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十月:新书《不舍昼夜》后记或序章

文摘   2024-11-03 12:03   北京  

王十月,湖北荆州人,1972年出生。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烦躁不安》《31区》《活物》《无碑》《米岛》《收脚印的人》《如果末日无期》,中短篇小说集、散文《国家订单》《我们的罪》《父与子的战争》等数十种。作品获第五届鲁迅文学奖中篇小说奖、人民文学奖、《小说选刊》年度中篇小说奖、百花文学奖等。有作品译成英、俄、西、意、日、蒙文。


感谢王老师授权发布!

1999年,在南庄打工,并开始学习写作。

后记或序章

这是新冠后的第五个春天,广州连日阴雨,罕见的回南天叠加倒春寒。单位许多人感冒,我亦未能幸免,虚脱、疲惫,像极了初次感染新冠的症状。五年前隔离在家,动了写作这部书的念头,动笔写后记,距初稿完成整整一年矣。

上部全在病中完成,写作时心境悲凉,却也淡然,以为随时会死,并准备了接受随时来到的死,便有了做遗书的心境。我在初稿题记写道:“这是我留给世界的遗言”。完稿后,身体慢慢康复,有了新的计划。

我终究不是个向命运低头的性子,于是,删去题记。

这几年,常听作家朋友说,新冠后,对世界、对人生、对文学的看法改变了。

作为长新冠患者,我深有同感。人类经历了本世纪最大的灾难,如果一个作家的写作没有因此而改变,如果他对这巨大的灾难无动于衷,几乎是不可理解的。问题是,每个人因为身份、地位、经历、所处环境,在社会中扮演的角色,甚至于感染新冠后症状的不同,这改变也是全然不同的。于我而言,一些过去看重的东西,现在变得不重要了,一些过去轻视的问题,现在变得重要了起来。有些过去不喜欢的小说,现在突然觉得真好,比如黑塞的《荒原狼》,而有些过去曾经无数次阅读的经典,现在却提不起了兴趣。这变化是巨大的,却又一时难以说清。与朋友交流,达成的共识是都在改变,不能达成共识的,却是改变后所呈现的“新我”。这“新我”,也许会让熟悉的朋友们觉得陌生。小说定稿后,我打印十多本,给了能说真话的朋友,他们中有专业的编辑家,小说家,也有普通的读者。我想听听他们对这“新我”的看法,评价是一致的,这个“新我”不是之前的“我”。


2000年,进入《大鹏湾》杂志社工作,放荡不羁爱自由


我在朋友圈发了两句话:
我非我时谁是我,我是我时我是谁?
最初拟定的书名为《凡人传》,我在电脑上贴了张小纸条:
你我皆凡人,活在人世间。
凡人皆有一死,凡人皆须侍奉。
我只想写一个平凡普通的中国人短暂而又漫长的一生。
因文学观念的改变,也因写遗书的心态,我选取了最质朴简洁的结构与语言。我想探究的是,个体如何在大时代保持独立性。
改变世界难,不被世界改变更难。
我想写的,就是这既被世界改变,又不甘被世界改变的个体的抗争。
他们被裹挟着前行,努力、挣扎,想要扼住命运的咽喉。
我更喜欢与命运抗争的悲情英雄,即罗曼罗兰所说的,"认清了生活的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明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如同推石头上山的西西弗斯。一度,书名改成了《荒诞与激情》。人生是荒诞的,但我更喜欢那在荒诞中满怀激情地挣扎与奋斗。
《百年孤独》最打动我的,并不是小说中魔幻的想象,而是回荡在荒诞中的激情。许多人年纪越大越靠近老庄,而我相反,年轻时热衷老庄,年纪越大越觉得逆水行舟更为可贵。


2006年,央视拍摄专题片时准备表演写作


这部书,我有意违背了小说的常识。

事实上,从《收脚印的人》我就这样干了。

因为我想说话,现在我越发确定,说话,是小说最重要的使命,或者说,是我心中杰出小说最重要的使命。

只要活着,我就有话要说。

鲁迅说:当我沉默着的时候,我觉得充实,我将开口,同时感到空虚。

我终究是要开口,且将继续开口。

王端午死了,故事并未结束,或者,这只是另一个故事的开始。

如果说,这个故事是“昼”,那么,即将开始的故事将属于“夜”。

我也并不知道这个“夜”的故事将如何展开,一切都是未知。

所有过往,皆为序章。

生死死生,不舍昼夜。

二〇二四年三月十一日于广州


2004-2007,在深圳的亲嘴楼里做文学梦

2011年,拜谒了肖洛霍夫

16岁已经老了

19岁不知道可以靠脸吃饭

爱尔兰,在乔依斯面前耍帅

我本楚狂人,魂兮归来

愿你忠于自我



本期编辑:郑世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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