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退役军人事务部与韩国国防部就第十一批在韩中国人民志愿军烈士遗骸交接工作达成一致,韩方于今年11月28日向中方移交43位在韩中国人民志愿军烈士遗骸及相关遗物。
中韩双方遵循国际法和人道主义原则,从2014年至2023年已连续十次成功交接938位在韩中国人民志愿军烈士遗骸及相关遗物。今年是按照中韩双方达成的共识实施的第十一次交接,中韩双方将为交接在韩中国人民志愿军烈士遗骸继续合作。
总体工作安排是:11月25日至26日,中方代表团组、解放军仪仗司礼大队、“运-20”运输机等启程赴韩国执行交接任务。11月28日上午,在韩国仁川志愿军烈士遗骸临时安置所举行装殓仪式、签署交接书,中方代表团组和驻韩使馆在韩国仁川国际机场停机坪举行悼念仪式;随后,“运-20”专机接运在韩志愿军烈士遗骸回国,进入我国境内后,由两架歼-20护航,在沈阳桃仙机场降落后举行隆重迎回仪式。11月29日上午,在沈阳抗美援朝烈士陵园举行安葬仪式。
山川同念,英雄回家。
为了迎接英雄回家,沈阳已做好准备,提前点亮沿途城市户外大屏,用最高礼遇迎接英雄归来。看到这样的情景,怎不让人热泪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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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吗,当年的志愿军并非全部公开回国
1953年7月27日,《朝鲜停战协定》在板门店签订。朝中方面首席代表南日大将、美方首席代表哈利逊中将参加在板门店举行的签字仪式,并在协定上签字。28日,金日成元师和联合国军总司令克拉克分别在协定上签字。28日,志愿军司令员彭德怀在协定上签字。29日,交战双方交换经双方司令官签署的停战协定。协定以北纬38度为南北朝鲜的军事分界线,双方各由此线后退2公里成立非军事区。《朝鲜停战协定》的签订,标志着历时3年的朝鲜祖国解放战争取得了伟大的胜利。
战争胜利之后,中国人民志愿军胜利回国,但是,由于种种原因,部分志愿军部队是采用隐蔽的方式秘密回到祖国的。
从1954~1955年,志愿军已经从朝鲜撤回了19个师的部队。当时,在朝鲜南北各特定口岸都设有中立国视察小组,其中瑞典和瑞士政府指派的军官最尽力,他们采用各种手段监视我军的行动,曾经在铁轨上涂上一种药剂,火车轮子碾压过后会留下痕迹,以防止我军偷运军事人员和军用物资。
为了不让敌人过早知道我军实力和兵力部署的变动,防止敌人背信弃义,撕毁停战协定,对我发起突然袭击,同时也为了避免过早暴露我回国部队的去向与目的地,甚至遭到台湾蒋军的空袭,志愿军司令部命令一部分入朝参战较早的部队,采取隐蔽的方式秘密地撤回祖国。
1954年4月初,志愿军接到了撤回祖国的命令。那是一份绝密的特急电报。对这次部队调动,上级要求绝对保密,只讲移交防务,接受新任务,不讲目的地。随后,部队学习了乘车知识,做了必要的物资准备,每次列车指定了总指挥(列车长),每节车厢指定了车长。
4月中旬,部队分批由朝鲜东海岸的元山、高原、龙潭等地乘火车出发。当时朝鲜的列车少、路况差、车速慢。车厢内没有座位,窗户上没有玻璃。有的窗户钉了几块木板挡风,窗户下靠车壁摆上几根大木头坐人。就是这样的火车也不够坐,没有办法,车长只有下令:“全体起立,背上背包,拼命往里挤”。人与人之间、物品与物品之间已经没有空隙了。火车开动起来,滚滚煤烟从窗口往里灌,呛得人直咳嗽。
第二天下午,列车在一个很僻静开阔的地带停下来,部队全部下车休息、吃饭。各单位紧急开会传达上级要求:晚上换车以后,一律不准吸烟,不准说话,不准使手电筒等。虽然这个时候领导上仍然没有明讲马上要过鸭绿江,但是凭军人的敏感和经验,一听就马上明白了,心里乐滋滋的。因此,一切准备工作都是自觉认真地进行。有的同志自动地把手电筒内的电池取出来,有的同志感冒了气管发炎,防止万一咳嗽出问题,准备了湿毛巾捂嘴,每节车厢都准备了大小便用的木桶。
吃过晚饭,夜幕徐徐降落。部队灌好开水,在大小便后,都登上了闷罐车。上完车之后,铁路工人把每节车厢的车门锁上,贴上封条,还钉上几根木条。看上去真像一列货车。
子夜,列车高鸣汽笛,徐徐开进鸭绿江边的朔州车站,接受中立国视察小组检查。车停下来不久,听见几个外国人讲话的声音,大家屏住了呼吸,接着有人用榔头敲车。“砰、砰”两声,吓了大家一跳。车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脚步声也越来越远了。列车被检查之后,长鸣汽笛欢快地开过了鸭绿江,战士们终于回到了朝思暮想的祖国。
列车经过7天运行,路过沈阳、天津、济南、南京、上海、杭州等大城市,最后到达目的地金华、江山和上饶,担任国防战备任务。为了缩小目标、减少影响,过鸭绿江之后在火车上我们就取下了中国人民志愿军的胸章,沿途也没有组织群众性的欢迎和慰问。下车以后,部队迅速疏散、隐蔽高炮部队构筑工事,组织防空火力,防止台湾蒋军空袭。
到1958年10月26日,志愿军全部回到了祖国的怀抱。
回到祖国的怀抱--志愿军老兵回忆当年“悄悄”回国的经历
1954年仲夏,“抗美援朝”停战快一年了,我们正在大规模地参加朝鲜人民清除战争废墟、医治战争创伤、恢复经济建设的工作。当时,我在志愿军十二军三十五师无线电台报务训练队当班长,我们的老师长就是“上甘岭”战役前线总指挥(时任副军长),后来任中共中央副主席、中央军委副主席的李德生。
那时,我们驻在朝鲜东海岸元山港西北边的永兴县。因为停战了,干部战士天天都在盼望回国。由于我们是无线电台报务训练队,比其他单位有得天独厚的条件——教员那里有一架训练用的旧电台,于是,一有空,大家都拥到教员宿舍(办公、睡觉在一起),收听北京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广播,每天晚上,熄灯号都响了,大家还不愿离开。
5月初的一天,我们全队集合到离村庄较远的一片树林里。指导员带着兴奋的微笑,满面红光地站在队伍前,故意抿嘴缄言。人们看着指导员那喜悦的样子,都在猜,肯定有什么喜事。待大家实在憋不住了,指导员才未言先问:“同志们,大家知道我们今天要开什么会吗?”
经他这么一问,“悬念”的效果真的马上出来了,于是,不约而同地齐声答道:“不知道,指导员,你就快讲吧!”
指导员微笑着又捱了片刻,才大声宣布道:“同志们,我告诉大家一个特大的喜讯——我们要回国了!”
“回国万岁!”
“祖国母亲万岁!”
“乌啦!”
人们顿时一片沸腾,队伍也乱了,有的呼口号,有的跳跃,有的互相捶打、拥抱,有的还抹着激动的眼泪。这时,指导员才急忙制止说:“同志们,可不要大声嚷啊,虽然是大喜讯,但又是军事机密,要不我们还会跑到这么远的树林里来开会吗?”指导员顿了一下,又接着说:“朝鲜停战虽然快一年了,我方早就提出双方尽早撤军,但美国却不同意撤。按《停战协定》规定,自停战生效之日起,除在中立国监察小组的监督下,只能一兵换一兵、一枪换一枪,除此,双方都不能向朝鲜增进任何军队和武器装备。至于公开撤军,必须要等双方达成‘撤军’协议后同时撤;如果我撤敌不撤,敌人就可能趁机乘虚而入,重新挑起战争。即使撤走,废旧军用物资,都必须要事先向中立国监察委员会写报告申请,经过批准后方可施行;如果发现弄虚作假,就要以违犯‘停战协定’论处。双方何时才能达成公开撤军协议,现在还很难预料。可是,我们老呆在这里,大家看,同志们手里的武器都是‘水帘注’ (苏式四弹步枪),还有我们的‘汉阳造’,我们老是用这些落后的旧式武器,怎么能提高战斗力呢?”指导员深深喘了一口气,继续说:“咱们是无线电训练队,大家毕业以后就要用电台,可是电台呢?不要说新电台无法进,连旧电台也没有!因此,我们各个部队,都急需进行军备改装,但按‘停战协议’规定,一人一畜、一枪一弹都不能进,又怎么改装呢?所以,上级决定,只好逐步分批悄悄撤。”
“啊!悄悄撤?”
道理虽然很清楚了,但大家的思想一时还是转不过弯来。“悄悄撤”,这不就等于我们好像做了什么不光彩的事吗?想当初,沿途敲锣打鼓、披红戴花欢送我们入朝,如今胜利了,即使不称“凯旋”,也不能悄悄回家呀!但为了大局,大家终于还是想通了;再说,回国毕竟是人们日夜梦盼的大喜事,部队改装就更是大局。
既然是“悄悄回国”,这就带来许多复杂的问题。首先,这是千军万马的行动,而不是几个排、几个班的活动。再加上《停战协议》规定,双方五个交通口岸都有中立国监察小组(还有军队)昼夜检查、监督、巡逻。我方五个主要口岸:新义州、清津、兴南、满浦、新安州,都有监察小组监视着,怎么个“偷撤”法呢?
中立国监察小组是由敌、我双方各提出两个未参战国,共四国组成的。我方提的是波兰和捷克斯洛伐克;美方提的是瑞典和瑞士。
当时我军回国,就是以撤出“废旧军用物资”的名义撤出的。现在想想,那种关系也十分微妙,但通过巧妙的“关系”,终于都办成了,要不千军万马怎么可能哟!
未定回国时,天天都在梦想;真要走了,却又恋恋不舍!其实,大家在这里与朝鲜人民和军队并肩战斗、建设三四年了,不仅和朝鲜人民和军队,而且和这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都结下了深厚的感情,都把朝鲜视为第二故乡,怎不留恋呢?但又不好公开向群众讲,因为还有暗藏的敌特啊。所以,只好以“换防”的名义和乡亲们简单地话别。
我们是从东海岸元山市北边的高原车站上车的。上车之前,人们都深情地看了一遍朝鲜的田园山水,各人都怀着一种不同的矛盾心态,依依难舍地上了车。
既然作为废旧物资,每节装“废旧物资”的双层闷罐车厢,两边车门都贴了“封条”。那大小便怎么办?俗语道:“活人不会被尿憋死”——每人两只鸡蛋粉小铁盒,一只盛大便,一只装小便。每过一道口岸或车站时,那种紧张心情就甭提了,一听机车拉笛进站,每个人的心呀,就像突然悬起来的降落伞,随着人们的耳朵也迅速竖了起来,个个屏住呼吸,并把正在梦乡打“雷”的人们也摇醒,以防“雷”声被中立国检查人员听见呀!人人紧贴着车厢,竖着耳朵,警惕地注视着外边的动静,如遇铁路工人在下面敲打检查机件,都被惊出一身大汗,直到汽笛再次拉响,人们才粗粗地吐出一口长气,心里那架悬着的降落伞才缓缓地降了下来,一场虚惊才算过去。
闷罐车厢本来就是装运猪牛骡马的,各种粪便有几公分厚,现在又增加每个人那两盒“宝贝”,那气味就可想而知了。
列车启动后,大家才把车厢两边每只透气的小铁窗卸开一条小缝,人们轮流到小窗口透透气、看一眼即将告别我们“第二故乡”那些移动的山山水水。虽然许多田园、村庄,还是满目疮痍,但刚刚拂去战争烟云的朝鲜大地,满山遍野的金达莱花,还是开得红红火火,显示出和平的希望。
我们的“废旧物资”专列,由于是“凯旋”,不像进军时那样“十万火急”,就像一只长形的蜗牛,沿途一直走走停停。记得入朝时,是在一个晚上从安东(今丹东)过鸭绿江的。这次,经过一夜的行程,拂晓前,不知是从什么地方,却巧妙、顺利地反跨了鸭绿江,凌晨,列车已经停在一个偏僻的小站上。车门一开,人们就像“初速”极快的炮弹,呼啦啦,一个个迅速进出了车厢:“妈妈啊,我们回来了!”
人们的目光,顿时不约而同地朝呼喊声望去:铁路边上站着一个年轻战士,仍高举着双臂,向着正萌发嫩芽的辽阔大地呼喊着。原来是我们班里的小田。大家惊奇地看着小田,一时都被他的情绪感染了,于是,有人又在揩眼泪……
“孩儿征战远离家,凯旋待归想妈妈;今日回见母亲貌,面目清秀春焕发!”
“啊,咱们的秀才,完全表达了我们的心声,太好了!”人们欢呼着将小田抬了起来。
小田是个胖嘟嘟的小矮个儿,是全队屈指可数的“知识分子”(初中生),更是唯一的诗人。他思想活跃、感情丰富、知识面广,经常给我们讲《红楼梦》、《三国演义》、《牛虻》、《青年近卫军》等中外小说故事。他曾在《赠英雄的朝鲜人民》(刊于《人民英雄报》)一诗中写道:“冒着弹雨而冲锋/伴着炮火而生存/热血染红了江山/无泪的仇恨永记心中!”
他是湖南人,平时不仅喜欢写诗,还颇有艺术细胞。他从祖国人民寄去的无数慰问信中,挑了一封寄自杭州大学的信。撕开信封一看,原来是一套40张杭州西湖彩色风景图片(那时可算是最高档珍贵的礼品)。他精心设计:把图片套框后,艺术地贴在我们班宿舍的墙上(房东老乡家)。这下子,我们班宿舍,就好似成了一座美丽的“艺术宫”,一有空,人们就拥到我们班里来参观、欣赏、议论。全队虽没有一个杭州人,也没有到过杭州,但大家都把美丽的杭州视为我们祖国的象征,从而更激起人们对祖国的思念!与此同时,全村的朝鲜老乡,也经常来参观,并羡慕道:“啊呀,你们中国太美了!”
下车后,各人远远扔掉自己那两盒“宝贝”后,稍事休息,就开始收缴我们左胸前的“中国人民志愿军”符号。战士们真是不愿交呀!因为它是我们和美帝国主义血战几年的历史证章呀!既然收缴了“志愿军”标志,按理就应该同时换来“八一”帽徽和“中国人民解放军”符号,可是没有,据说一切换装的物资都运到目的地了,但目的地又在哪儿呢?
“呜——”一声汽笛长鸣,军列又从边境小站徐徐开出,继而昂首挺胸,风驰电掣,自由地奔跑在祖国的大地上……
如今我们已经回到祖国,再不用担惊受怕了!现在闷罐车厢两边的车门都大开着;上下两层小铁窗也全开着。为了安全,两边无栏的车门边都拦着东西,人们时而拥到这边,时而挤到那边,看呀!聊呀!笑呀!简直激动、紧张、忙得不亦乐乎,好似永不知疲倦。
“快瞧,那座城市真大啊!”“哇,那么多高大的烟囱呀!”“那工厂里可能在给我们造电台吧!”
列车在辽阔的平原上奔跑着,绿油油的麦田,泛起亮闪闪的粼粼波光。这就是祖国的大地!这就是和平的田园……
自我们从朝鲜东海岸上车后,沿途除了吃饭和机车加水,昼夜走走停停。但每到一个就餐车站,都吃得很好,好似天天都在过年。
在上海真如车站,吃了最后一顿途中美餐。一盆回锅肉加雪白的馒头,大家吃得特别香。因我们还没有换掉厚厚的棉衣,全身一个个脏得不得了;加上既没有“志愿军”符号,又没有“中国人民解放军”和“八一”帽徽等标志,又因是“悄悄凯旋”(直到1958年10月才正式宣布公开撤军),沿途也没有欢迎“志愿军回国”的标语口号。
在真如就餐后,列车继续南行。这时上级才正式传达,我们的目的地是江西上饶,因此还要过杭州。由于小田创办我们班里那个“艺术宫”留下的印象,大家都想看看美丽的杭州和西湖。哪知,列车过杭州时,却疾驰而过,根本不停,大家无不感到遗憾。
“唉,连西湖的影子都没有看到,何来的灵感哟。”小田懊丧道。说话间,“哗”的一声,列车穿过钱塘江大桥。小田望着愈拉愈远的桥影,就像电影里的“拉镜头”,情不自禁地吟道:“天堑茫茫连沃焦/秦皇何事不安桥/钱塘渡口无钱拿/已失西兴两信朝”。
“哎,秀才,灵感不是出来了吗?”又有人问道。
“哦哟,我若真有那个水平,倒真成诗人了。”小田接着解释道:“这是唐代大诗人施肩吾的《钱塘渡口》。”接着,他进一步介绍说:“这钱塘江大桥,据说是我国目前唯一的一座铁路公路两用桥。你们看,一千多年前的古诗人就质问劳民伤财修万里长城的秦始皇,为何不把这鱼米之乡的钱塘江桥造起来呢?现在这座现代化钱塘江大桥,听说还是我们现在的著名桥梁专家茅以升先生的杰作呢,你们说,茅教授不比秦始皇伟大吗?”
“呜——”又一声汽笛长鸣,列车穿出钱塘江大桥后,继续向南飞奔而去。
摘自《朝鲜战场琐忆》
作者 王朝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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