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作新读·书法史论｜窦臮《述书赋》注及所注唐人考
文摘
文化
2024-09-26 20:17
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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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法史论窦臮《述书赋》注及所注唐人考
朱关田
刊于《书法研究》1987年第 4 期
《述书赋》两卷，是唐代著名书论著作，它仿拟杨泉《草书赋》，词藻雄赡，且品题叙述，也皆精核。近人余绍宋《书画书录解题》：“自来名著，后人咸有续编，或事仿效，独此篇之后，迄今一千余年，书家至多，竟无嗣响。盖搜集批评，两难难并，文辞之不易工，犹其余事，此篇所为千古独传之作也。”所论历代书家，起自上古，迄于并世，而终于其兄蒙。凡十三代，其中工书史籀等一百九十人（上卷注到一百另七人，疑有脱漏），署证徐僧权等八人，印记太平公主等十一家，述作虞龢等十家，征求宝玩韦述等二十六人，利通货易穆聿等八人，总七千六百四十言，其印记一章，兼画印模于句下，不特为后来记书画并载印章者所取法，且开鉴识印谱之先河。《述书赋》并注，始见于唐代张彦远所编《法书要录》，毛晋《津逮秘书》引首题曰“前检校刑部员外郎窦臮撰，检校国子司业窦蒙注定”。朱长文《墨池篇》、陈思《书苑菁华》及《王氏法书苑》同。后之论书者遂以为窦臮撰赋，其兄蒙作注。窦蒙字子全，窦臮字灵长，系唐初宰相窦抗之后，祖籍武功挟风（今陕西麟游以西），至魏遂为河南洛阳人。新旧《唐书》无传，《新唐书》卷七十一下《宰相世系》（一下）记“蒙，太原令；鼎，都官郎中”，并右庶子窦进之子。“鼎”即“臮”，《新书》误。蒙的职官，见之于《述书赋》者有三：一、“吾兄”条下注：“家兄字子全，司仪郎，南安都护。”二、印记“审定窦蒙”条下注：“议郎窦蒙书印。”三、“仰仪郎之区别”条下注：“家兄锐思穷源，增辉改观。”又《语例字格》后题记，曰：“大历十年龙集乙卯二月乙丑，陕州大都督府夏县尉窦士（《书苑菁华》作“窦士正”)初校，检校国子司业、太原县令窦蒙甫（《书苑菁华》“甫”作“再”，似是）校。”按：司仪郎，东宫属官，也称太子司仪郎，官阶正六品上。南安都护，《全唐文》作“安南都护”。南安，属江南道泉州，紧县。唐制县无“都护”之职，“南安都护”者显然讹误。安南，本为交趾郡，武德四年改交州总管府，永徽二年始为安南都督府。至德二年改为镇南都护府，兼置节度，大历三年罢节度置经略使，仍改镇南为安南都护府，都护由刺史充任，正三品，并见李吉甫《元和郡县图志》卷三十八《岭南道五》，《旧唐书》卷四十一《地理志四》。《赋》注既称蒙为都护，当由刺史充任之，时在大历三年安南易名之后。“国子司业”，清望官，从四品下阶，前冠以“检校”字样属于虚职。观此，太原令、国子司业两职品阶低于安南都护，例在安南之前，而司仪郎又当在太原令之前。题记明言大历十年蒙为检校国子司业太原县令，其出任都护，当在十年之后。窦臮职官见于史传者，除上引张彦远所题“检校刑部员外郎”之外，尚有范阳功曹；检校户部员外郎，宋汴节度参谋；浙江东西节度支度判官；检校兵部郎中兼侍御史；都官郎中等职守。范阳功曹，见《述书赋》“窦臮”印记条下注。按：范阳，原属涿郡。涿郡，天宝元年改名范阳，乾元元年易名幽州，大历四年复置涿州，析范阳、归义、固安三县隶属之。臮任范阳功曹，当在乾元改郡之前。检校户部员外郎、宋汴节度参谋，见徐浩《古迹记》：“臣今暮年，心惛眼暗，恐先朝露，敢举所知，其别书人，谨录如左：前试国子司业兼太原县令窦蒙，蒙弟检校户部员外郎、宋汴节度参谋窦臮，并久游翰苑，皆好图书。辨伪知真，无出其右。”张彦远《历代名画记》卷二《论鉴识收藏购求阅玩》条下也注引：“建中四年，徐浩侍郎自云昏耄，奏男璹，前试国子司业兼太原县令窦蒙，蒙弟检校户部员外郎、汴宋（宋汴之误）节度参谋臮，并皆别识，敕并用之。”《法书要录》卷三所收《古迹记》篇末署年同。按：徐浩，卒于建中三年四月，年八十，见《旧唐书》卷一百三十七《徐浩传》并《全唐文》卷四百四十五张式《徐浩神道碑》。张氏所记“建中四年”者，必有讹误。今据《古迹记》“臣从中书舍人兼尚书右丞、集贤学士、副知院事改国子祭酒，寻黜庐州长史，承前伪迹臣所弃者，尽被收买，皆获官赏，不复简退，人莫知之。及吐蕃入寇，图籍无遗，往往市廛时有真迹，代无鉴者，诈伪莫分。臣今暮年，心惛眼暗，恐先朝露，敢举所知，其别书人”云云，浩“举所知”蒙、臮兄弟，当在贬黜庐州之前。按：《文苑英华》卷八百三十独孤及《豫章冠盖盛集记》记：“庐州刺史（刺史乃长史之误）前尚书右丞徐公浩至自合淝。”若是，浩贬庐州，时在上元初年，而“其别书人”，则当同时或稍前。蒙职衔前冠以“前”字，说明“试国子司业兼太原令”者是旧职，而臮“检校户部员外郎，宋汴节度参谋”，则为现职。浙江东西节度支度判官，检校兵部郎中兼侍御史，见陆长源《华阳三洞景昭大法师碑》：“浙江东西节度支度判官，检校尚书兵部郎中，兼侍御史扶风窦公曰臮，布武区中，栖心象外，与法师声同道韵，理契德源，追往想琴高之祠，传神著务光之传，见征副墨，用琢他山。”景昭法师卒于贞元元年十一月，碑立于三年正月，臮书碑并题额当在其前。其署衔“朝议大夫，检校尚书兵部郎中兼侍御史、上柱国”，与陆文相合，是知臮贞元初年已擢为检校兵部郎中兼侍御史。都官郎中，见《法书要录》卷四所收卢元卿《法书录》：“贞元十一年正月，于都官郎中窦臮兴化宅见王廙书、钟会书各一卷。”《权德舆文集》卷三十一《太宗飞白记》也称：“有都官郎中窦泉(“泉”当为“臮”之讹）者，博古尚艺。贞元初，得其书于人间，太清官道士卢元卿又得之于窦氏。”都官郎中，从五品上阶，并同兵部郎中，惟兵部为检校，郎中乃实职，若依臮职官高下而言，郎中当是最高职守。或即终于是任，时在贞元三年或其后。《全唐文》卷四百四十七收有蒙文章一篇，题曰《题述书赋语例字格后》（《法书要录》误移于《语例》《字格》前，题少“后”字)，对臮之《述书赋》及其体例介绍甚详，文长，不赘录（亦可参见《历代书法论文选》）。《全唐诗》卷二百六十一也收有蒙诗一首，题为《题弟臮述书赋后》，诗云：“受命别家乡，思归每断肠。季（《书苑》作“李”)江留被在（一作“住”)，子敬与琴亡。吾弟当平昔，才名荷宠光。作诗通小雅，献赋擅长杨。流转三千里，悲啼百万行。庭前紫荆树，何日再芬芳。”从蒙之文、诗内容看，并为追悼之作，且明言题《述书赋》，可见作于贞元初年臮死之后。其前，《述书赋》以及《语例》《字格》当已完稿。蒙文中有“注解分析，皆凭史传。注有未尽，在此例中。意有未穷，出此格上”，可见其注亦当随《赋》《例》《格》撰于同时，且皆出臮手。“仰仪郎之区别”，蒙于是篇，可能做过校正工作，大历十年题记，也明言窦士正初校，窦蒙再校。但校正并非注定，张氏题作注定，未有实据。且所题结衔全系大历年间虚职，博洽如张氏，弃实职而不署，不知何故。《赋》称“今记前后所亲见者，并今朝自武德以来，迄于乾元之始，翰墨之妙，可入品流者，咸亦书之”。似始撰于乾元年间，而其自注结衔“范阳功曹”为肃宗朝旧职。并世书家可考者如徐浩，官至吏部侍郎、彭王傅，而赋称“祭酒”；注曰“中书舍人，国子祭酒”，也是肃宗朝旧职。韩择木官至太子少保，而《赋》《注》并署乾元、上元年间职守，曰“常侍”，曰“工部尚书、历右散骑常侍”。按：“工部”为“礼部”之误，见《旧唐书》卷十《肃宗纪》：乾元二年闰四月己卯，改元“上元”，壬午以“右散骑常侍韩择木为礼部尚书”。二年九月壬辰，“以太子宾客、集贤殿学士昌黎伯韩择木为礼部尚书”。又，“贺知章”条下注引乾元元年十一月肃宗诏，不记年号，仅云元年，似注随《赋》并撰于乾元初年。“虞龢”条下《赋》注：“齐司空、简穆公、琅玡王僧虔《答竟陵王子良书》，序古善书人，评议无不至当。本行于世，其真迹今御史大夫黎翰得之。”按：翰，斡之讹。《旧唐书》卷一百一十八《黎幹传》记：“大历二年改刑部侍郎。……八年，复拜京兆尹，兼御史大夫。……十三年，除兵部侍郎。”注谓“今御史大夫”，似又补注于大历中叶。《赋》印记章有句“邺周印异”，下列“邺侯图书刻章”印模，且注：“相国邺侯李泌印。”按：李泌为相国，事在贞元初年，见《新唐书》卷一百三十九《李泌传》：“（贞元）三年，拜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累封邺县侯。”臮在贞元三年尚有都官郎中之任，此又当撰注于都官任上。又，张怀瓘《赋》注三条，前条称“率府兵曹，鄂州长史”。后二条，曰：“海陵人，皇鄂州司马。”又曰：“张怀瓘兄弟怀瑰，盛王府司马，并翰林待诏。”唐制诸州有长史，又有司马，两者并非一官。《赋》注诸条各举其一官，可见非一时之作。其或初撰注于乾元，后施朱点发，随时补益，复检核改定，终遗稿于贞元，积三十年功力，为千古独传之杰构。是本《述书赋》末缺《语例》一篇，且辗转传抄，歧讹百出。今不揆庸昧，检数则纠谬之。“欧阳”条下注：“欧阳询，长沙人，纥之子，幼孤，陈中书令江总收养。书出于北齐三公郎中刘珉，官至率更令、太常少卿。”按：欧阳询，新、旧《唐书》有传。《旧唐书》卷一百八十九上《儒学上》称：“欧阳询，潭州临湘人。……仕隋为太常博士。高祖微时，引为宾客。及即位，累迁给事中。……贞观初，官至太子率更令、弘文馆学士，封渤海县男。”《新唐书》所记略同。传世碑版可见询职官者，武德九年三月所立《宗圣观记》，署衔“给事中骑都尉”；贞观五年三月所立《房彦谦碑》，“太子中允”；同年十一月所立《化度寺塔铭》，“率更令”；六年四月所立《九成宫醴泉铭》，“兼太子率更令渤海男”；十一年所立《温彦博》，“银青光禄大夫□□□□□□渤海男”（缺字），欧阳棐《集古录目》作“宏文馆学士”。《皇甫诞》约立于贞观初年，署衔“银青光禄大夫”。询在唐职官大抵如此，未见有太常少卿之任。少卿者或为太常博士之误。询在窦建德麾下曾有太常卿之任，盖以夏官为唐职，误太常卿为太常少卿。![]()
“河南”条下注：“褚遂良，河南人，兼爱子，尚书左仆射、河南公。兼爱，名亮，东都人。”按：王昶《金右萃编》卷四十八《褚亮碑》称“府君讳亮字□□，□南阳翟人也”。《旧唐书》卷七十二本传：“褚亮字希明，杭州钱塘人。”《新唐书》所记略同。赵明诚《金石录》卷二十五记：“《（褚亮）碑》云‘晋南迁家于丹阳'。”《金石萃编》所收《褚亮碑》，此句已泐，然《新唐书》卷七十二下《宰相世系二下》褚氏条下所记有“汉梁相褚大，元、成间有褚先生少孙，裔孙重，始居河南阳翟。裔孙招，安东将军、扬州都督、关内侯。孙䂮，字武良，晋安东将军，始徙丹阳”云云，与《金石录》相吻合。可见褚氏自河南阳翟徙居丹阳，始于晋安东将军褚䂮。至于何人何时由丹阳迁居钱塘，史传阙如。王昶以为：“亮之先世自高祖以下历仕齐、梁、陈、隋诸朝，碑略可见，则自丹阳徙钱塘，必在高、曾之世矣。”若是，亮则为杭州钱塘人，阳翟为其郡望，丹阳为其旧贯。臮注“东都人”误。《旧唐书》卷四《高宗纪上》记永徽四年九月“甲戌吏部尚书，河南郡公褚遂良为尚书右仆射”。永徽五年五月所立《万年宫铭》碑阴题名，遂良结衔“尚书右仆射监修国史上柱国河南郡开国公”。《赋》注“左仆射”，盖“右仆射”之误。兼爱，不见《新书》世系表。惟亮孙，遂贤子有名兼艺者。《金石录》卷二十四收有《唐阳翟侯夫人陆氏墓志》，题跋云：“阳翟侯者，褚遂贤也。《元和姓纂》及《唐书》《宰相世系表》载遂贤一子兼艺为永州司功。今此《志》云：二子，兼善、兼爱；而无‘兼艺’。兼善、兼爱二子，《姓纂》唐史漏落，容有之。”若是，兼善、兼爱、兼艺当皆为遂贤子、亮之孙，《赋》注以兼爱为亮之字，亦误。“房文昭”条下注：“房乔，字元龄，清河人，彦谦子，官至司空，赠太尉，文昭公。”按：王溥《唐会要》卷八十“《朝臣复谥》”条下记：“文昭，赠太尉梁国公房元龄。”新旧《唐书》所记同。“文昭”为元龄谥号，“梁国公”为其爵位。《赋》注“文昭公”，误谥为爵。此句当为“赠太尉，谥曰文昭”。“殷公”条下注：“殷仲容，陈郡人，不害之孙，令名之子，并世工书，尤善书额，官至礼部郎中。”按：有唐一代，殷颜世结朱陈。颜真卿之母为殷践猷长妹。颜真卿为其舅撰《曹州司法参军秘书省丽正殿二学士殷君墓碣铭》，记：“践猷字伯起，陈郡长平人，五代祖不害，以孝见《梁书》。高祖英童，周御正中大夫麟趾学士。曾祖闻礼，唐太子中舍人弘文馆学士，祖令言，校书郎淄川令。父子敬。太常博士、吴令，累叶皆以德行、名义、儒学、翰墨闻于前朝。君即吴县之元子。”《新唐书》卷一百九十九《儒学中》称仲容为践猷从父，其父令名与令言当并为闻礼之子。林宝《元和姓纂》卷四“陈郡长平殷氏”条下记：“不占孙闻礼，太子中舍人，生令名、令德、令言、令威。令名，金部郎中、国子司（业）；生（仲）容，终（冬）官郎中。……令言孙践猷。”又闻礼与殷峤为从祖兄弟，见《旧唐书》卷五十八《殷峤传》。《传》记：“峤字开山，雍州鄠县人。陈司农卿不害孙也。……父僧首，隋秘书丞，有名于世。”《陈书》卷三十二《孝行传》也称：“初，不害之还也，周留其长予僧首，因居关中。”若是，闻礼祖不占为仲容高祖，峤祖不害为其伯高祖。真卿所记“五代祖”者或夺“伯”字，或误不占为不害。《赋》注仲容为“不害孙”，诚误。殷仲容，《历代名画记》卷九记曾为“工部郎中”，《新唐书》作“冬官郎中”，冬官即工部，光宅年改名。窦氏所注“礼部”盖“工部”之误。“湖山”条下注：“贺知章字维摩，会稽永兴人，太子洗马德仁之孙，少以文词知名，工草隶书。进士及第，历官太常少卿、礼部侍郎、集贤院学士、太子右庶子兼皇太子侍读、检校工部侍郎，迁秘书监、太子宾客，庆王侍读。……元年冬十二月诏曰：‘……可赠兵部尚书者也。’”按：贺知章，新旧《唐书》有传。《旧唐书》卷一百四十中《文苑中》记其为“太子洗马德仁之族孙也”。林宝《元和姓纂》卷九“贺氏”条下记：“德仁侄曾孙太子宾客知章，生曾。”而《赋》注为“太子洗马德仁之孙”，殆有讹脱。史传记知章历官与窦氏《赋》略同，惟不见有庆王侍读之任。按：《册府元龟》卷七百〇八《宫臣部》：“贺知章开元中为散骑常侍，时肃宗为陕王，天性属辞典丽，玄宗甚爱之，诏知章与潘肃、吕向、皇甫彬、邢璹等侍读。”肃宗二岁封陕王，于开元二十六年六月立为太子，知章为陕王侍读，事当在二十六年六月前，意以散骑常侍兼任之，例在工部侍郎（正四品下）之后，太子宾客（正三品）之前。“庆王侍读”，盖“陕王侍读”之误。肃宗因知章曾为侍读，于乾元元年十一月诏赠礼部尚书，《赋》注移录诏文，时有疏漏，且误十一月为十二月，礼部为兵部。今正如下：诏曰：故越州千秋观道士贺知章。器识夷淡，襟怀和雅（此两句《赋》注不录），神清志逸，学富才雄，挺会稽之美箭，蕴昆岗之良玉。故飞名仙省。侍讲（《赋》注作“待诏”)龙楼，常静默以养闲，因谈谐而讽谏（后两句《赋》注不录）。以暮齿辞录，再见款诚（此两句《赋》注不录），愿追二老之纵（《赋》注作“奇纵”)，克遂四明之客（《赋》注作“狂客”)允叶初志，脱落朝衣，驾青牛而不还，狎白衣（《赋》注作“白鸥”)而长往。丹壑非昔（《赋》注作“舟壑靡息”)，人琴两忘。性（《赋》注作“推”)旧之怀，有深追悼，宜加缛礼，式展哀荣，可赠礼部尚书（《赋》注作“赠兵部尚书者也”)。“温良”条下注：“皇室李权，工八分。弟枢，工小篆……并冠绝一时。淮安王神通曾孙权，官历金州刺史。枢，侍御史。”按：《新唐书》卷七十上《宗室世系上》记：淮南靖王神通（同书卷七八，《旧唐书》卷六十《宗室传》“淮南”作“淮安”)——胶西郡公司农卿孝义——袭公，南州司马璥——泗州刺史孟犨字公悦——金州刺史权；清漳尉衡；检校虞部员外郎兼侍御史枢；歙州别驾轸；渭南令房；宗正卿、太子宾客、陇西县子翼字则之。陈思《宝刻丛编》卷八引《京兆金石录》记《相州刺史李孟犨碑》，子轸撰，孙良钧八分书，子翼篆额，贞元八年立(“相”盖“泗”之误）。文见《文苑英华》卷九百二十三，其云：“曾祖讳神通，武德初以佐命元勋封淮安郡王，开府仪同三司，尚书左仆射，谥曰靖。烈祖讳孝义，武德初封永安郡王，贞观中改封胶西郡公、银青光禄大夫司农卿上柱国。”所记与世系表同。李权兄弟当为神通玄孙，《赋》注作“曾孙”误。“吕公”条下注：“吕向，东平人。开元初，上《美人赋》忤上。时张说作相，谏曰……于是承恩特拜补阙。……翰林待诏，频上赋颂，皆在讽谏。兼皇太子文章及书，官至给事中、中书舍人、刑部侍郎。”按：吕向字子回，《新唐书》有传，其卷一百二十七《文苑中》称：“亡其世贯，或曰泾州人。”又记：“玄宗开元十年，召入翰林，兼集贤院校理，侍太子及诸王为文章。时帝岁遣使采择天下姝好，内之后宫，号‘花鸟使'，向因奏《美人赋》以讽，帝善之，擢左拾遗。天子数校猎渭川，向又献诗规讽，进左补阙。”按：《金石萃编》卷七十二收有《述圣颂》，达奚珣撰序、吕向撰颂并书，向结衔“左补阙、集贤殿直学士”。是碑立于开元十三年六月。其前孙逖有诗题作《春初送吕补阙往西岳勒碑》。又是年十一月，向为镌勒使以起居舍人从玄宗东巡。是知向为左补阙在十二、三年间。又张说十一年正月癸亥“以兵部尚书兼中书令”，四月癸亥“正除中书令”，见《旧唐书》卷八《玄宗纪上》。若向献《美人赋》忤旨，因时相张说谏劝而解，擢官左拾遗，时亦当在十一年即张说入相之后、任补阙之前。《赋》注“开元初”误。“补阙”亦即“拾遗”之讹。向之历官，史书记载甚明，其入翰林，兼学士，擢左拾遗，进左补阙，诏为镌勒使，后以起居舍人迁主客郎中，再迁中书舍人，改工部侍郎，卒，赠华阴太守，惟不见有给事中、刑部侍郎之任。按：主客郎中，从五品上阶，中书舍人，正五品上阶，给事中品阶同舍人，若向有给事中之任，例当在郎中之后。按：向任主客郎中，时在开元十七年九月间，见《庆唐观纪圣铭碑》碑阴题记：“敕建造模勒《龙角纪圣碑》使、朝议郎、守尚书主客郎中、集贤院学士、翰林院供奉、轻车都尉，赞喻皇太子兼侍庆王、忠王、棣王、鄂王、荣王、光王、仪王、颍王、永王文章，臣吕向奉敕题阴并建碑年月日。”又《新唐书》记：“向终丧，再迁中书舍人。”阙特勒之丧，事在二十年，向曾以都官郎中出使突厥，事见《旧唐书》卷一百九十四《突厥上》。都官郎中，阶同主客郎中，略低于给事中。若向迁舍人前，尚有给事中之任，例在郎中之后，而史书不载，意给事即都官之误，惟不可尽考。又玄宗《翰林学士壁记》记：“吕向，中书舍人供奉，出院拜工部侍郎。”《全唐文》卷五百〇六权德舆《三藏和尚影堂碣》：“初先大师之灭也，吕工部向、杜卫公鸿渐为之记。”其职衔与《新唐书》同，《赋》注“刑部”盖“工部”之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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