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政治外交研究：“石破丸”再起航 前景莫测 难言乐观
在10月27日的日本众议院选举中，自-公两党执政联盟遭遇2012年以来最大失败，自民党仅得191席，公明党获得24席，合计 215席，未达众议院465席的过半数233席。给了在野党翻盘的机会。尽管执政必须争取更多盟友，但石破茂表示“目前不会考虑组建联合政府”。立宪民主党代表野田佳彦表示将致力于实现政权交替。
双方因此对决首相指名选举。日本经济连年不振，不仅未能重回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之位，连世界第三的位置都岌岌可危。这让很多人觉得石破茂恐成战后任期最短的日本首相。但他最终还是以221票对151票的巨大优势击败了立民党党首野田佳彦。
11月11日，日本召开第215届特别国会，在参众两院举行首相指名选举，刚在当天上午率领内阁集体辞职的自民党总裁石破茂再度当选，成为日本第103任首相。
一、政治运营步履维艰
1、党内
自民党11月7日在党总部召开两院议员恳谈会总结众院选举。党总裁/首相石破茂表示：“遗憾至极。必须深刻反省并道歉。”有与会者要求追责党内高层，认为在众院选举期间向非公认候选人政党支部发放2000万日元（约合人民币93万元）的做法不妥。
虽无人要求石破立即下台，但有多名议员要求一段时间后应辞职。同时也有多人呼吁团结以度过难关。干事长森山裕发言：“强烈感到负有责任。严肃对待严厉的批评。”“希望团结一致恢复信赖，全力推进政策”。
其实，自-公执政联盟并非很多人预想的那样岌岌可危。虽然在众议院选举中分别失去65席和8席，但合计215席，距离过半数的233席只差18席。因6名当选议员加入自民党，合计席位升到221席。这可比2009年强多了，当时自民党在众议院只剩下119席，后来还有10人退党，自民党被搞散架了，堪称惨不忍睹。
石破茂避免了成为日本战后最短命首相的尴尬结局得以再次组阁，这是自-公两党执政联盟得到的最好结果。当然连任首相只是选举游戏规则决定的结果，并不代表自民党已走出“黑金政治”轻松洗白。石破茂虽然闯关成功，但更大的考验还在后头。
2、国会
尽管自-公联盟在权重更大的众议院仅221席，未能过半（233席），但在参议院占有过半议席，仍是国会第一大党。因此石破茂获得首相提名并无悬念。最大在野党立宪民主党148席，第二、第三大在野党维新会和国民民主党分别38席和28席，日本共产党8席。除非在野党大联合共推首相人选，否则自-公联盟凭简单多数即可保石破茂过关上位。
在野党因政策理念差异过大根本无法实现联合。除日共宣布支持立民党党首野田佳彦外，维新会和国民党均投票给各自党首松井一郎和玉木雄一郎。两党第二轮投票因此无效，等于帮助了议席数相对多的执政党。即使野田佳彦打入首相指名选举第二轮，也将名落孙山。
国民党代表玉木雄一郎在日媒访谈中，关注政策而非追求个人职位，希望最终实现国家的治理，表达了对党派角色的深思。他明确表示：“我们不考虑（与自公或在野党）联合，现在想实现的是突破‘103万日元的壁’”，希望以此改善大学生和兼职人员的收入状况。在未来的政策谈判中会与自-公两党和其他党派进行沟通，但尚未决定具体合作形式。对众议院选举获胜并未过于兴奋反而感到责任。
为什么“过半数”如此重要？关键原因——选举首相：拥有过半数议席，党首可以成为首相。通过法案：法案需在众参两院获得多数赞成。保持首相职位：如在野党拥有过半数席位，随时可能提交并通过对内阁的不信任案。
鉴于目前众议院无党派单独过半数，可能出现三种样态：自-公联合他党形成“过半数”；在野党组成大联合形成“过半数”；按不同政策议题分别合作。三者各有利弊：
1、自公与他党联合：优点：联合政府掌控议会多数席位，能更顺利地通过法案推动政策。缺点：与自公两党的联合会被选民视为背叛而流失选票。1994年“自社社连立”——由自民党、社会党、新党さきがけ联合组成政府，村山富市任首相。但因内部混乱而未能维持长久。
2、立宪、维新、国民等在野党组成大联合。优点：取代自公联合政权，开辟政坛新局面。缺点：多党意见分歧难协调。1993年“8党大联合”组成细川护熙为首相的联合内阁，也因内部分歧，最终在263天后下台。
3、根据具体政策个别合作。优点：保留支持者同时推动政策实现。缺点：每次讨论性法案都需要重新协商，耗时长、效率低、成本高。本次众议院选举获得28席的国民民主党，成为执政党与在野党争取的关键力量。
4、为国会运作顺畅，自民党做出妥协：众议员17个常任委员会委员长中的7个、包括众议院预算委员长给了在野党。这可是掌控政府财政预算审议大权、过去三十年来一直被自民党牢牢控制的要职。
二、第二届石破茂内阁
石破茂获得首相提名后第二次组阁。10月1日组建、仅42天寿命的石破茂第一届内阁特别注意自民党内的派系平衡，19名主要阁僚中，13人首次入阁。第二次组阁留任16名阁僚。法务大臣牧原秀树和农林水产大臣小里泰弘均在10月27日的众议院选举中落选，国土交通大臣齐藤铁夫就任公明党党首，其职位分别由前外务副大臣铃木馨祐和前农林水产大臣江藤拓、前经济产业政务官中野洋昌取代。
第二届石破茂内阁注重提高行政效率和政策的稳定性连续性，破解政治改革和所得税改革的难题，尤其是编制下一年度预算案。就算石破茂组建一个令各方满意且能力超强的执政团队，但在众议院不占多数席位，重大决策不得不与在野党协调推进。这就意味着在野党在国会的发言权影响力的提升，也意味着自民党意图实施的重大决策未必能按预想和步奏顺畅推进。
特别是自民党“黑金政治”丑闻余音未了，这是自民党目前最严重的内伤。石破茂表示要推进政治改革，日本各界人士也呼吁要推进包括政治资金监管在内的政治改革。虽然推进政治改革已成日本各界共识，但实际上，如何改、从何入手、改到哪一步，还是众说纷纭。如果拿捏不好分寸尺度节奏速率，既影响与在野党的政策合作，也会伤及总裁的党内地位。
在野党的经济政策更接近安倍-岸田的经济学，主张降低税收门槛，继续货币刺激等。国民党要求提高所得税起征点，为兼职就业者提供税收优惠。但石破茂支持对企业和投资收入增税，要求货币政策正常化，立场明显不同。如果对当前突出的政治改革、税制改革难以达成一致，第二届石破茂内阁恐将陷入两难困境，施政步履维艰。
自-公联盟的众议院议席221，距离议席过半（232席）差11席。自1955年长期执政以来仅比1993年和2009年两次选举所获议席略多。那两次的败选均导致自民党下台，直至3年后才重新上台执政。因此，弱势自民党在国会不仅需要拉拢盟友公明党，还需在野党让渡部分阁僚职位和委员会职位，为推进政策和通过法案做出妥协。这是一个无可奈何但却非常必要的理性抉择。
在自民党内，石破茂是弱势总裁，支持底盘弱小，真正全力支持他的人并不多。他之所以当选总裁，并非因为实力有多强，而是因为党内各方势力的妥协。更多的人因为不想让以麻生-高市代表的极右势力得逞，在不得已情况下才转而支持石破茂。如果对自己、自民党和内阁所处环境有清醒而深刻的认识，则很容易做出错误抉择。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两个“弱势”的叠加和支持率低迷的加持，其执政之路注定坎坷。作为意志力坚强的悲情政治家，石破茂五次角逐最高权力宝座终偿所愿，但其执政之路注定崎岖坎坷，个中酸楚五味杂陈只能独自承受。以至于在11月11日特别国会首相指名选举之时，心力交瘁疲惫不堪的石破茂一度睡着了。
石破茂能否与党内非主流派、与在野党长袖善舞折冲妥协？能否带领自民党浴火重生凤凰涅槃？是陷入困境、还是能有所作为？且拭目以待。政权的交替或动荡有时也能推动执政党的反思和改革，带来新变化。
1993年“8党大联合”时制定了《政治资金规范法》和小选举区比例代表制改革；1994年“自社社连立”政府的村山富市发布了意义重要的“村山谈话”，给中日关系带来积极影响。本次众议院选举结果将如何影响未来的政权格局，值得继续关注。
参考文献：
2024年10月29日放送 MBSテレビ「よんチャンTV」より：今後の政権運営『3つのシナリオ』とは？それぞれのメリット・デメリットを比較 キーマンである国民民主党・玉木代表は「連立は考えていない」「ほしいのはポストではない」https://news.yahoo.co.jp/articles/8025f05f632f2b61972286bda965f79411ca5f9d，
新浪财经, "日本自民党联盟失去众议院多数席位 引发日元下跌、日股上涨", 2024-10-28
共同社, "自民党失去众议院多数席位，石破茂寻求与在野党合作", 2024-11-08
共同社, "石破茂与特朗普通话，强调日美同盟的重要性", 2024-11-08
共同社, "自民党召开党内会议，讨论选举失败后的对策", 2024-11-08
共同社, "日本担忧‘特朗普外交’，努力建立沟通管道", 2024-11-08
日经中文网 https://cn.nikkei.com
读卖新闻2024年10月31日，《朝日新闻》2024年10月28日、10月29日、10月31日、11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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