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可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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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rigger Warning:
本文内容涉及人际关系创伤等描述,请谨慎选择阅读,如有不适请及时退出。
有风有云的日子,你也会抬头看天吗?
天上云卷云舒,我时常抬头看着,脑中什么都不想。
性格内向的我好像陷入了一个怪圈:
我一头扎进不属于我的世界,外面的一切是如此绚丽,色彩缤纷,我畅游其中,却发现我的画笔难以画出那些多彩的景色。
色彩
在刚确诊ASD(孤独症谱系障碍)的那段时间,我想了很久关于命运和认命的各种事情。
人们总是告诉我,我应该找到自己擅长的领域,这样就不会为此自卑焦虑。
可是他们忘了,其实大部分人都很难有机会自由选择。
而我,也只是迫于经济压力,不得已放弃优势领域,早一步进入“铁饭碗”工作而已。
我并不幸运,在公职岗位工作的人,大多数都精通人际交往。大家的社交技巧都很自然,高明的社交能喷射出漂亮的颜色,这是其他人的能力,而我没有。
在这个比拼色彩美丽程度的领域,我是黑白的。
在这里,我是一只画笔,我被各种色彩所吞没,喘不上气,几乎要忘记自己本来是什么,本来擅长什么。
(图源Unsplash,作者Dan Cook,侵删)
焦虑吗?
这是当然的。
痛苦吗?
好像还能活下去。
常人难以面对一无是处的自己,我也徘徊于无能带来的痛苦中。
我的优势在这里发挥不出任何作用!因为他们根本不需要!
多么令人痛苦的结论,尽管我很早就知道了这一点,但当我真的面对这一切时,我还是脸色苍白地蹲下来,捂住耳朵,好像这样,这令人厌恶的局面就会消失。
可惜,世界是客观恒常的。我得将自己伪装起来,告诉自己不要在意他人的想法,却又忍不住焦虑于自己的“异样”有没有引起他人的不满,最后还得不到好的晋升机会。
听起来很不公平,但从没一条规则告诉过我们,世界是绝对公平的。
世界不是公平的。我反复告诫自己,反复调整心态,试着去接受自己。
可是,哪有这么容易呢?看着和我同时期入职的同事混得风生水起,而我依旧躲在角落偷偷抹眼泪。“真狼狈”,我这么对自己说。
所以,我还是选择了努力适应。
(图源Unsplash,作者Martin Dalsgaard,侵删)
努力
就像大多数孤独症人士那样,努力的过程并不顺利。
它带来了一种又涩又堵的感觉,就像吃蛋黄咽不下去一样,一直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也下不来。
“性格内向”,这是大多数人给我的评价。
进入工作后,我也时常被敲打着:“你要热情一点啊!”
热情?
我对着镜子,牵动嘴角,又落下嘴角。
不,不对,很僵硬。
再来一遍,
记得把苹果肌和眼睛下的肌肉都调动起来。
我会对着镜子练习,努力笑得自然热情,也会学着看不感兴趣的社交书籍,在工作时思考该如何说话。
这些举动称不上谨小慎微,却还是让我焦虑难安。
为什么我做得这么差?为什么我连笑都装不好?为什么其他人可以自然而然地和上级打好关系?为什么我总是在不经意间错失机会?
我忍不住开始怀疑,真的是他们说的那样吗?因为孤独症,因为我的内向,所以人际关系对我来说如此困难。
我自然而然地觉得,努力所带来的结果并不好。
我的心中有这样一个人在说:你看,那个人明明拼命在融入,取得的结果却不如人意,真是狼狈呢。这么狼狈地挣扎,到底是为什么呢?
难言的情绪像一把无名火,抬头时,那湛蓝的、泛灰的甚至黑紫的颜色会化作清凉的水,把我从头到脚都浇透,这时我才能放松一点。
我再一次抬头,天空万里无云,太阳肆无忌惮地跳动眨眼。
(图源Unsplash,作者Jean-Guy Nakars,侵删)
“无能”
努力这个词,给我的感觉是灰头土脸的。
小时候的我其实不喜欢努力,也觉得努力的人都是笨笨的,用错误的方法追求错误的结果。
万万没想到,长大后的我成了最灰头土脸的那个人。
有什么办法呢?我什么都不知道。
努力是痛苦的,它让肌肉酸痛,让头脑发晕,让我低血糖,它会带来汗臭味,也会我没办法接受自己在努力后依旧如此狼狈的事实。
努力这件事,没有一点是我喜欢的,可是我还是紧紧握着这一武器,企图用它作为颜料,画出一幅不用色彩的水墨画。
在这个过程中,我很清楚:接受自己“难以做到”和努力适应这两件事并不冲突。
对我来说,适应社会是为了让我更好地与他人相处,更好地实现自己的想法。
而所谓接受自己的“无能”,并不是为了逃避,而是为了让自己在变化莫测的环境中,能够看清楚自己,肯定自己。
这两者的关系,还可以换一句话来说:尽人事,听天命。
过度的强求并不能带来真正的幸福,反而会堕入无尽的内耗和自责当中。
无论是多么优秀的人,他/她的一生都必须要学着面对自己那所谓的“无能”。
如果可以,我想穿越回过去,告诉那个骄傲的自己:我现在很努力哦,可能看上去也很灰头土脸。
她一定会很惊讶:“那你为什么还要努力?那样不是很丢人吗?”
我想,我会笑笑,然后对她说:“可是我觉得我很厉害呀,我很勇敢!”
她一定会瞪大眼睛,小小的脑瓜里全是为什么吧?
看云
其实,在努力的过程中,只是我单方面地感到痛苦。
当我回想自己的过去,会发现自己的人际关系并不差:
我没有特别要好的朋友,但好在大家都不讨厌我;哪怕是在工作中,同事和上级也很信任我,从未发生过冲突,我也没有受过欺负。
我很痛苦,这是真实的;
我很努力,这也是真实的;
结果也许没那么好,但也不坏,这也是真的。
人们总是会对过去带上滤镜,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曾带上过“灰色调”的滤镜,使我认为自己做得如此差劲,但对我而言,这其实不重要。
就像前文说的,我总要学着接受自己的“无能”并继续努力。
对不起啊,小小的骄傲的我,我还得继续灰头土脸下去,并且我希望,我能带着勇气继续下去。
人们说,低谷处正是修行时。
如果我是一只画笔,我不求自己能画出什么水墨名画,我只希望,如果我不能改变现状,至少,让我修一修自己的毛毛,做到微笑面对那个印象中“无能”的自己。
时至今日,我不想击溃它,于我而言,选择击溃才是认输。
最后,我还是想问问自己,在未来的路上,当我的优势不再是优势,当我的短板不再致命,我能否再一次抬头望向天空,放空大脑,熄灭胸口的火苗,再看一次云卷云舒?
我能否平和地接受自己的无能,接受自己作为一只画笔,却只能画出黑白灰?
先别急着回答,
毕竟,
这值得用很长一段时间去尝试。
文章版权归原作者所有。题图来源Unsplash,作者Jason Leung,侵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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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 Sunn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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