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食·美说
凉粉之味
作者：崔启昌
酷暑盛夏，青岛人把这段难熬的日子叫“桑拿天”或“烧烤天”。天热，人一挪动就大汗淋漓。不光干活无精打采，就连吃饭也变得饿不思味了。如果此时能有碗既充饥又解馋还能清凉祛热的美味呈在眼前，那感觉肯定倍儿棒。别的地方不敢说，青岛人就有这样的口福，因为临海，有石花菜可以做凉粉，吃一碗水晶一样的凉粉，哇塞，爽极了。
凉粉的品种很多，有年去皖北，我吃过豌豆凉粉；在江西上饶，平生首次吃到绿豆做的凉粉；在甘南藏区，品尝过用土豆泥做的凉粉；在河南信阳等地，红薯凉粉曾给我留下较深的记忆。七年前的夏天，我随一个摄影采访团去丹江，吃到了一种用树叶制作的凉粉。这种凉粉呈黄褐色，质地透明，配以酸菜汁、蒜泥、辣椒油、香油，吃时倍感鲜香沁人。当地人介绍说，在丹江流经的豫鄂陕交界的荆山山脉和伏牛山脉生长着一种叫二翘六道木的树，这种又叫豆腐柴、观音橘的树木有消炎祛火，化积清淤，利胆明目的作用，古往今来，当地居民采其树叶磨碎后滤汁熬制凉粉食用，风俗一以贯之。传说很久以前，这种凉粉还不止一次治好了流行的瘟疫。不过，要说凉粉之味，不比不知道，青岛出产的用石花菜做成的凉粉，不论从外观上，还是从入口的感觉上，抑或从营养价值上，比之其它，就一个字：棒！
在青岛城乡，石花菜凉粉是一道极普通的平民菜肴，即使在上星的馆子里价钱也高不到哪里。今年刚入伏时，我在好友陪同下舍近求远，专门去崂山沙子口一带寻吃凉粉，满满一份不过二十几块钱。几天前，一别三十多年的战友自郑州远道而来，在一家三星级宾馆设宴招待时，一份亮晶晶、颤微微、香喷喷、鲜爽爽的石花菜凉粉也没超过三十元。
石花菜，又叫海冻菜，生长在海边的礁石上，形状犹似松柏树的树枝，有非常多的细小分叉。这种海藻在青岛780多公里的海岸线上凡有礁石之处均有分布。像崂山沙子口、城阳红岛、黄岛灵山岛、沐官岛等地水质好、礁石多，石花菜产量喜人。
“用石花菜做凉粉工艺复杂吗？”在青岛西海岸的金沙滩洗海澡时，听一位西北口音的女孩问当地人。“大锅熬煮，冷却即成。”女孩显然尝过石花菜凉粉的美滋味儿，也显然是喜欢上了青岛的这道美食。不过，她对如此简单的答案似乎并不满意，转身问另外的人，答案如出一辙。
做石花菜凉粉确实很简单。前年夏天，我去昔年秦始皇遣徐福赴东海寻长生不老药的启航处琅琊台采访时做客渔民家，渔民姓肖，居住斋堂岛几十年，不但熟练掌握各种海上作业技能，做石花菜的能耐岛内外几乎无人不晓。见他取了晒干的石花菜，用清凉井水洗去掺在其中的沙粒后，又用温开水浸泡了半个多小时。泡软洗净的石花菜放进锅里，续上适量干净水，老肖开始用中慢火将其煮至全部溶化。此时，先前的半锅石花菜已不见了踪影，全部变成了半液体半固态的胶质物。老肖不急不慢，一瓢一瓢将其舀到不锈钢盆中。等到热气散尽，状如水晶，色似琥珀的凝固了的凉粉便制成了。
用凉粉做菜如同制作凉粉，既不用掌勺颠锅，也无需什么工艺、火候之类。执刀将大的方块凉粉几纵几横切成拇指肚大小的块状，倒入陈醋，撒上蒜泥、香菜末，捏上几粒鸡精，淋上几滴香油，再依个人口味点几撮儿碘盐，一道美味立马就成。石花菜凉粉性寒，夏天吃，清凉解暑，青岛人生活在海边，凉粉随处都有，几乎人人都爱吃。除了凉粉，青岛还有久负盛名的液体面包——啤酒。天热，喝着透心凉的青岛扎啤，再吃上一碗嫩滑爽口、鲜香沁人的石花菜凉粉，这是不少青岛人的最爱。
以石花菜为原料制作凉粉，据说宋朝就有先例。柳已青先生在他的《记忆的飨宴》一书中说，宋人林洪的私家菜谱里就有关于凉粉的记叙了。“米泔浸琼芝菜，曝以日，频搅，候白，洗，捣烂，熟煮。取出，投梅花十数瓣，候冻，姜、橙为脍齑，供。”琼芝菜，就是今天的石花菜。柳先生认为，同样是吃凉粉，宋人林洪在制作过程中诗意地加入了“梅花十数瓣”，这真真为平常的一道菜肴添加了灵性，赋予了灵魂，提升了品位。
到一处新地儿，尝几道美味儿，这是一种情怀，也是一种向往。当下，日子向好，人们都有“世界那么大，我想去走走”的欲动。朋友，你若来青岛，当劲头倍足地饕餮海鲜畅饮啤酒的时候，别忘了享用一碗青岛地道的石花菜凉粉。一道凉粉之味兴许会让你记得更多的好，念起更多、更含情与义的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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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家
崔启昌，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山东省青年作协会员、青岛市作协会员。致力散文创作，在《经济日报》、《中国海洋报》、《中国建材报》、《农村大众》、《联合日报》、《青岛日报》、《青岛早报》、《青岛晚报》、《青岛财经日报》、《湖州日报》、《济宁日报》、《当代散文》、《四川烹饪》等报刊发表散文作品80余万字。近年，注重美食散文写作，倾情用舌尖触摸故乡，触摸乡愁，作品散见各级各类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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