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郡 于天地间布景，用留白叙事
时尚
2024-10-16 17:22
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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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郡在宁波美术馆的摄影个展“仰山志”，是一场关于“山”的展览。是孙郡在五年时间内，跨越大江南北，造访352座名山古刹拍摄，并对其所做的一次记录，这几乎也是孙郡以摄影创作以来，第一次以展览的形式公开亮相自己的作品。对于很多人来说，这个展览的呈献，是对孙郡艺术创作的一次“开门见山”，对于孙郡来说，则是在孜孜不倦访“山”路上，对自己心中“高山”一次次扣问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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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山志——孙郡摄影展”展览现场
宁波美术馆，2024
作为摄影艺术家，孙郡本身也是“山”一样的存在。在黑白照片上，用传统工笔绘画的方式上色，孙郡开创了“新文人画摄影”之风，层层罩染的绘画方式为摄影赋予了新的美学和意义，独树一帜。被一线明星追捧，更成为很多人效仿的对象，他以一己之力开启了摄影的“国风”潮流。孙郡被大众看到的摄影作品，很多时候是明星硬照，但正如这些唯美的照片里满是有故事的细枝末节一样，足够有辨识度的个人风格背后，是对作为艺术家的孙郡经历、认知和信念的展现。除了出身江南绍兴文雅之地，七岁开始学习传统绘画，中国美术院毕业，古典诗词功底深厚的独特成长背景之外，对风格、原创、意义和独特性天然地追逐，是孙郡对自己作为创作者身份潜意识里的确认，从2001年拿起相机的那一刻起，艺术，就是孙郡对待摄影的信念。2011年，已经在个人风格探索上成型之后，孙郡除了正常商业拍摄，更多专注在自己新文人画摄影的系统创作中。在成名作《茶经》给了孙郡创作系列作品的契机后，他又陆续完成了几部“大作”：100位中国男子和100种中国传统花卉的《百花录》；分别以故宫和苏州园林为场景，聚合了代表中国传统文化中宫廷和士大夫两种不同审美趣味巅峰的服饰、器物、家具陈设甚至节令花事而成的《拂尘集》；以及已经拍摄了五年，并且还在持续进行中的《仰山志》，每一部都耗时数年，每一部都集尽巧思和技艺，每一部都在回应并延展着孙郡在摄影中复兴传统的创作理念。《百花录》中，西方绘画中的经典人体与传统工笔绘画中花卉中的并置与互文，在他大量留白的构图，工笔勾勒的人体线条花卉和氤氲淡泊的色彩氛围中，营造出只属于当代的传统。《拂尘集》中加入了大量考究的传统元素，拍摄所用的每一个物件，都从年代、制式、风俗、色彩上符合真正的传统礼制，而不仅仅是元素的拼凑。以至于每一次拍摄都需要动用多方资源，工作量不亚于拍摄一部小型电影，整个过程也传达了孙郡对细节的严谨和对传统文化的敬畏。正是在这部作品中，孙郡竭尽所能将自己过往摄影技术、审美趣味和对传统的推崇推至了极致。以至于在随后的《仰山志》中，孙郡决定返璞归真，抹除外在元素的加持，只身走入山水中，走入传统东方文化观的核心。如果说大部分摄影更多时候是在遵循布列松所说的“决定性的瞬间”，进而捕捉到珍贵的“灵韵”。那孙郡的摄影则恰恰相反，它更像是一场精心找寻、布置，进而亲赴的真实关系，这种关系，可以是一见钟情、佳偶天成，可以是曲水流觞兰亭唱和，也可以是伯牙子期惺惺相惜，悠长萦绕，这让孙郡的摄影超越了那真实的“灵韵”，具有了更抽象和高级的“气韵”。对摄影本质“真实”的追求，依然是孙郡摄影的第一步。这主要归因于早期拍摄用的是胶片，在按下快门的那一瞬间需要完成所有的思考，构图、颜色、人物位置、情绪……这样的方法也一直持续至数码时代，孙郡的摄影也没有合成，画面中所有需要的元素，哪怕是一场雪、一朵云，一棵树的姿态、一朵花开的形状，甚至于一个人的气质，全部在前期筹划和布景环节完成，并且拍摄时要求一次成象。![]()
《仰山志之宁波·阿育王寺》170×69cm
艺术微喷、绢本 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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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山志之铜仁·梵净山》170×69cm
艺术微喷、绢本 2023
这里的“真”也包括活生生的存在和发生，孙郡的拍摄布景全部为当下现实中真实的存在，除了一些必要的遮蔽，他绝不会为自然之境横加干预，他要做的，就是找到它们，并在合适的时机中让它们同时出现。所以孙郡的拍摄除了需要长时间的构思和筹备之外，也需要等，等待万事俱备之后的浑然天成。理解了他的这个偏执，也就不难理解拍摄《拂尘集》，为一株杏花等待一年。在拍摄《仰山志》的时候，孙郡将布景从人造空间移至更广袤的自然山川之间，除了工作量的暴涨，构思筹备和等待的过程对于孙郡来说，就如同芥子须弥，尘埃野马。回头来看，依然有很多瞬间不可思议，在暴雪封山的时候徒步登顶北京的灵岳寺，在景宁时思寺等了一天没等到那朵理想的云，在都江堰的大观普照寺野生孔雀不可思议的入镜……
对“真”质感的追求，放在孙郡后期一遍遍绘画过程的沉淀中，又超越了摄影本质的“真”，更成为艺术家对场域之间，物与物，物与人之间真实存在关系所形成的生命力的感知追求。在呼吸和脉搏、关系和节奏、情感和意境的把控中，让作品充盈着“气韵”，这正是中国传统中对自然与艺术与内在精神完美融合的至高追求。![]()
《仰山志》虽以“山”为名，但要拍的绝不仅仅是山和寺，如果没有具体的文字提示，我甚至都无法辨识出大部分的山寺，角度和切入点的选择自出机杼。在孙郡的这些作品中，我看到更多的，还是人，让我为之动容的，还是作品中人与山川、造像、信仰与自我的关系构建。在宁波美术馆的“仰山志”展览，现场以春夏秋冬最日常的四时之境开始，搭建了一个进入展览的时空隧道，这让我想到了金基德的电影《春夏秋冬又一春》。用欲语还休的留白叙事，讲述关于生命的哲学和宿命的轮回，并非直指，但引人入胜。孙郡在《仰山志》中，也用摄影为我们拍出了很多画面之外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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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山志——孙郡摄影展”展览现场
宁波美术馆，2024
五年时间，足迹遍布大江南北、名山古刹，网罗万象，远追汉唐遗风，近显人间风貌，孜孜不辍。光影为笔，视角为墨，成就此壮丽之“仰山”长卷。在这个被他自己看做是“使命”完成的路途中，宁波美术馆的“仰山志”个展是孙郡回看自己的摄影艺术之路的第一步，《仰山志》系列的拍摄还在进行中，展览也将继续在其他不同的拍摄城市展出。
很快，孙郡也将出发下一座山的拍摄，彼时路上，孙郡是否已见山不是山，然又见山仍是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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