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政治外交研究:岸田政权——山穷水尽疑无路?
一、一石激起千层浪
自2023年11月黑金丑闻曝光令朝野震撼以来,自民党一直深陷舆论漩涡中。由于黑金丑闻持续发酵,岸田总裁2024年 1月19日称,为了挽回政治信用,将解散自民党第四大派系“岸田派”(宏池会)。“二阶派”(志帅会)和“安倍派”(清和会)也相继宣布解散。
所谓“黑金”即:吃回扣收黑钱。系自民党派阀为所属国会议员下达政治筹款派对券销售指标,如果超标销售,多出的资金将以“回扣”形式返还给议员,成为不受监管的秘密资金。自民党长期执政几十年,“黑金事件”屡见不鲜,但此次涉事官员级别之高、人数之众、规模之大前所未有实属罕见。
岸田将黑金丑闻作为应对舆论的危机公关来处理,步步为营且战且退,并借题发挥打压党内竞争派系,结果打光了手里的牌,最后不得不解散岸田派,“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2023年12月14日,岸田内阁和自民党“大换血”,“安倍派”的大批高官被撤换。
岸田以为“挥泪斩马谡”能够拉抬支持率,重获民众支持和信任,但似乎低估了此次黑金丑闻的杀伤力,以及国民对自民党的不信任。黑金丑闻愈演愈烈,岸田的支持率也如瀑布一样直线下降屡创新低。日媒认为“这几乎把岸田逼到了墙角。”
岸田只好“快刀斩乱麻”,一不做二不休,突然宣布解散“岸田派”,并冠冕堂皇的宣称:“这是回应民众对金权政治的批判”。解散岸田派,看似破釜沉舟,意在断臂求生。
1、拉升内阁支持率。岸田政府的支持率近期以来一直徘徊在低位,随着黑金丑闻的发酵更是屡探新低。据日媒1月18日公布的民调显示,自民党支持率比上月减3.7个百分点,降至14.6%,刷新1960年以来执政期间的最低纪录。给岸田总裁领导的自民党敲响了警钟。
2、争取主动掌控先机,瓦解其他派阀。派阀政治是与民意严重脱节的“危险信号”,随着黑金丑闻愈演愈烈,率先垂范解散“岸田派”,可以获得先手之利、道义之高,掌控党内新一轮分化组合的主动权。
3、2024年9月,自民党将举行总裁选举,通过解散“岸田派”的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为实现岸田长期政权目标和政治生涯的大圆满豪赌一把,借机占据道德高地,标榜坚持政治清明,趁机打压竞争对手,争取连任。
不过,机关算尽太聪明,岸田为“自保”而釜底抽薪的“散伙饭”,引发党内一片慌乱和支持者的强烈不满,就连一直支持岸田的自民党副总裁麻生太郎和干事长茂木敏充事先也毫不知情。得知消息后麻生派和茂木派议员高喊“简直是晴天霹雳”,对“岸田之乱”口诛笔伐。
岸田作为首相/总裁在几大派阀支持下上台,上台后对于党/政的运营和掌控,也离不开麻生派和茂木派的支持,本质上就是派阀政治的产物。麻生派和茂木派正踌躇满志,意欲利用主流派的权势地位,在不久后的总裁选中攫取更多的职位和权益,孰料岸田来了个解散派系的当头棒喝,怎能不手忙脚乱怨声载道?
虽然岸田声称不干涉他派事务,但这一招突然解散让麻生派和茂木派左右为难:解散,今后无法再利用派系的力量和资源参与政治;不解散,党内外“解散”之声如此之高,如不审时度势逆流而动,不啻于引刀自毁政治前程。
岸田在检方立案之前出奇不意地解散派阀以转移民众视线,也让检方无的放矢无处着力,虽被指为“狡猾的老狐狸”,但实施效果毁誉参半,总归好于动辄得咎。这一系列操作,无非“剑指大选”争取连任,谋求长期政权。
只是这点私心如同“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舆论并未给予预期的好评,内阁支持率亦未回升,说明岸田政权未能重获民意信任。不知日本史学家今后会怎样描述和评价这段历史:“断舍离的岸田”、“众叛亲离的岸田”,还是“岸田之乱”?
二、自民党绝处逢生?
自民党全称“自由民主党”,1955年由自由党和民主党合并组建,70年来长期执政。目前共有6大派阀,其中最大的是已故前首相安倍晋三领导的“安倍派”99人;其次是前首相麻生太郎领导的“麻生派”55人;岸田首相领导的“岸田派”46人排名第四。
“宏池会”是自民党内唯一一个70年来从未改名的老派阀,迄今为止已诞生池田勇人、大平正芳、铃木善幸、宫泽喜一、岸田文雄五位首相,一直奉行创始人池田勇人开创的实用主义保守本流路线,在日本政坛占据重要影响。现任领袖是首相岸田文雄,实际操盘人是内阁官房长官林方正(内阁的1号和2号)。
自民党没有一个专司人材养成的“组织部”,培养党/政管理人才都是靠党内各大派阀,派阀长期存在的“合理性”在于:培养、教育、推荐党/政管理人才。一位毫无政治经验的素人,通过竞选一举当选为自民党的国会议员,必须尽快熟悉政治运作的程序、机制、惯例、潜规则,这就需要政治导师和组织——派阀的引领和运作。
派阀要教导“新米”政治家如何参政议政、在国会发言,培育政治素养;如何对待选民,打造良好形象;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政治家;还负责推举后起之秀在党/政的各个职位上历练,最终成长为阁僚或党的领导核心成员。
政治运营就需要资金,各派阀每年都会举行N次政治资金募捐会,将所得资金在派系内部分配,售票超标资金作为“回扣”返还议员,且不作为政治收入向国会报告,作为派系的“小金库”或议员个人收入。违反了《政治资金规正法》。
自民党的黑金丑闻,“安倍派”首当其冲,几乎所有的大员均涉案;前干事长二阶俊博领导的“二阶派”,现任首相领导“岸田派”也有同样问题。随着派阀大佬们纷纷受到特搜部的传唤调查,一时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眼见大事不妙,在日本政坛呼风唤雨炙手可热的安倍派、二阶派、岸田派——纷纷宣布解散。人们关注是否将有相当一部分自民党政治家会被捕而结束政治生命。
三、山穷水尽?柳暗花明?
就在自民党上下忧心忡忡朝不虑夕之际,形势突然转变,检方只是起诉了几大派阀的财务责任者,让他们背锅承担所有责任,似乎不拟追究政治家个人的法律责任。人们不禁要问:这一波令人大跌眼镜的剧情反转有无水面下的政治交易黑箱操作?已有安倍派的国会议员直呼岸田首相是“救世主”,当机立断使众多著名政治家免于牢狱之灾。
无派阀的自民党将会使日本政局发生何种变化?
1、总裁/首相的政治运营,无须再看各大派阀领袖的脸色。按照日本现行的议会内阁制,要想当首相,先要当选执政党总裁;要当选党总裁,必须获得党内主要派阀的支持;要坐稳首相宝座,关键在于党内主要派阀的态度,而不是民意支持率。而一旦当选总裁/首相,就要在人事安排、职务分配上,考虑各大派阀的支持与否及其实力分蛋糕。没有派阀的掣肘,大权在握的总裁/首相运营党政事务更加顺心顺手。
2、惟其如此,批评者认为,没有派阀牵制,总裁/首相会变成独裁者,自民党会变成“一言堂”,所以岸田是党内民主的“破坏者”。尤其是一直支持岸田的党内排名第二、第三的麻生派和茂木派,对岸田派未加事前协商就突然解散,导致措手不及的被动,极为不满。是否还会一如既往地全力支持岸田,未可逆料。据日媒,岸田决定解散派阀时,约见了自民党副总裁麻生,会谈结果是“麻生拂袖而去”。
3、有利于自民党建构统一的人材培养机制,强化党的统一领导。有利于年轻议员崭露头角,让小派阀或无派阀的政治家也有机会当选总裁/首相。自民党内各种势力重新分化组合,原来的力量对比和拼图基盘被打破,一时间也许会群雄逐鹿天下大乱。
岸田作为首相,手中的王牌是法律赋予的专属权力——解散众议院举行大选,即进行新一轮政治大洗牌,作为总裁还拥有推举党内议员候选人的权力。但这是一把双刃剑,在岸田内阁支持率极度低迷的情况下,自民党可能会在大选中被选民抛弃,一旦自民党败选,岸田作为总裁/首相就要承担责任而被迫辞职。
据日本TBS电视台3月31日报道,日本新闻网(JNN)在全国范围内进行的最新民调显示,岸田内阁的支持率跌至22.8%,较一个月前的上一次民调下降0.1个百分点,是岸田内阁2021年成立以来的最低;不支持率上升0.6个百分点,达75%。
参见《日本自民党三大派阀解散,岸田的“政治豪赌”胜算几何?》https://www.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26090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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