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画救世主?吕克·图伊曼斯为什么在朋友圈刷屏

时尚   2024-11-25 17:04   北京  

绘画的标准已发生了根本性变化
如今不希望对其过于神化



图伊曼斯是90年代背景下的观念艺术家,以图像消解图像,当时这种解构方式很流行,之前还有里希特。我觉得他应该是欧洲批评和美术馆系统比较喜欢的一位艺术家。


有趣的是他是以绘画的方式来解构绘画在今天的意义的,但人们却又把他当做一个“好画家”接受了下来,直至封神。我不明白《纽约时报》为何要封他为救世主?尤其今天中国也把他当救世主请进来。



“吕克·图伊曼斯:过去”展览现场
UCCA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2024



我在UCCA的展厅里也听到许多人赞叹他的绘画是如何如何的好,令我有点困惑。当然他是世界各大博物馆乃至艺术市场宠幸的一代大师,但我不希望到了中国将其过于神化。


90年代,他提供了一种不一样的角度和方法论,很厉害,但那是一个绘画在经历了新表现主义之后面临新的挑战的时代。到了今天,绘画的标准已发生了根本性变化。如果今天我们将他当作“救世主”来对待的话,总觉得有点时差导致的恍惚感觉。

绘画好像一直没死,
图伊曼斯变成了那个提醒者


20年前我初次接触到图伊曼斯的画:灰色调,截屏式的构图,快速地画完,很新奇。

我以为他接过了老里希特的某部分衣钵,里希特用绘画制造了一张照片,图伊曼斯则选择制作了一系列的图像,翻看他的画册,这种感觉更加明显,那是一双让人耳目一新的眼睛选择出的一系列结果。

我在若干年后的一次博览会上又见到了图伊曼斯的作品,说实话,我已经忘掉了那幅画的内容,但我记忆里最深的感受是那张画是如此之“薄”,薄到我开始怀疑完成这个图像的意义。


吕克·图伊曼斯《舞台》250.4×268.2cm 布面油彩 2020
图片由艺术家及卓纳画廊提供,摄影:吕克·图伊曼斯工作室


我推算那是他几个小时的工作量,那一刻我似乎明白,即使已经完成闭环,图像仍然是靠不住的。对于四十岁之后的我来说,至少在一幅画里,我希望读到更多的信息。

我对他重新拾起兴趣是今年又看到了他新展的图录。二十年过去,图伊曼斯选择图像的能力依旧独到,总有出其不意的画面出现。更大的变化则是此刻我们的世界早已淹没在图像的汪洋大海之中,更加疯狂。

绘画好像也一直没死,也不需要谁来拯救。图伊曼斯则似乎变成了那个提醒者。我依旧感兴趣的是,他的画布上一直出现的那些暧昧幽微的图像,至于原因,早就不重要了。

没有丝毫道德说教,却充满了伦理选择



图伊曼斯的作品是通向未知的图像。他的画面总能引发互相矛盾的情感,以及无法轻易表达的结论。


有评论家曾说吕克·图伊曼斯的作品总是描述恐怖,但他的画本身并不恐怖。这是一个精确的描述。吕克·图伊曼斯的画面让人不安。他的克制与冷静让他得以触摸并穿透某些禁忌。



“吕克·图伊曼斯:过去”展览现场

UCCA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2024



图伊曼斯的作品重新恢复了图像的潜能。作品在观众心中形成了悬崖上巍巍欲坠的大石。他让观众站到大石前,把判断交给观众。似乎向前一步,石头就会轰隆隆滚下悬崖。任何轻易的结论,都可能将观众的心一同卷走。在图伊曼斯的作品中,没有丝毫道德说教,却又充满了伦理选择。这些选择通向未知,通向观众自身未曾觉察的潜意识。


图伊曼斯所选择并创造的画面绝非简单的图像,而是一个复杂的心理结构的意识入口,是在观众心中默默生长出来的另外几条道德路径,是突然察觉内心深处被植入的集体恐惧,是自我的一部分被默默地动摇。这是绘画依然具有的潜能,在静默处让观者的内心无限翻涌,无可逃避。


图伊曼斯对图像的不信任
更像是对图像之爱的表态


吕克·图伊曼斯,他的眼眸仿佛装配了独特的滤镜,透射出这位卓越画家所主宰的世界。这世界由图像与心灵共同构筑。

在他开启艺术生涯的那个年代,随着媒体信息的大量扩散,图像生产开始爆炸式增长。敏感的画家自然浸淫其中,也直视了这图像世界对现实世界的侵蚀。从那一刻起,传统意义上的画家进一步地“异化”了,他们被新的视觉文化所感染。


吕克·图伊曼斯《侍者》157.2×93.2cm 布面油彩 2023
图片由艺术家及卓纳画廊提供,摄影:吕克·图伊曼斯工作室


一些人感受到绝无仅有的危机,图伊曼斯是其中之一,他也曾一度放弃绘画而转投电影。正如他所声称的,他的绘画创作是对图像的极端不信任,是解决画家在图像时代必须面对的问题。然而,与其说是他应对了问题,不如说是他消化了问题。卓越的创造者总是善于将强大的力量吸收,化为己用。

在我看来,吕克·图伊曼斯的图像观(对图像的不信任),更像是对图像之爱的表态。他持续地描绘闪现于眼前的图像,那些来自纸媒的、电子屏幕上的视觉信息。他吸收了这些图像汇聚成的美学。同时,借由传统的绘画材料,他又将这些图像转译为浓缩着个体“世界感”的绘画,身体性的、精神性的绘画。因此,吕克·图伊曼斯成为了这个时代画家的经典范型,大量的同行成为了他的影子。


吕克·图伊曼斯《身体》48.5×38.5cm 布面油彩 1990
S.M.A.K.(根特市立当代美术馆)收藏
图片由艺术家及卓纳画廊提供,摄影:本·布莱克韦尔
人潮汹涌的展厅里
一幅画隔绝了一切声音


2019年在威尼斯格拉西宫(Palazzo Grassi)是我第一次相对完整地观看图伊曼斯,那是艺术家较大规模的回顾展,一个厅接着一个厅,我看了4个多小时,非常兴奋。



“吕克·图伊曼斯:肌肤”展览现场
威尼斯格拉西宫,2019


而11月15号下午在UCCA两个小时的观展,我很平静。和格拉西宫的多时期绘画并置呈现不同,UCCA这次的展陈是有一个时间线的(大约是从1975年到2023年),似乎是为了让人们更能直观地感受其关注点的衍化。看展时碰到艺术家谢其,她说的一句话我感同身受,“看这个展览,就像翻阅一本熟悉的画册”,可以一页一页的次序浏览,也可以任意跳到某一页。


“吕克·图伊曼斯:过去”展览现场
UCCA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2024


作为近三十多年来最重要的画家之一,图伊曼斯的“图像学”方法影响了很多人,挖掘他“图像抓取”背后的政治、经济、历史、情感等批判性要素和故事,可能是评论和媒体最感兴趣的;然而我宁愿只是非常“表面”的喜欢他某些绘画的构图和用色。我在一件名为《架子鼓》(Drum Set,1998)的作品前伫立良久,一簇若有若无的鼓状物悬浮在接近白色的虚空中,似乎隔绝了一切声音。在人潮汹涌的展厅,这实在是太奇妙了。


吕克·图伊曼斯《架子鼓》1998

具象绘画没有图伊曼斯也不会死
图伊曼斯拯救的是他自己



我在“看理想”的当代艺术节目中最后的压轴单元叫作“绘画永远不死”,正是以吕克·图伊曼斯开篇的,而这个单元结束时我请的对谈嘉宾就是中国美术馆的当代艺术策展人柳淳风。

有意思的是几年过后,UCCA这个展览中有一张作品画的就是26岁时的柳淳风,她当时正在与图伊曼斯一起工作,而他拍下了正在用手机拍摄别人的柳淳风,在2009年他完成这张作品。

而我认为这张画正好可以解释我们通常对图伊曼斯作品的描述—“图像中的图像”,从私人或公共领域里借用来的图像被他再度图像化,我们当然不会认为他只是画了一张照片,而是对现实的再创造,我们由自己的心灵经验为这个图像完成了叙事。



吕克·图伊曼斯《片刻》 103.5×70cm 布面油彩 2009
图片由艺术家及卓纳画廊提供,摄影:吕克·图伊曼斯工作室



而柳淳风的头像是作为一个象征性的他者,又会和不同文化背景的观众产生关联。这是我对他的作品中的肖像部分喜爱的原因,场景和语境消失了,但是没有场景和语境却把我带进了历史的回忆和关联。

当年在2019年威尼斯的葛拉西宫让人印象的作品是巨幅作品《海龟》,这次UCCA也有展出,虽然这个混沌的图像看不出和标题的关联,后来我才知道他画的是迪士尼的花灯夜游, 我甚至没法形容那一刻我的感觉,是一种很私人的感伤。



“吕克·图伊曼斯:肌肤”展览现场
威尼斯格拉西宫,2019



当时还喜欢他在911事件后画的《静物》,是对塞尚的静物画的图像内外翻转,他在一个哀悼痛苦的时刻表现的是世界的本质。而这个展览上我最喜欢的一张作品是《刺锈》,画的是杂志上的刺绣桌片的图片,我觉得它比场馆里的任何一张作品都能更说明图伊曼斯的风格——多重媒介的层层转译。



吕克·图伊曼斯《刺绣》143.5×183.5cm 布面油彩 1999

图片由艺术家及卓纳画廊提供,摄影:吕克·图伊曼斯工作室



至于媒体曾经对他的“绘画救世主”的说法只是短文报道时的一个噱头,具象绘画没有图伊曼斯也不会死,图伊曼斯拯救的是他自己—一个在八十年代新媒介爆炸时却一心想要绘画的人。

在今天人们认为图伊曼斯其实“没那么好”,我觉得一是因为这个展览是从五十几个藏家手中借出,没有系统性地梳理和展出,第二是因为我们这些年看了太多类似图伊曼斯的作品,太多艺术家用这样的方式工作。但图伊曼斯就是图伊曼斯。

笔触有种神经质的敏感,
是大神无疑了


图伊曼斯,UCCA雄心勃勃的展览!九十年代以来,图伊曼斯确实影响了很多的中国艺术家。能想得起几个名字,但是跟他也不太像。看原作的时候,我脑海里浮出的名字竟然是毛焰,毛焰画背景的方式跟图伊曼斯竟然如出一辙,确实神奇。考虑到他们基本上算同个时代的艺术家,算是心有灵犀了。

我猜图伊曼斯是会喜爱东方艺术的,至于有没有影响就不了解。他的绘画跟摄影也很有关,但确实是地道的绘画,进门第一幅就感受到他的不同,笔触有种神经质的敏感,基本上就知道是大神无疑了。


吕克·图伊曼斯《刺绣》143.5×183.5cm 布面油彩 1999
图片由艺术家及卓纳画廊提供,摄影:吕克·图伊曼斯工作室
画面中透露出克制和忧虑
激发人探讨表象背后的东西



这次展览称得上是近几年国内难得看到的大师展,简洁明了,线索清晰。作品涉及到艺术家近50年不同时期的创作,非常有诚意。

整个展览能够看到艺术家是如何逐步成熟,最终形成自己的艺术语言。


“吕克·图伊曼斯:过去”展览现场
UCCA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2024


画面中透露出来的克制和忧虑,就想让观众去探讨表象背后的东西,包括图像的选择和处理,艺术家与他所生活的时代的关系。

图伊曼斯借助图像用最简练的语言画出了精神性,观众透过绘画强烈的感受到艺术家的性格与思考。

证明了绘画依然可以非常强大



里希特和图伊曼斯可谓是唯二的两位对中国当代画坛产生重要影响的西方当代画家,他们都以独特的方式证明了绘画依然可以是一个非常强大且现代的艺术媒介,能够在视觉艺术的多样性中占据重要位置。从而给予许多从事绘画的艺术家以信心和创作的启迪。


图伊曼斯关注历史、政治和日常生活的不确定性,他的灵感常来自于照片、电影静帧,作品主题涵盖了广泛的社会和政治背景、殖民历史或个人记忆,探讨了信息如何被处理和感知的问题。



吕克·图伊曼斯《佣人》51.2×53cm 布面油彩 1990
私人收藏,长期借展于S.M.A.K.(根特市立当代美术馆)
图片由艺术家及卓纳画廊提供,摄影:吕克·图伊曼斯工作室



同时,图伊曼斯更为专注于探索绘画这一媒介本身的表现力,柔和、浅淡的灰色调使用是他绘画语言的重要标识,在探索绘画独有的表现力对摄影图像进行转化的过程中,创造出一种诗意和沉思的氛围,将日常生活的简单图像转化为更深刻的对历史、记忆和社会主题的思考,代入感极强。


虽然图伊曼斯在图像处理时,刻意削弱了图像本身的细节,但仔细阅读画面,这种刻意隐去恰恰成为他的绘画最值得玩味之处。


从上世纪80年代末至今,图伊曼斯在全球范围内的声名鹊起,除了他对绘画本身的专注以及作出的成就之外,也得益于全球的艺术推广网络的持续加持,不断巩固在全球艺术界的声誉,对中国当代艺术的发展和艺术家的推动,这同样是一个可资借鉴的成功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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