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心语】2024年北大比较所毕业生(三)

文摘   2024-07-13 08:02   北京  

万事胜意,

后会有期!




朴性日


行文至此,到了回忆我在燕园十一年(2013-2024)研究生生活的时刻了。突然想起我去年秋天因抑郁接受学校心理中心的疏导时,和心理中心老师聊过的话题。当时老师问我:“假如有一天你真的克服了如今的低落状态,你是否会回想起这段时光?若是,你将用什么文体描述?”我回答:“明年我真成功度过了这难关,到时候我估计用史诗这文体吧。”我的个人经历并非英雄传奇或特洛伊战争般的历史事件,但我为何选择了史诗这一文体呢?现在想来,我当时将我低落状态看得过于庄严,就像悲剧所描绘的主人公命运似的。若按鲁迅先生于《阿Q正传·序》中所论“文章的名目”之义,我乃严重忽略了文体概念。但又或许,当时的我指的是论文后记部分的写作;那么,在此刻,我便允许自己自由地追述这一路的经历与心境吧。

2019年8月,我开启了为期18个月的军旅生活。入伍第一天进入新兵训令营时,看到坦克与站在兵营大门前的哨兵,我想起在三周前张辉老师主持的杜诗读书会上,老师讲的杜甫《兵车行》首句——“车辚辚,马潇潇,行人弓箭各在腰”。新兵基础训练结束后,我转入第九师白马部队。转入第一天,我在与当时最高指挥官面谈时,吟诵了曹植《白马篇》的一段,“名编壮士籍,不得中顾私。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2020年1月中下旬,我从40公里行军归来,躺在兵营的床上读到秦立彦老师的诗,感觉仿佛收到了一封秦老师寄来的慰问信。不久,因新冠疫情,部队全面控制外出,我无法回家过休假。幸运的是,当时很多讲座转为了线上。在兵营用手机看过张辉老师“什么叫比较文学”和戴锦华老师“镜中火焰——燃烧”等线上讲座,欣喜无比的同时,也更加地怀念燕园。当年夏天,我深山里与几位同班队友一起站岗放哨时,发现一位其他班的战友在树旁自缢。在我们向上级报告后不久,他便不幸离开了人世。这是我去年因预答辩未通过而抑郁时,每天在我的脑海中盘旋不去的记忆。那年年底,我还参加了为期两周的模拟战争训练,有趣的是,我最终成为了参训士兵中唯一的生存者。从那之后,我开始自称“平凡的奥德修斯(Odysseus)”。2021年1月20日,我的军旅生涯结束。对于平凡的奥德修斯而言,18个月的军旅生涯就像10年的特洛伊战争一样漫长。如果我可以不无自恋地将这段经历比作我生命中的《伊利亚特》,那么接下来我的返京之路与复学后的经历便是《奥德赛》了。

2021年秋天,我返回北京,在昌平温都水城隔离三周后终于回到了燕园,那时我的感觉就如同阔别故国十年的奥德修斯。然而与奥德修斯不同的是,我要面对兵役两年所留下的空白。如今回想起来,若没有那段抑郁的经历,我的这篇“史诗”也许就会显得相当单调,如同荷马史诗缺了《奥德赛》一般。这一年的抑郁时光令我更加深入地思考人生哲理。当时我的口号是“卷土重来”。此间,我游览过中国不少地方,最难忘的是7月独自去安阳曹操高陵时,我站在高陵前向曹公发问:“如果您处于我这种情况,您将如何自处?”而当我走出高陵时,仿佛听到了曹公的答复:“你这脆弱的匹夫,你的情况和我相比不算什么。你论文没过,周围有人不幸死去了吗?我曾吟《短歌行》,但我大败赤壁之战了嘛。”当然,除河南之行外,我在其他地方也都有难忘的收获,但限于篇幅此处不再赘述。

自河南返京后,我在导师陈跃红教授的指导下,完成了论文预答辩稿,并通过了教育部平台抽查。最令我感动的是,去年5月我真的曾经想过自尽,一个人到后海,当时系里和所里的老师们都在为我担心。当晚十一点左右,我回到中关新园宿舍,接到了陈老师的电话,在接电话之前,我以为老师会严厉批评我,但他却说:“小朴,你现在在哪里?回宿舍了吗?没事的,我还是对你论文抱有信心的。”陈老师就如同的瓜迪奥拉(Guardiola)、穆里尼奥(Mourinho)等世界足球名帅,在引导我于论文写作中突出自己的特长的同时,也始终在安慰、鼓励处在低落状态的我,为我减轻心理负担。若没有陈老师的悉心指导,我绝不会卷土重来的。感谢老师!

感谢比较所的诸位老师。我在他们的课上不仅学到了学科知识,也学到了人生哲理。我在读期间上过车槿山老师、戴锦华老师、张辉老师、张沛老师、秦立彦老师,蒋洪生老师的课。感谢车槿山老师为我撰写考博推荐信,并始终关心我的学习生活。感谢我的硕士生导师戴锦华老师,感谢她收下我这十分笨拙的外国学生,有了她的教导,我才逐渐变得敏捷。感谢张辉老师允许我参加《文心雕龙》与《杜诗详注》读书会,我在在其中收获良多。不可不提的是,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张辉老师在课上讲了什么,我给自己起的外号就是什么,例如,在《摹仿论》的课上,老师讲授了“奥德修斯的伤疤”“疲惫的王子”“着了魔法的杜尔西尼亚”,之后我便称自己“小朴的伤疤”“疲惫的小朴”“着了魔法的小朴”等。感谢张沛老师,我复学后旁听了张老师的杜诗英译课,令我重新适应了校园生活,另外,我也在与老师的茶叙中学到了不少人生哲理。感谢秦立彦老师的一直以来对我的关怀。我第一次上秦老师的课是10年前的“中美文学关系”,当时的我对未来缺乏意志和信心,秦老师每次都热心地安慰我、鼓励我。去年在我情绪低落时,秦老师的诗作就像俄耳普斯(Orpheus)的琴声,源源不断地给我力量,抵抗如同塞壬(Siren)的歌声一般的极端选择的诱惑。感谢蒋洪生老师的鼓励。我与蒋老师很有缘分,我们都是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本科出身,我本科期间曾上过师母彭牧老师的民俗学概论课。感谢高冀老师,我在兵役结束后与高老师相识,在预答辩中,老师给我提供了很多宝贵的建议。另外,我还要感谢中文系团委书记张辰老师、研究生教务处的董一泓老师,以及外语学院韩朝语系的文丽华老师,我的本科导师曹顺庆老师、延边大学的温兆海、马金科、孙德彪等诸位老师!

感谢比较所的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们。惠天羽师姐像我亲姐姐,边明江师兄像我亲哥哥,他们一直非常关心我的学习与生活。感谢赵凯师弟和王小海师弟百忙中帮我校对博士论文。感谢在博士综合资格考试和开题答辩中担任我的答辩秘书的谢云开师弟,以及在预答辩中担任我的答辩秘书的陈瑶师妹和张菁洲师妹。吴辰宣师弟、吴晨昕师妹、史晓宇师妹、高蕴萌师妹、崔一非师妹就像我亲弟弟妹妹,他们关心我的论文写作,有时约饭听我吐槽。感谢北师大的张浩然师弟、高璐嫄师妹帮我校对博士资格考论文、开题报告以及预答辩论文。感谢张峻巍师兄、李伟荣师兄。张师兄对东亚当代史非常了解,我在兵役期间常与他通信,讨论东亚现当代思想史的相关问题。李师兄常给我分享理学相关的专著和讲座,经他推荐,我的两篇拙文得以在《燕山大学学报》发表。

感谢与我一起度过两年军旅生涯的韩国陆军第九师29旅团一大队的战友们!尤其感谢我的大队队长俞桄仙中领。俞中领是位平易近人的指挥官,疫情期间,他为我提供了在部队教战友们教中文与文科常识的机会。若没有俞中领的帮助,我也许在服兵役期间就已忘却了自己的学生身份。怀念在部队深山中上吊自杀的战友。若没有你,我在部队期间绝不能体会战友情。

最感谢的当然是我的父母与外公外婆。若没有他们,我绝不能坚持学业。在经济方面的支援之外,他们学习方面也教会了我很多。我父母十分重视我对汉字的敏感程度,最难忘的事情之一是有一天我的父母严厉地批评我:“孩子,我知道你长期在中国留学,自然习惯看简体字。可是我今天发现你不熟悉汉字的韩文训读,读繁体字又不太熟练。你去中国留学前,可是从小就学繁体字的。你这不就是邯郸学步吗?”如今,每当我回家时,他们还会不时拿汉文作品来考察我的读解能力。我现在逐字逐句阅读理学典籍的习惯,就是在我父母影响之下形成的。我的外公则从我小的时候开始,就一直希望我将来能够成为一名文科博士,不幸的是,在我考博的第一天,外公却突然离开了人世。外公,您在天堂看到了吗?我过几天就要博士论文正式答辩了。

最后,感谢我自己选择卷土重来。去年每当我不能专心写作时,我就会阅读《国语》,其中令我印象最为深刻的是晋文公重耳的故事:骊姬之乱时,重耳被迫流亡,在外历经十九年的艰辛后成为晋国的君主,后又大胜城濮之战,在践土会盟中成为一代霸主。我读完后,安慰我自己说我18年的留学生活不能说是流亡生活。在读北大中文系的每位博士生都是公子,由是可说我们的毕业典礼就像会盟。而且,司马迁在《报任安书》中说:“乃如左丘无目,孙子断足,终不可用,退而论书策,以舒其愤,思垂空文以自见。”若我的博士论文写作亦能“以舒其愤,思垂空文以自见”,岂不是一篇更有价值的论文吗?岂不是一篇有历史意义的论文吗?

最后,我应该向大家做部队式敬礼,表示诚挚的谢意。报告!大韩民国陆军预备役兵长及16级中文系比较文学与比较文化研究所博士候选人朴性日受命进入2024年5月18日博士正式答辩环节。特此报告!白马!


2024年5月12日



颜妍


曾经在论文写作的过程中无数次想象过写致谢的场景,但是真的来到这一刻,却感觉无从下笔。这篇论文跟我四年的博士生涯一样,在一种急促、仓皇和忧虑中完成。作为一个从英语专业转到比较文学,尤其是转到戴门的学生,我对自己的知识储备和学术积累一直有强烈的亏欠感,对于自己到底有没有能力完成毕业论文、把论文尽量“写好”感觉到非常惶惑,以至于每次面对老师,面对论文都是那么紧张。我几乎完是凭借自己阅读的感觉和对周遭现实的体认,在难以名状的感受的趋势下选择了这个题目,以至于绪论部分一直难以自洽地成立,对选题的缘由也难以言明。而在成文之后反复回望,不期然间发现,论文似乎是一种奇妙的文体,明明是一副高头讲章的模样,但是其实字字句句说的都是自己。对时间的紧张和焦虑,对空间的游离和错位深藏在我的言

说对象背后,拉扯着我的笔。这篇注定不会有多少读者也不会有什么贡献的东西最大的作用,或许就是把我在这一时期的剪影,留在了对理论的探索中,尽管后者也许只是一场镜花水月式的打捞。但是与理论的“相遇”,给了我一种将个人的情绪与感受、时间与空间感的错位同时代和社会现实相联结的出口,给了我一个经由个体情绪去觉察这一问题背后的现实情境的机会:媒介技术还是语言符号,答案本身并不是最重要的。逝者如斯夫,无始无终,无色无嗅,置身其中的人却是最好的指示剂。理论家在时空中留下的一层层意味深长的节奏,经由时代的缓步位移被我无意间体认、察觉,给了漂浮在时空中的我们在节奏的余波中重新安置自己的可能。我想或许这种尝试本身就在寻找一种新的可能。

尽管如此,说没有遗憾是不可能的,不承认自己的力有不逮也是不可能的。读博跟任何一场比赛一样,起点处千军万马,达到终点的屈指可数。这四年不停地学着接受失败,接受不确定,接受事与愿违,承认自己面对真实的日常生活,依旧过得捉襟见肘。但正是如此,真诚地感谢身边的师友、家人、朋友,用他们强大的爱、包容和赞美一直托举、支持着我。

感谢我的导师戴锦华老师。诚如老师所说,与她的“相遇”是一场新冠时期的缘分。我秉持着“重在参与”的心态报考的北大中文系,如果不是因为疫情改革了考试制度,加之种种因缘际会,我怕是没有机会成为老师的学生的。作为“关门弟子”承载着多少人的艳羡和期许,就同时承载着多少压力和自我怀疑。这种感觉造成了我极大地内耗,面对很多机会时的退缩和怯懦。感谢老师,她始终以宽广的胸怀包容、鼓励着我。无论我的观点多么的幼稚且漏洞百出,在每一次连环夺命式追问以及批评之后,她仍旧用一颗长辈对晚辈的包容、体谅和理解的心,继续着她对我的关爱和付出;并且从没有放弃在任何一点点微小的进步中肯定、赞美我,承认我的能力和价值。因得老师的庇佑与支持,我才能这么任性地选择自己想做的选题,完成某种意义上的跟自己的对话和自我的重新认知。还记得选题之前老师曾对我说,“一方面我们要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另一方面要知道自己能做什么。这需要一个不断地跟真实的自己对话的过程。”我想这两句话会影响着我今后的每一个选择。毕竟,女性的成长所需要处理的最终仍是同自己的关系。把自己放在历史环境中去思考,知道自己的每一个选择将收获什么同时付出什么样的代价,知道自己作为个体的选择也参与着时代的选择。感谢老师,这是没有她的托举我看不到的宽宏与博大。

感谢贺老师,张锦老师,孙柏师兄,慧瑜师兄对我论文的指导和帮助。还记得预答辩时贺老师的批评最严厉,但是关怀也最恳切。在聚餐后送我回宿舍的路上,谆谆教导我如何把论文润色和修改的更加符合学术规范。她的言辞中从没有对我个人的不满和失望,始终流露出关切和指导。其实不仅是贺老师,答辩委员中的每一个师兄师姐都尽力地帮助我完成论文,而没有任何夹带情绪的指责。还是记得去年暑假,张锦老师从日本游学回来立刻请我吃饭听我聊论文的构思和理解,并始终对我报以极大的期待和鼓励。虽然很惭愧,我最终的论文远远没有达到张锦姑姑理想的高度和深度,但是她还是字字句句地帮我修改论文初稿,为我付出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这让我至今都感到深深的愧疚。慧瑜师兄更是在我找工作的时候积极的为我搜集信息,时不时地鼓励我为我加油,让我在备受打击之时屡次感到极大的宽慰。再次谢谢各位老师的扶持和帮助。

感谢雨童、晓茜、希琴、杨宸、逍吟、年军、梦秋、小段在我读博期间对我的理解、鼓励、倾听和帮助。雨童用善良、坦诚和热情在我就业求职的道路上为我指点迷津,交换心得。晓茜在我读博期间一路陪伴我让我感受到了女性之间的相互扶持的力量,我们分享生活的感悟和对社会的观察,体认着众多无奈的同时也将这份体认辐射到更广阔的社会语境当中。希琴姐的仗义相助让我终生难忘,没有她在我博士面试时的指点,或许就没有我跟戴老师的缘分。还记得在我出国之际,尽管师姐自己的生活也并不宽裕,她也担心我的补贴不够生活,主动提出如果钱不够可以跟她求助。这份义气我铭感五内,始终不忘!杨宸在我博论写作期间时不时接受我的各种吐槽,以及为我未来选择上的困惑指点迷津,始终以强大的耐心包容、理解、宽慰着我;逍吟在我答辩期间积极帮忙,为我张罗安排各种事宜,年军在我赴美期间主动邀请我、收留我,作为“地陪”的他“敬业“地带我去了很多地方。还记得在同他跟鹏翰会面的第一天,我们去参加基督教徒组织的圣诞公益晚宴,还有之后参观金门公园,那几天的欢笑几乎成为我四年里最无邪的快乐。

谢谢我在人大读硕期间结识的徐红霞老师还有在都柏林结识的杨庆芳老师。从研一入学到现在,我跟徐老师相识多年,她的温柔、包容、谦逊和善良,对学生无私的付出和关怀,让我深受感动。没有她在读博、求职等人生重大选择时的一路扶持和帮助,我很难走到今天。她对生活的态度,对文学的热爱,和对学生的奉献,身体力行地让我了解作为一个语言课程的老师可以对学生起到什么样的影响,发挥什么样的作用。她的每一个点滴、细小和具体的帮助都对我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帮我争取到了更多的机会。还有在都柏林相识的杨庆芳老师,她身上那种对生活的热忱、信念、勇气和期待一直是我向往和钦佩的。她近四十岁出国,独自一人带着孩子在都柏林大学的孔院开启了事业的第二春,这份坚韧、热情和生命力,不管是在爱尔兰还是在回国之后,都始终感染着我。与她们两位老师之间亦师亦友的师生情我将终生铭记,感念!

还有,谢谢亲爱的同学和朋友们,beibei、瑶、琳酱、文鑫、牛牛、玉晴还有学妹育文、付雯、小丫。我们相互扶持,共同成长,是朋友亦是战友。我永远不会忘记在我最彷徨无助的时候,瑶是如何仗义出手,为我分条缕析抽丝剥茧地分析、解决问题,带我一起读书,讨论问题;beibei是如何为我的事情担忧不已,难以成眠。还有我们三个彻夜长谈,那些对现实的境况的忧虑,个体命运的彷徨,未来生活的迷茫,那些或许已然抵达但也难以抵达的问题和思考,将会留在勺园宿舍五楼,它将倾听着我们的故事,一遍遍被一代代人以相同或相似的方式反复言说。琳酱是我的写作伴侣,我们俩几乎是相互监督、打气、搀扶着一起写完了博士论文。她的细腻、柔软和敏感让我们一直惺惺相惜相互鼓励,每一次劝人也都是劝己。育文、付雯、小丫,与你们三个的“忘年交”真是一段难得的缘分,看着你们从大二直到本科毕业到现在读研,工作,有幸见证你们各自的选择和成长,在大环境和命运的起伏间走上不同的道路,是一件很欣慰的事,有幸与你们同行!

当然,还要感谢在康奈尔交换时期的岁月:伊萨卡的朋友,我们一起走过的路,爱过的人,那些心与心的沟通、理解和共鸣,都是命运的恩赐。感谢为远、奇、洁、Huiqi 还有其他小伙伴。我一直相信,用身体所丈量的时空,是最真实的。那些路走过,体验过,感受过,它们流过身体、形成记忆,在行进中化为永恒。是否抵达或者从未抵达都不是最重要的,用双脚丈量土地的过程本身,便是出发的全部意义。还记得伊萨卡咖啡馆的促膝长谈,学校电影院的映后畅聊,十二月纽约第五大道的晚霞,观星台的漫天繁星,还有,从美东到美西的自驾行,以及终点处波德莱尔式的西雅图Market。当我想到你们,想起我们走过的路,我便会不觉地感慨:命运待我,这等优渥,以至于岁月是否宽宏,已不足为念。

感谢我的父母和家人,尤其是我的母亲。数十年来,她始终承担着我的每一个选择,托举着我的每一个期待。在与命运搏斗,与生活交手的过程中,她把赢来的一切都给了我,输的都留给了自己。但是尽管如此,在她身上极少见到悲情与自怜,她始终以坚强、淡然和独立的态度面对疾病、痛苦和磨难。也可以说,在我临近毕业之际,她的病让我彻底清醒,意识到作为独女的我早已长大成人,需要承担和托举家庭的责任,正如她一直为我做的那样。也是她的病让我重新认识到日常生活,无关宏大叙事或者理论主义,而是朴素的,构成它的无非是三餐四季、饮食男女。我渐渐收起那些自以为是的傲慢和不满,学着珍惜当下,心怀感念,经营好生活;学着接纳自己的有限、无力和挫败,让岁月的磨砺在身上尽量平顺地滑过。真心地希望母亲早日康复,希望父母家人平安、幸福,愿我还有更多的时间陪伴和照顾他们。

谢谢陪我一路成长的伙伴,幺妖、玉玉、露露,雪景、潇洁、斯,还有,我的哥哥……纸短情长,我们之间的几十年的默契和情谊早已无需赘言。来路历历,你们知道我如何成为今天的我,我也知道,你们何以是今天的你们。这份安然让我们不必时常联系,但是我知道,你们关注着我的生命的每一个阶段,并且始终为我骄傲。

最后,感谢北大,感谢中文系,给了我这样的空间和环境,让我有机会去思考那些没有答案的问题,让我能将个人的命运同时代的洪流相联结,让我学会思考,学会看见,学会爱。“眼底未名水,胸中黄河月”这本身就是一种无名的福气,更是一份巨大的奢侈。

整个学生时代即将结束了。一路跌跌撞撞不免狼狈,但时至今日,我仍旧没有辜负年少时对自己的期许:纵使生命如尘,但愿岁月如歌。

 

                                          

                                     2024年5月8日星期三

                                            于勺园3323宿舍


 




编辑:赵钚然


比较文学与比较文化
北京大学比较文学与比较文化研究所(中国比较文学学会秘书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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