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起潮落》第二部,第十四章:一天跟上翠莲偷这摸那

文摘   小说   2024-07-27 00:01   陕西  

【编者按:李红女士的长篇小说《潮起潮落》第二部,共计三十九万字。计划每隔一天发一章。原文部分章节字数超过一万字,现征得作者同意,拆分部分章节,并根据内容,在章节前添加小标题。感谢李红女士对《椒溪物语》的信任和支持。】


《潮起潮落》第二部,第十四章:



一天跟上翠莲偷这摸那

玉米、谷收得差不多了。一连几天的太阳,地里棉花全爆开了。秋收的一个重要任务就是收棉花,大部分妇女都进了棉花地,只剩下少数人在菜园里帮忙。
大雁本来是分在菜园里的,但翠莲硬把大雁叫到棉花地里去了。大雁手慢,生怕棉花叶子把棉花弄脏了,两边的人就抢到前头把大雁行子里的分摘了。大雁不好意思,觉得人家帮了她的忙,紧赶慢赶赶到地头想要说声“谢谢”,却发现那些人笼里的棉花比她的还少。
翠莲过来了,拉住大雁:“你的棉花哩?”大雁没说话,伸着头看翠莲的笼。翠莲的比那一伙人的还少,虚罩罩几个,连笼底都没盖住。翠莲说:“甭看了。把你的花拿来。”大雁把笼伸给翠莲,不知道她要干啥。翠莲叫道:“这么一点儿?”翠莲说着,往大雁身上看。大雁笑道:“比你的还多。”
翠莲不说话了,把大雁拽到大埝底下,叹着气说:“唉,你咋摘下这么一点儿!”
大雁没明白翠莲的意思,翠莲也不想说得太多,就叫大雁把棉花塞到衣服里去。大雁不好意思,也很不习惯,虽然她跟着撅了几回苜蓿摘了几回豌豆,但那都是用手绢包着,或者装在裤兜里,现在叫她直接装到衣服里,她龇了一下牙,没动。翠莲看大雁不动,就自己抓起棉花往大雁衣襟里塞,大雁难受得很,觉得有无数的虫子在爬。她朝四周看了一下,翠莲说:“看啥哩?都拿哩。”
大雁不作声了,恍然明白那些人的花为啥比她还少。

再开工的时候,翠莲站在大雁旁边。刚才她离大雁远,是不想摘大雁行子里的花,可她不摘,还是别人摘了。她手快得很,摘了大雁的,还摘安民婆娘的。安民婆娘站在她左边,被她落下一大截,急得喊:“你弄啥哩,你不怕撑破啦?!”那些人就笑。翠莲不理,只管往前赶。
到了地头,翠莲把大雁叫到大埝底下,把两个笼里的花全塞到大雁身上。

这一次大雁没说话,她看见那些人都在装哩,大埝底下到处是噼里啪啦的响声。

翠莲说:“拍一拍。拍平,拍瓷实了。”

来来回回几趟,翠莲和大雁都肥了一圈儿。那些人也一样,笼里没有多少东西,全都到腰里、裆里、裤腿里去了。
菜园里也一样。那些人一边摘菜一边装,蓝方辛不敢拿,笑着说:“辣子也敢装啊?”那些人就笑:“管它哩,辣了身上,也是自家的。”
辣子、茄子已经拔秆了,豆角也都拔得差不多了,那些人就都拿着小板凳围着圈儿自在地摘菜。有人喊:“看掉到裆里去了。”那一伙人就又笑,笑成一片。
胖婶也来了,胖婶很少出工,可遇到摘菜这种又轻松又捞油水的活就坐不住了。胖婶很胖,装上二斤三斤,跟没装一样,她说:“大雁妈,不怕,装上些。
都装哩。”蓝方辛问:“干部也不管?”胖婶指着对面一个俊俏媳妇说:“那是勇亮媳妇,没事。”
黑飓发来了,那些人都不吭气了,低头摘菜。蓝方辛也低着头摘菜,不看黑飓发。

黑飓发绕着那些人走了一圈儿,说:“咋都蔫巴了!装够啦?装啊,我看把这一堆能装完不!”冯寡妇说:“哎呀,哪瘩驴槽里伸出个马嘴。”其他人就起哄:“不对,是马槽里插了个驴嘴。”说完就嘻嘻哈哈地笑。黑飓发说:“笑啥哩!站起来,都站起来。”冯寡妇站起来了,往黑飓发跟前走,一边走一边说:“叫我看是驴嘴还是马嘴。”
黑飓发不理冯寡妇,走到蓝方辛跟前说:“叫你站起来,没听见?!”为媚子的事蓝方辛心里一直不痛快,没想到黑飓发又来找事,说:“你是谁,你叫我站起来我就站起来?”黑飓发正要说话,冯寡妇突然把一把辣子塞到黑飓发嘴里。黑飓发被冯寡妇吓了一跳,往后一个趔趄,差点踩在稳靠婆娘身上。稳靠婆娘一闪,骂道:“这驴咋还尥蹶子哩。”说着顺手一扯,黑飓发仰面倒到地上去了。
那一伙人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往黑飓发身上扔东西。有扔豆角的,有扔辣子的,不知谁把一个大茄子扔到黑飓发脸上了。黑飓发一边挡一边骂:“甭叫你爷起来了!起来了看我咋收拾你。”
冯寡妇用脚拨一下黑飓发,笑着说:“你叫老娘站起来,你咋睡下啦?这咋弄哩嘛。”那些人又笑,笑得前仰后合。勇亮过来了,吼道:“别闹了!赶紧摘菜!”

黑飓发爬起来,还想说话,勇亮说:“黑叔,不是我说你,你说你这么大年纪了,老往婆娘堆里扎啥哩?”黑飓发骂:“你个瞎怂。你就护嘛,全护到屋里去了。”
说着抓了两把辣子,往兜里一揣:“不拿白不拿,不拿就没了。”

大家就笑,没有人挡,也没有人管,等黑飓发走了,该吃的又吃,该装的还装,只有蓝方辛气哄哄地坐在那儿想,这黑飓发是咋了?老跟她过不去。这黑飓发到底是个干啥的,没见正经干过活,成天想跑哪儿就跑哪儿。今天下午不知道咋又窜到这儿来了。
蓝方辛回到家的时候,大雁还没回来,她就先做饭。刚把火生着,大雁回来了。大雁急匆匆走进房子,又急匆匆从房子出来,到房殿拿了个笸箩进了房子。
蓝方辛很躁气,喊:“你弄啥哩?回来了不赶紧帮忙做饭,拧来拧去的。”

大雁不应,也不出声,蓝方辛停下风箱走进去,看大雁到底在干啥。

不看不要紧,一看把蓝方辛吓了一跳。大雁正一把一把从身上往外掏棉花哩。笸箩里已经半笸箩了,还在掏。
蓝方辛往外看了一眼,小声斥道:“你这是弄啥哩!”大雁不说话,手伸到裤裆里往外掏。蓝方辛瞪着眼:“你咋这么胆大的!”说着又往门外看,“这要叫人知道了,可咋了得!”
大雁终于把身上的棉花掏完了,她舒了一口气,找了个布单盖在笸箩上,说:“都拿哩。”
“这么多,你咋拿回来的!听说场里查得严得很,专门叫学生娃查。学生是不看情面的。”大雁笑笑的:“翠莲说,装得越多越查不出来。装得少了疙疙瘩瘩,一摸就摸出来了。”
“哎呀,现在这娃胆大得很。这……总有一斤……不止,怕都有二斤哩吧?”

蓝方辛心里紧紧的,都不知道该说啥了。

大雁出去舀了一瓢凉水喝了。她一下午被这棉花箍得又憋又热,这一下掏空了,浑身轻松得就像要飞起来似的。她咕咚咕咚一口气把那一瓢凉水喝完了,说:“不知道。翠莲说她一次能装三四斤。”
“我的天,这队里能弄好?”蓝方辛回来这么长时间了,看见拿这揣那的,还没见过这么往回装的,她说,“记住,再不敢了!要叫查出来那人就丢大了。”
大雁说:“那丢啥人哩。都拿哩,又不是谁一个。”

蓝方辛躁了:“人家是人家,咱是咱。”

大雁不说话,停了一会儿说:“咱现在也是农民。咱冬天也得穿衣服。你我不说,丽娃那几个大冬天坐在教室——那教室四边露风,不穿暖能行吗?梦梦也大了,在学校总得穿得像个样子吧……”
“行了,不用你管!你管好你自己。你看你现在成了啥样子了!一天跟上翠莲偷这摸那,胆子越来越大了。”蓝方辛说到最后压低了声音,但态度相当严厉。
大雁不说话了,她很委屈,但她忍住了。她妈说不叫她管,可不管能行吗?要是不管能行她就用不着把办好的手续退了跟着她妈回赵家堡了。她知道占集体便宜不对,可现在根本不是她占集体便宜的问题,而是她吃亏不吃亏的问题。连队长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不拿能咋?她不拿别人照样拿,她不拿也没人说她好,不但不说,说不定心里还骂她装样子怕她揭发,她以后跟人家还咋在一起哩。
蓝方辛看大雁难受的样子,心软了,说:“不是我说你,你看你现在变成啥了。撅一撮苜蓿摘一把碗豆也就算了……”蓝方辛停住了,她想起为那土面她给灶上赔饭票的事,想起她非叫右仁回去右仁被打的事,想起连黑飓发都嚷嚷着嫌那一伙人拿得太多太狠……她无奈地叹了一声,说,“你跟翠莲不一样。你是下乡知青,要是名声坏了,万一有机会都不行了。”大雁低了一下头,说:“我知道了。”
大雁说知道了,但一点儿都没有改正。那雪白的棉花太有诱惑力了,那噼噼啪啪的拍击声太有鼓动性了,翠莲说:“不拿白不拿。你也回来了……”大雁还是犹豫,翠莲说:“要不你放到我家里,我叫我妈帮你晒。”大雁还要说话,翠莲抓起一把棉花说:“再不敢磨蹭了,再磨蹭就来不及了。”大雁就犹犹豫豫和翠莲把笼里的棉花装到衣服里去了。这以后天天下工,大雁不回家,先到翠莲家掏棉花。到了晚上,俩人就坐在那抠棉花籽。翠莲说:“这棉花籽还能榨油哩。”大雁说:“这么一点儿,咋榨哩。”
“到时候咱俩合到一块榨。榨完了,给你分些,保证不叫你吃亏。”大雁觉得翠莲误解了她,说:“我不是那意思。”
翠莲知道大雁不是那意思,她也就是说一下。她跟她达一样,办事说话都豪气,她笑了一下,说:“哎,你这棉花真的不叫你妈知道啦?”大雁发愁地看着翠莲:“我也不知道咋办。”
翠莲想了一下,说:“不知道就不知道,就在我家纺在我家织。反正你天天晚上在我家里,你妈又看不见。”
“那纺下那么多线,织下那么多布,总得给那几个做衣服吧。还不是要叫我妈知道啊?”
“你傻啊!我给你说,这棉花好得很,在黑市上买都不一定能买下。你织下些好布给你留着做陪纺,你妈能知道啥?”大雁苦笑着说:“连对象还没说下哩。”
“没对象就不做嫁妆啦?先攒着,有对象了再做就来不及了。对象的事说不准,说不定哪天就说成了。”翠莲看了大雁一眼,认真地说,“不是我说你,你回来了,再不敢眼高了。”
大雁看着翠莲,说:“我也不知道咋了,看一个不顺眼,看一个不顺眼。”

翠莲说:“我达说得对着哩,寻对象又不是揭年画哩,只要能干就行了。”

大雁没说话。过了很一会儿,重重地点了几下头。

棉花快摘完了,偷棉花的心越来越重,一个个穿得肥硕宽大,就像唱古戏的。翠莲说:“把秋裤穿上。”天不是很凉,但单衣单裤装不了几个棉花。大雁知道翠莲的意思,就学着翠莲的样儿把自己秋裤的松紧带全换成了布带子。翠莲的镇定和一次次成功的窃喜让大雁的心越来越重,胆也越来越正,裹着厚厚的一层棉花仿佛两手空空,一点也不会脸红。
大雁刚要走,梦梦过来了。大雁说:“今下午跟我拾棉花去。”梦梦说:“明天就开学了,我还要收拾一下。”
“有啥收拾的?走,放了假你还没拾过棉花哩,棉花地里热闹得很。”

梦梦想了一下,跟上大雁拾棉花去了。

棉花地里真的热闹得很,整整一片地拾完了,拾花人的笼里还是空空的。

该往回走了,她们用手把笼里的棉花挑了又挑,弄得虚蓬蓬的。大雁走过来,看见梦梦笼里的花不少,就拿了往梦梦身上装。梦梦不要,大雁说:“看不见都拿哩?”梦梦说:“我不敢。”
“没事,跟着我。”梦梦还是不装,大雁气得说:“你咋回事?赶紧。”梦梦往后退了两步,看着大雁:“我不装,我还要入团哩。”
大雁愣了一下,最后说:“谁没入过团。不装拿来。”说着就把梦梦笼里的花装到她身上去了。
检查的学生早早就等在那儿了。梦梦一看有学生检查,吓得给大雁说:“我给你看着,你把那赶紧掏了。”
大雁打了梦梦一下,叫她不要说话。梦梦气得朝前面去了,她不想和大雁站在一起,她嫌大雁丢人。
前边的人急着回家,不让梦梦插队,说:“你个娃娃家,又不做饭,急啥哩?”

梦梦没办法,又回到刚才的位置。她没进队,站在旁边,把脸扭到一边,不看大雁。
学生娃查得认真得很,走过去的没有一个不被查出来的。查出来的就站在那儿往笸子上掏花,已经站了好几个了。那些人一边掏一边骂,安民婆娘声最大,被队长拉到一边去了。
翠莲突然说:“瞎了,今儿是北队的。”

那些人都紧张了,张着眼看,真的不是自己队上的娃。有人急了,叹着气转圈儿:“唉,这咋换了北队的呢?”
“怪不得今儿这么慢。”

翠莲没说话,眼一动不动地盯着检查的地方看。大雁也不说话,一会儿看检查的,一会儿看翠莲。
“这勇亮,平常也没见睁个硬眼,今儿咋就想下这么个损招。”有人说。

“也不一定是勇亮,说不定是大队上叫交换哩。你看偷得这么凶,自己队里的又抹不开面子……”翠莲突然转过脸:“就你能!就你先进。”那人正要还嘴,突然听见勇亮喊:“过来,过来,往这边。”
队伍乱了,有几个人想过去碰碰运气,勇亮拦了,指着大雁那一片说:“过来,从这儿往过走。抓紧时间。”
大雁看翠莲,翠莲犹豫了一下,说:“走,过去就过去。”说着就自己给自己壮了胆往那边走。大雁看翠莲走了,也着了魔似的跟着翠莲往那边去了。
梦梦本来不想过去,可这边的人一个接一个,都急着回家做饭,没有谁愿意梦梦插队,梦梦就也往那边去了。梦梦轻快,一下就蹿到最前面去了,翠莲拦住梦梦,说:“你等一下,叫我先过。”
梦梦不好和翠莲争,就又退回来,气恼地站在那儿。她偷偷看了大雁一眼,大雁不知道是紧张还是不紧张,不停地和旁边的人说话。
新来的那个男娃有十四五岁,和梦梦差不多大,白白净净的脸上已经有一些茸茸的胡子长出来了。他不像其他学生那样贴着身摸,而是先用两只手上下地捏,捏疼了就再摸一遍,要是捏不疼就直接叫掏。
翠莲的花就是这样被搜出来的。那男娃在翠莲身上捏了几下,翠莲没感觉,正得意,那男娃说:“掏。”
翠莲装作没听见,把笼里的花往笸子上一倒,准备要走。

勇亮过来了,说:“叫你掏你没听见?”翠莲说:“掏啥?你叫我掏啥!搜都搜了,你叫我掏啥!”
那男娃过去了,狠狠地在翠莲身上抓了一把,那一把还没把翠莲抓疼,但谁都看得出,那是棉花,那一把棉花已经被那男娃抓成了个球,勇亮说:“赶紧掏,少废些话。”
翠莲一看没办法,只好到一边掏去了。梦梦一看翠莲掏花去了,就往前走,可那男娃没回来,站在那看翠莲掏花。翠莲掏了几下不掏了,那男娃不言传,上去在翠莲身上又摸了一遍,这一次,翠莲没驳嘴,乖乖地掏了。不掏不行,掏过的花虚虚软软疙疙瘩瘩,看都看出来了。翠莲连着掏了好几次,才算被放行。翠莲对那男娃吐了一口,骂道:“生个娃没屁眼。”
勇亮将翠莲一推:“赶紧走,寻啥事哩!”

大雁顾不得看翠莲和队长纠缠,心里紧张得不知道咋办。她现在才想起她妈的话,这人丢大了,她是知青,有知识有文化,她不但给她丢人,连她妈的人都丢尽了,她咋办呢?
梦梦看翠莲走了,就走到那男娃面前,主动地伸开双臂,叫他检查。那男娃看梦梦一眼,随便摸了一下,说:“过。”梦梦就轻轻快快过去了。
下一个是大雁,大雁的腿都软了,可事到如今,她逃都没法逃,她只好硬着头皮一步一步往前挪。她不敢想等待自己的是什么结果。
那男娃没注意大雁,他正回过头看梦梦呢。这个灵巧白净的女娃让他新奇,他想她肯定不是村里的娃,他不由得回头再看她一眼。
梦梦本来想看大雁,但那男娃正好看她,她就回过头走了。不看就不看,要是搜出来,真真丢死人了。
大雁已经站在那男娃面前了,那男娃赶紧转过来,准备搜查。也不知咋了,大雁嘴突然一咧,冲那男娃笑了一下。这一笑是那么怯软,又带着些柔媚,那男娃还没从对梦梦的倾慕中回过神来,突然又被这柔软的笑撞了一下,有些慌乱,他搞不明白这俩人是咋回事,像又不像,不像又有点儿像。他想再看一眼梦梦,但终没有。他本能地笑了一下,机械地在大雁身上摸了几下。也不知道摸到了还是没摸到,他挥了一下手,大雁就过去了。这一次那男娃没回头,大雁也没回头,大步流星地走了。
大雁走得太急,有一绺棉花露出来了,她赶紧将它们塞进去,顺便把裤腿上的带子紧了紧,扎好。
翠莲跟梦梦在场边等大雁,大雁看见翠莲和梦梦差点要哭出来了。翠莲说:“你咋弄着哩,愣没叫那摸出来?”大雁不说话,她也不知道刚才那一幕是咋发生的。
梦梦看大雁害怕得气都喘不上来了,说:“给你说不叫拿不叫拿……”大雁瞪了梦梦一眼,恨声道:“还有你说的?胆小鬼!”
梦梦一扭身走了,回到家把场里的事给蓝方辛说了。

大雁被蓝方辛狠狠地骂了一顿。大雁没驳嘴,想:“骂就骂吧,反正花也拾完了。”那些放在翠莲家的棉花也被骂回了家,看着那一袋子棉花,蓝方辛又惊又气,一遍一遍地说:“胆大得很,没见过你这么胆大的娃,你真真不知道丢人是弄啥哩!”
大雁咋不知道丢人是弄啥哩?那一刻要是被摸出来,她不敢想象她现在是啥样子。也许她连家都不敢回来了,她毁了她,她也毁了她妈,毁了她们一家子。但她竟神使鬼差地逃过了这一关,这让她兴奋,这兴奋远远超过了万一被查出的后怕。它成了大雁的一个秘密,她时不时就会想起那一幕,想起那白白净净的男娃,想起她那柔怯的一笑。她也不知道她怎么就笑了一下,她更不知道那男娃咋就放了她。她觉得好笑,又觉得神奇,她对谁也没说过,对翠莲也没说,无论如何这是一件令人脸红的事情。


李红,女,陕西作家协会会员,著有长篇小说《潮起潮落》三卷本(第一、二卷已出版)。诗歌、散文、评论散见于《诗刊》《文化月刊》《文谈》《陕西日报》《光明日报》《文艺报》《新西部》《华文月刊》《衮雪》等报刊,以及“中国作家网”、“中宏网”、“新西部网”、“陕西文谭网”等媒体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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