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面,靶向治疗高度精准,不仅效果好,而且副作用更小;另一方面,靶向治疗让肺癌的治疗进入更高的维度,从病理一下子上升到基因层面。但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靶向治疗精准之余,也有不足之处,就是太过精准。从机理上来说,只对付携带驱动基因的恶性细胞,就导致靶向治疗总是很难完全扑杀全部肿瘤细胞。临床进行靶向治疗的最真实体会就是,往往一剂靶向药下去,头两个月肿瘤明显退缩,但是越往后效果越差,最后就稳定在平台期,直到复发。所以,在合适的患者中,开展积极的降期后手术,是巩固靶向疗效、守住革命果实的重要手段。病历资料
这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性患者,体检发现肺部肿物,考虑恶性。
在当地完善PET/CT检查,结果提示,左上肺尖后段1.6cm实性病灶,SUVmax 6.4,并纵隔(2R、3A、4R/L、5、6、7)及左肺门多发肿大淋巴结。同时,右侧第五肋骨及肋软骨交界处放射性摄取增高,不除外转移。
病理活检提示肺腺癌,于是第一时间送了基因检测,发现EML4-ALK融合基因(V2)亚型,丰度22.7%。
2024.2.18再次复诊,提示病灶基本退缩,未见明确显示。我也在评估病情后,建议开展降期后的手术治疗,因为仔细辨认后,发现CT图中依然可以看见左上肺残留病灶,而且淋巴结也有一些可疑代谢。只不过切除范围可以小一些,毕竟是以减瘤为目的,没必要做的太大。结合我给出的建议,患者接受了左上肺舌段切除,并针对可疑淋巴结开展采样。
最终,原发肿瘤病理未见肿瘤残余,移除淋巴结未见肿瘤残余,病理完全缓解,PCR。恩沙替尼加持,从晚期到无瘤,他只用了半年。
我们中心的病例
其实,当初接诊这个患者,尽管我已经预测良好的病理缓解,但完全未见肿瘤的状态,还是有点超出我的预期。这是一名48岁男性,因为反复咳嗽,在当地医院拍了个CT,发现肺部病灶,考虑肺癌。于是,大老远从福建跑来我们医院就医,并于第一时间做了PET/CT(2023.1.29)。
报告描述:右肺下叶前基底段见一不规则肿块影,并右侧肺门、纵隔(7、8R、4R、4L、3A、2R组)见多发肿大淋巴结,考虑转移。
脑MRI未见明确转移。
肺穿刺病理回报是浸润性腺癌,免疫组化发现ALK阳性。
最终临床分期:T2N3M0,IIIB期。
采用恩沙替尼口服治疗,并在治疗之前采用MRD检测,结果当然是阳性。
2023.2.10,开始口服恩沙替尼,病灶随之迅速缩小。
2023.5,福州复查,提示病灶退缩,淋巴结进一步缓解;
2023.6,广州复查,发现靶向治疗的效果似乎已经到了平台期:
最终,手术安排在2023.7.7,在微创条件下完成,局部切口不足4cm。
术中检查发现,整个右下肺表面覆盖了厚厚一层纤维素样的外衣,证明此处曾经发生过明显而激烈的战斗,带来了显而易见的炎症反应。
最终,我们切除了右下肺叶,病理检查发现,其中的残存肿瘤细胞比例不足10%,达到主要病理缓解程度(major pathological response, MPR)。
手术共清扫22枚淋巴结,均未检出肿瘤病灶。
恩沙替尼加持,从晚期到肿瘤残余不足10%,他也只用了半年。
一些思考
在实际工作中,我观察到的现象也是一样,若论降期,ALK最强。因为靶向带来的低副作用,让我们可以更有底气地边治边看,而不影响患者的体力状态。因为ALK带来的长期生存,让我们可以在更长的生存期内伺机而动,而不会遗漏那个最佳的手术时机。
因为针对ALK驱动的靶向抑制药,可以有效地收缩肿瘤,让原本处于晚期的肺癌缩小成一个可以切除的局限状态。在这样的背景下,评价一个药物的具体性能,我们不能只关注时间变量,诸如PFS或OS,则应该更多地把注意力放在缩瘤性能上。也正因如此,长期控制,强效缩瘤,才是这个新时代肺癌诊疗的药物新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