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堂姐打了个电话,跟她说我有一位女性朋友要趁着国庆长假来上海玩几天,能不能借住在她家:“我觉得作为半个地主——其实我才来上海工作没几年——理应尽尽地主之谊,不仅仅是吃一顿饭那么简单,还包括提供住和行的便利。为朋友着想,让人家能省则省,对吧?”
冰雪聪明的堂姐一听就笑了,说:“阿弟你老大不小了,也该谈个女朋友了,姐姐理解。”
不知道远在哈尔滨的堂姐有没有感觉到我的脸红,我说:“姐你想多了,她就是我一个普通朋友,我们是在一次笔会上认识的。”堂姐又问她是不是单身。我说她离了。堂姐意味深长地说:“那就是了呀。”我懒得再跟她解释。
既然堂姐没异议,我就有了底气。我告诉辛怡——我那位女性友人——如果不介意的话,来了可以住我姐家——两层独栋别墅,前有私家花园,后有私家菜地。她说:“好啊好啊,非常期待哦。”
我的期待也从这时候起慢慢升温了。
这个长假我原本是要回千里之外的家看望父母的,可一想到春节还要回去一次,为避免钱包受伤,我决定还是留在上海独自过节。
碰巧的是,堂姐一家要去东北旅游,得知我要留在上海就拜托我照顾她家的猫。除了吃喝铲屎,更重要的是陪伴,她怕这只叫坨坨的英国短毛猫孤独寂寞。堂姐家离我租住的房子有二十多公里,来回跑一趟挺麻烦的。堂姐说:“你就住在我家好了呀。”
关于旅游有这么一个说法,就是从你待腻的地方去往别人待腻的地方。在大别墅的七天居住,不也是一种旅游吗?
就好像走漏了“我有空房间”的风声一样,辛怡适时地发来了她要来上海的微信。她说为了避开高峰,将于二号或者三号抵达上海虹桥。我在手机上设置了提醒,准备开车前往虹桥高铁站接站,以这种方式给予她足够的礼遇。
我的接待工作在她到来前就开始着手准备了。我先是给小破车做了一次精洗美容,去除了有可能存在的令人不爽的气味儿。尽管堂姐说冰箱里的东西尽可取用,我还是根据自己的想法补充了一批高端食材。厨房宽大的操作台满足了我的想象,在这个台子上我可以像一个米其林餐厅的厨师那样精工细作。为了上海人所说的“卖相”,我甚至网购了一套有“厨神”字样的深色围裙和贝雷帽。
在我忙碌的时候,坨坨可能感觉受到了冷落,一直在我脚脖子上蹭来蹭去,求安慰求抱抱。我跟它说:“舅舅我一时半会儿是不会走的,你放心吧。”
忙完了事情,我坐在沙发上发呆,脑海里想象我和辛怡见面并短暂相处的一百种可能。我是应该以普通朋友的方式以礼相待保持客套,还是主动一点儿呢?我问卧在我腿上正用狐媚的眼神看着我的坨坨:“你想要一个舅妈吗?”坨坨一惊,停止了欢快的“咕噜”声,敏捷地逃走了。这个问题可能难倒了它。
三号的晚餐,我不得不独自享用了三盘蔬菜。蔬菜不经放,得赶紧吃掉。冰冻的牛排还在冰箱里固执地等待它的客人,但是客人的行程一再推迟,到了四号也没有给我确切的消息。我风轻云淡地跟她说:“我无所谓啊,你什么时候来都可以。”
长假的最后一天早上,辛怡给我又发了一条微信。直到这时我才确信她不会来了。虽然过了三号我就猜出了这个结果,但过早下结论不是科学的态度。她在微信里跟我说,今天中午她就要和胖子结婚了,因此她这次不能再来上海旅游了。
怅然若失的感觉瞬间弥漫全身。可是,我失去什么了?什么也没有呀。具有表演天赋的我稳稳地拿捏住了此时的情绪,我说:“真的吗?太好了!衷心祝福你们。等会儿就把贺礼发过去。记得给我留一瓶酒哦,哈哈哈。”
这天中午我穿戴好“厨神”的围裙和帽子,在厨房里精工细作了一番。之后,与站在餐桌上的坨坨分食了一块菲力牛排。这是几天来坨坨第一次正式上桌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