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政治外交研究：尘埃落定东京都 成败得失论短长
7月7日恰逢日本的七夕节，东京都知事选举打响“七夕决战”。
最终计票结果显示，71岁的东京都现任知事小池百合子获得近292万票，以较大优势击败了41岁的前广岛县安艺高田市市长石丸伸二以及56岁的前参议员莲舫，实现三度连任。当晚她在事务所手捧鲜花说：“第三届都政由我来掌舵，深感责任重大。我将升级东京大改革，守护都民的生命与生活。”
一、千奇百怪候选人
东京都拥有1400万人口，选民人数约1153万人。这场日本规模最大的地方行政长官选举每四年一次，对日本政治的影响不容小觑。据东京都选举委员会，此次东京都知事选举共56人参选，创历史新高；耗资59.24亿日元，为1979年以来最高——包括超过1.4万个选举海报公告栏、1865个投票站、62个计票站以及媒体广告等费用。
由于参选人数众多，日本放送协会（NHK）等电视台不得不更改常规节目的时间表。竞选规则允许任何支付了约1.9万美元保证金的人竞选知事，并给予每位候选人两个六分钟的NHK播出时段，还有权在官方竞选公告栏上张贴标语。
然而在介绍政见的电视直播节目上，一些候选人却上演起各种奇葩行径。一位叫河合悠佑的候选人，外号“JOKER（小丑）议员”， 在电视直播节目中穿着紧身裙和高跟鞋，扮成《蝙蝠侠》系列中的小丑模样，抨击首相岸田的增税计划“首相，在你增税之前，一定要把你手腕上的劳力士卖掉！”他还信誓旦旦提出，要让东京收入最高的港区和收入最低的足立区交换名字。
另一位毫无从政经历的女企业家、31岁的内野爱里也出尽风头。她身穿条纹衬衫、戴着眼镜出场。突然间做出一系列女团拍照手势，大喊“好热好紧张”，竟然对着镜头脱掉衬衫。据NHK调查，由于她提出改善青年收入和就业环境、倾听年轻人心声，所以获得了年轻族群的更多关注。
竞选海报也乱象频出。由于候选人过多，一度让竞选公告栏栏位不足，选举管理委员会不得不让部分候选人自行准备透明夹，加贴在公告栏上。自称“都知事竞选海报女孩”的赛车女郎樱井MIU在新宿区张贴近乎全裸的照片，美其名曰“停止限制表现自由”。
一位候选人在涩谷区的一处公告栏贴上多张已故人气男星三浦春马的宣传图并写着“世界充满三浦春马”。扫描海报上的二维码即是其社交媒体主页。秋叶原的一处公告栏则被贴上24张海报呈“凹”字形，印有自称女拳手的候选人照片和写有“消除生活穷困者”的文字。
据日媒，一些海报出自于“与大家一起创造党”（又称“NHK党”）。该党由前NHK职员立花孝志在2013年6月成立，主要政治诉求是修改/废除NHK强制向民众征收收视费。据称该党负债累累已于今年3月14日申请破产。该党或许希望借选举来赚取政治捐款，一口气提名24位候选人。据日本《东京新闻》预计，NHK党预计能获得1.4亿日元的捐款；扣除候选人的保证金还能净赚6800万日元。
东京都选举委员会因以上种种奇葩而收到铺天盖地的批评“这不是以选举为目的”“简直是一次稀奇动物展览”“他们竟然在上学路上张贴这种海报？”新宿区选举管委会表示，虽然收到违反公共秩序与善良风俗的投诉，但“如果擅自拆除可能会妨害选举、违反公职选举法，所以无法出手干预。”
官房长官林芳正不得不警告“虽然无法直接限制选举海报的内容，但如果候选人发布虚假事项，将成为公职选举法的处罚对象。”
无论候选人的言行多么离谱，候选人一旁的手语翻译都要将观点同传给听障人士。日本网友纷纷表示：“神奇之处在于，即使在一堆奇葩的候选人之中，手语翻译也能做到表情严肃。”
澳大利亚墨尔本乐卓博大学日本研究高级讲师艾玛·道尔顿对《纽约时报》如此评价选举中的奇葩现象，多名候选人以“最粗俗的方式”批评小池，“因为他们知道她会赢”。“我不知道这究竟是民主在发挥作用，还是在对民主说‘去你的吧’。”
二、小池推出“东京大改革3.0”
今年的东京都知事选举被视为朝野政党的“代理人之战”。因为参选者中有两位知名女政客，所以关于“女将对决”的报道铺天盖地。小池和莲舫虽然均以无党派人士身份参选，但前者得到执政联盟（自民党-公明党）的支持；后者得到以立宪民主党、日共和社民党为代表的在野党的支持，因而被视为朝野之争。
日本政坛向来男性主导。目前全国47名知事中只有两位女性——东京都小池百合子、山形县吉村美惠子，众参两院的女性议员分别占比11%和26.7%，地方议会的女性占比在个位数。在日本人眼中，小池和莲舫都是主持人出身，以温婉形象和犀利言语打出名气，然后步入政坛。
小池宣布参选后，很少出现在街头进行演讲，但在社交媒体上发布了一个AI版宣传政绩和政策以吸引网民。莲舫就此调侃：“听说最近出了一个‘AI百合子’。而我则是‘见面’（日语发音同AI），只要你来就能见我。”直到投票前一周发现自己人气下降，小池才紧急开启街头演说。
但有关她学历造假的风闻再次引来观注。小池自称“以班级第一名的成绩毕业于开罗大学”，但作家石井妙子2020年5月出版《女帝：小池百合子》指其伪造开罗大学学历。对连任知事充满信心的小池因此大受冲击。直到开罗大学发布声明才平息了风波。
今年6月18日，小池的前幕僚小岛敏郎爆料说当年开罗大学的声明系他人代笔，再指小池“谎报学历违反公职选举法”。此外，小池也拒绝回应对其与一家参与几个争议项目的房地产开发商有关的指控。虽然风波迭起，从政32年的小池沉着应对化险为夷。
她1952年出生于兵库县芦屋市，大学毕业后当新闻主播。1992年起，接连当选参议员和众议员，历任环境大臣、防卫大臣、自民党总务会长。2016年首次当选东京都知事，2020年以超高票数连任。
在日本政界，小池擅长“西瓜偎大边”，懂得如何把握时机并赢得舆论支持，被形容为“爱撒谎”“向权力靠拢”。东京都前知事舛添要一评价，小池是一个非常努力向权力靠拢的人。
“她可以理直气壮地撒谎，我认为她不具备政治家资格。”前众议院议员小林幸市指出：“她是通过与前首相细川护熙、小泽一郎和小泉纯一郎建立关系，才获得如今的地位。”
东京都面对的挑战也是日本社会的缩影：如何应对气候变暖的环境影响、首都防灾避难、人口过度集中引发交通拥挤、超低生育率……小池三任东京都知事推出“东京大改革3.0”计划，宣称“将与都民一同推进都政，将东京打造为全球最佳城市”。
提出改善少子化对策，扩大保育费无偿化范围、推动防灾对策、制定条例提升女性活跃度（2023年数据显示，日本“性别差距指数”在全球146个国家中排125位）……希望东京今后依旧是一个可持续发展的都市。
三、“人气王”折戟东京都
在身着正装黑压压一片的男性政客中，莲舫总以一袭白衣出现，让人过目难忘。整个竞选期间，她上街竞选的照片频频登上各大媒体头条，选举决战日她依旧身穿白色西装套裙。
选举结果显示，莲舫不但未能与小池的对决，甚至被无党派新人石丸伸二反超。她面对败选结果坦言：“很多人为我呐喊，但我想要努力的事情没能成功，没有取得理想的结果，是因为我的能力不足。”
作为民主党的首位女党魁，莲舫在日本一直颇有人气。2016年7月的参议院选举中，她在东京选区以最高票当选参议员。同期举行的东京都知事选举中小池当选。当时即有传言，如果莲舫出马，小池未必能赢。
莲舫出生在日本，祖籍是中国台湾地区。因此其政治仕途中，对她同时拥有“双重国籍”的质疑不断。莲舫此前辩称，17岁时选择日本籍时已“自动放弃”台湾籍，加上她认为日本不承认台湾为国家，就一直未予处理。直到台湾官方确认其台湾籍依然存在，才于2016年10月办理注销。
莲舫步入政界后，以犀利言辞出名而令人印象深刻。莲舫并非精通政策，但关心多样性和平等性议题，积极参与国会辩论和听证质询，曾与数位前首相当面交锋。“她更像是一个力争在辩论中求胜的人，而不是团队领导者。相比于她在舆论中的关注度，所属政党中，以她为首的议员团体规模不大。”
此次知事选举期间，莲舫试图向民众全面展示自己——在社交媒体上与选民互动，讨论气候危机的对策，旨在让选民了解“真正的莲舫”。她的宠物狗Uru也经常出现获得很多点赞。
在日媒看来，莲舫败选的原因之一，是她打出“反自民党，反小池”的旗号，始终没能摆脱“只会批评”的强硬反对派的形象姿态和身份建构。最关键的原因在于“黑马”石丸伸二的出现，分走了莲舫的选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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