看着清心寡欲的走廊被疼得

瘦长瘦长。床头，墙壁

和人都挂着吊瓶

血红色正安静地靠近

走廊是T台的姊妹，灯光明亮

一个来回还未演绎就已谢幕

有的人。这是多么无奈的景象

夕阳的榻上躺了一层又一层

落山的云，像个伤口一缝再缝

黑夜已悄然来临

呻吟声如同流星划过

从B区走到A区，一颗过后又见一颗

那向天空蔓延的不是寂静，而是歌

这一刻，世界合乎法则

应许万物默默地出现又

默默地消散

编辑/李笑审核/徐曦琳核发/郭建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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