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官回忆蒋介石的最后岁月(上)

学术   2024-09-30 11:39   上海  



应舜仁,蒋介石侍卫。1927年生于浙江永康,1945年当兵离开家乡,在南京总统府仪仗队就职。在蒋介石夫妇身边工作38年,亲眼见证了蒋介石的最后岁月。
郝柏村,『国军一级上将』。1919年生,江苏盐城人,黄埔军校第十二期炮科毕业,亲历抗日战争,参与中国远征军赴缅作战。1965年任『总统府侍卫长』。后任『陆军总司令』,1981年任『国防部参谋总长』『国防部长』『行政院长』等职。1993年当选为中国国民党中央副主席。退休后多次到大陆参观、访问。

蒋介石(1887-1975),名中正,浙江奉化人。
生于溪口一个盐商之家,幼年丧父,20岁入保定军官学校,次年赴日留学,加入同盟会。武昌起义后,回国追随孙中山。
1924年,任黄埔军校校长兼粤军参谋长。1926年,任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常务委员会主席、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主席、国民党革命军总司令,成为国民党继孙中山之后第一个真正全面继承其地位的党、政、军领导人。
1928年领导北伐战争取得胜利,形式上统一中国,出任南京国民政府主席。
抗日战争爆发后,任中国国民党总裁、三民主义青年团团长、国防最高委员会委员长、第二次世界大战同盟国中国战区最高统帅。
1948年5月,蒋介石就任中华民国“总统”。1949年1月21日宣布“引退”,同年败退台湾后,历任“总统”及国民党总裁。国民党战败后退守台湾。1975年4月5日于台北市郊士林官邸病逝,享年88岁。
1975年4月5日,清明节的午夜时分,88岁的蒋介石在台北士林官邸去世。那天晚上,当应舜仁听到楼上传来的宋美龄和蒋经国的哭声,他禁不住浑身颤抖,茫然无所适从。从南京到溪口,再到台北,蒋介石当政、下野,又再次上台,在风风雨雨、起起落落的30多年中,应舜仁始终作为侍卫官随侍在他的身边。
应舜仁在蒋介石夫妇身边工作了38个年头。抗战胜利之后,作为南京总统府仪仗队的一员,他每天和战友们立正、敬礼,目送蒋介石的车队缓缓开过。那时候,蒋介石的警卫人员分为外勤部队和内勤部队。身穿军装的应舜仁属于外勤部队,也被叫做军衣部队。
1954年1月,国民党到达台湾的第五年,应舜仁终于脱下军装,换上了浅色的中山装,成为蒋介石身边的一名便衣侍卫,也因此,他有了第一次和蒋介石单独谈话的机会。
应舜仁:便衣(侍卫)呢,那时候蒋公是要见的。从便衣侍卫到侍卫室的人,他都要自己见,不然不放心。他在“总统府”见我,问我问题,问得很详细:家在哪里,家里有什么人,有没有看书,等等。老先生最主要是一双眼睛厉害,眼睛看起来很有精神的样子,有一种使人敬畏的味道。
多年的戎马生涯和政治岁月,使得蒋介石一贯表情严肃,不怒自威。时任士林官邸凯歌堂牧师的周联华回忆说:“我第一次见蒋公的时候,就有个印象,这印象一直在我心里,就是蒋公鼻子以上非常威严,尤其是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以下非常和蔼可亲,尤其是他的嘴。所以我常常说他的鼻子以上像严父,他的鼻子以下像慈母。所以每次我都尽量多看他的嘴,这样我就不太害怕了。”
应舜仁:他跟你谈话的时候,很注重你的应对、讲话、语气各方面。他还看你这个人的仪态、表情。很多人讲老先生会看相,其实不是看相,他是见过了千千万万的人,见过的场面、见过的人多了去了,所以能察言观色。一看就可以了解这个人厚道不厚道,是不是嬉皮笑脸的那种,有没有奸诈的样子。再等你开口,几句话一讲,他就可以了解你一半了。如此审慎地挑选侍卫,是蒋介石多年军旅生涯中不可或缺的一种习惯。他亲自起用的第一位贴身侍卫是自己的堂侄王世和。1921年,蒋母王采玉病逝,蒋介石返家奔丧,守制期满后奉孙中山之命前往广东。由于早前在广东曾与粤军将领结下梁子,蒋介石担心此行粤军会对他采取不利行动,因此打算挑选一批忠贞可靠的家乡青年,组成一支小规模的近身侍卫队随他去广东。他见22岁的堂侄王世和长得精干结实、反应灵活,此时又无业在家,便命他广招体格健壮、吃苦耐劳的青年。最后挑选了蒋恒祥、蒋瑞昌、蒋甫元三名蒋姓宗亲侄辈与王世和一起组成贴身侍卫小组,由王世和担任侍卫长。由此,蒋介石开始正式使用侍卫,终其一生没有停过。

应舜仁记得,蒋介石当时用红铅笔在他的名字上打了一个钩。一周之后,他就正式调任侍卫工作。应舜仁是浙江人。蒋介石身边的侍卫原本几乎是清一色的浙江籍,但是到了台湾之后,随着新老交替,侍卫当中也有了一些来自不同地区的人员。而蒋介石本人浓重的浙江口音就成了“新科”侍卫的难题。应舜仁说,作为一名侍卫,“听话”是最基本的要求,“听话”不仅是要懂得蒋介石的口音,更是要懂得百分之百地服从。

应舜仁:老先生办公的时候要回形针,但他不叫回形针,叫“插销”。一般人想应该是门上那个插销吧,结果错了。老先生又讲“拿绢头”,绢头是什么?上海人讲手帕,宁波人才讲绢头。一个武官去拿什么?去拿了块砖头来。

听错了话,老先生会生气的,这时候你就得听话、得服从。如果辩一句,他就要发脾气了:“强辩,强辩!”他觉得,你对我来讲是用人,不应该在我这个主人面前强辩你的理由。结果有一次山东武官听成了“枪毙”,吓得发抖发慌,怎么这样就要被枪毙?副官跟他讲,我像你这样子“枪毙”,早就被枪毙十几次了。

曾担任台湾“行政院长”的郝柏村也在蒋介石身边服过役。郝柏村是江苏盐城人,到台湾之前只是军中的一名营长,1958年金门炮战的时候因为驻守小金门有功,受到蒋介石父子的赏识。1965年,因为一项特殊的任命,46岁的郝柏村来到台北士林官邸,成为蒋介石身边第一位非浙江籍的中将侍卫长。

郝柏村:有一天,经国先生打电话叫我到台北来见他一趟。我坐火车到他家里,见面以后他说,你调任侍卫长。第二天,老“总统”就见我,说你马上到职。于是我就到“总统府”来担任侍卫长了。

郝柏村说,侍卫长并不是侍卫,他实际上是蒋介石的军事秘书,还要负责蒋介石和家人的安全保卫。此外,他还是士林官邸的“大总管”,吃、穿、住、行诸项事宜都得经手。

对于自己获得重用,郝柏村认为除了能力之外,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他在军中背景单纯,不属于任何一个派系。而他被任命为侍卫长是蒋介石和蒋经国共同决定的,如此重大的任命,使得郝柏村格外小心翼翼。

郝柏村:选我做侍卫长,我想他当然有培养我的意思。因为过去侍卫长一般都是浙江人,而且很少有带兵的,没什么当过师长、军长的人来做,我是例外,既不是浙江人,又带过兵。人家说“伴君如伴虎”,你在他旁边做好了,当然他可以让你上去,那要做不好,马上就要下台了,以后就没有任何发展机会了。因为明白这一点,所以我一直很小心谨慎,做得很好,老“总统”蛮喜欢我的。

(士林官邸)


在士林官邸,老先生对夫人真是百依百顺


身为蒋介石的侍卫,也常常有机会见到宋美龄这位中国近代史上最显赫的“第一夫人”。事实上,在与宋美龄结婚之前,蒋介石已经有过婚姻。14岁时,他就在母亲的安排下,娶了比他大5岁的同乡女子毛福梅。从日本回国后,他结识了歌女姚冶诚,并将其纳为妾室。1921年,他又在上海与陈洁如结婚。尽管如此,当蒋介石第一次在孙中山家中见到宋美龄时,立刻对她展开了热烈的追求。
宋美龄的大姐宋霭龄嫁给了银行家孔祥熙,二姐宋庆龄是孙中山的妻子,哥哥宋子文也是声名显赫的人物。娶宋美龄,对蒋介石会有很大帮助,外界也一直盛传这是一段政治婚姻。《大公报》创办人之一胡霖曾说:“蒋的婚姻是一次精心预谋的政治行动。他希望通过成为孙中山夫人(宋庆龄)和宋子文的妹夫来赢得他们。那时,蒋也开始考虑寻求西方的支持。如果美龄成为他的妻子,他便在与西方人打交道时有了嘴巴和耳朵。此外,他一直十分欣赏子文在财政方面的才干。……出于政治上的考虑,蒋可以做任何事情。在当时的情形下,娶一位新妻子对蒋来说是非常合理的。”
1927年12月1日,蒋介石与宋美龄在上海举行了婚礼。1928年年初,下野后的蒋介石重新执掌权力,继续领导北伐并取得胜利,结束了北洋军阀的统治。宋美龄也开始在交际活动中崭露头角,成为蒋介石的得力助手。在西安事变中,她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1936年,西安事变爆发后,国民党内部一片混乱,有的主张轰炸西安,有的要求重新选举领袖。尽管意见众多,但宋美龄明白事情必须尽快解决,才能挽救蒋介石。12月20日,蒋介石收到宋子文捎来的宋美龄亲笔信:“如子文三日内不回京,则必来与君共生死!”12月22日,她冒着生命危险赶到西安。下飞机前,宋美龄交给随从一把手枪,嘱咐他如果军队要抓她就一枪把她打死。当她走进囚禁蒋介石的卧室时,蒋介石甚至觉得是在做梦,惊呼乃至泪流满面。当时的情景蒋介石在日记中写道:“乍见惊讶,如在梦寐……妻见余强作欢颜,而余则更增忧虑。”在宋美龄的斡旋下,西安事变和平解决。
或许到这个时候,这段一开始不被看好的婚姻,悄然发生了变化。宋美龄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开始没有爱情,但是我认为现在有爱情了。”一向反对他们的婚姻的宋庆龄在西安事变后也对友人说:“以前没有爱情,但现在有了,宋真心诚意地爱着蒋,蒋也真心诚意地爱着宋。”
随着日军侵华局势的日益严峻,蒋介石开始筹划建立中国的空军。他把这项任务交给了宋美龄。尽管宋美龄的军事知识和经验都有限,但为了组建空军,她投入了大量精力学习航空理论和飞机设计。1937年春,宋美龄还写信给美国的陈纳德将军,邀请他来中国担任空军顾问。陈纳德应邀来到中国,帮助宋美龄组建中国空军。
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后,蒋介石以最高统帅的身份指挥作战,宋美龄则经常冒着炮火上前线慰问战士。因为财政的匮乏、军事的落后,宋美龄又帮助蒋介石积极寻求美国的援助。1942年2月,宋美龄陪同蒋介石秘密出访印度。访问期间,美国总统罗斯福发来一份电报,美国将为中国提供贷款。随后,英国也宣布为中国提供贷款。经过多次协商后,美国和英国还自愿放弃了清末不平等条约所给予他们的治外法权。
1943年11月,宋美龄陪同蒋介石出席了“开罗会议”,担任蒋介石的翻译。蒋介石与美国总统罗斯福、英国首相丘吉尔在会后发表的《开罗宣言》中明确宣告:战后,日本必须将东三省、台湾和澎湖列岛归还给中国。这次事件,让中国的国际声望迅速提升,蒋介石的威望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峰。
战火纷飞当中,蒋介石夫妇始终携手共进。他们经历了抗日战争的胜利,也经历了国民党在大陆的溃败。1949年12月10日,蒋介石永别大陆,飞抵台湾。他所乘坐的专机,就是以宋美龄的名字命名的“美龄号”。第二年,在美国寻求援助无果的宋美龄也来到台湾。那一年,蒋介石63岁,宋美龄53岁。
应舜仁亲眼见证了这对夫妇的台湾岁月,甚至在蒋介石去世之后,他还继续担任了10年宋美龄的侍卫官。在应舜仁看来,蒋介石对宋美龄,可以称得上是百依百顺。
应舜仁:老先生在阳明山官邸办公的时候,有个给夫人做衣服的裁缝师傅叫张瑞香——他经常给夫人做旗袍。有一天他做好衣服以后拿给夫人看,夫人非常满意,说“这褂好,这褂合身,就这样子!”很高兴。于是张先生很得意,出来以后就唱黄梅调了——那时候黄梅调很流行。那个小走廊走出来就是办公室,老先生正在办公,听到了,就骂:“混账东西,谁唱歌啊?谁唱歌?”副官就去跟张瑞香讲,不好了,你被老先生骂了。他就害怕了,怕以后怎么办呢?去跟夫人报告,“报告夫人,老先生骂我了”。夫人问:“为什么骂你?”“他说刚才我唱歌。”夫人说:“好了,你下回不要唱就好了。”然后夫人就走到老先生面前去,她叫老先生“达令”,老先生也叫夫人“达令”,两个都叫达令。她说:“达令,你怎么骂张瑞香?”老先生说:“他唱歌,他混账东西。”夫人说:“他是粗人,粗人就是这样子,你不要去怪他,以后不要唱就好了。”夫人这样一句话,就没事了。在士林官邸,老先生对夫人真是百依百顺。

应舜仁所说的达令,就是英语中的darling(亲爱的)。蒋介石虽然不会英文,但是受宋美龄的影响,彼此会用“达令”称呼对方。美国政治家布赖恩·克罗泽在《蒋介石传》中曾经提到这样一件趣事:蒋介石的侍卫总是无意中听到蒋介石叫宋美龄“达令”这个词,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以为这是上流社会称呼“太太”或“夫人”的一种时髦说法。有一天宋美龄让一名侍卫给蒋介石捎带个口信。这名侍卫见到蒋介石以后,毕恭毕敬地说:“先生,达令让我告诉您……”蒋介石听到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他很快意识到这名侍卫并不明白这个词的意思,于是摆摆手,让他走开了。

在台湾,蒋介石的生活相当规律,每天6点钟准时起床,做一小时的体操,7点钟准时开饭。而宋美龄习惯每天夜里一两点钟才睡,早起很困难,但是每天早晨她都会睡眼惺忪地准时出现在饭厅里,陪蒋介石吃早饭,蒋介石是清粥小菜,宋美龄则习惯牛奶、面包。等到8点钟蒋介石工作了,她再回去补睡两三个钟头。中午12点两人一起吃午饭,蒋介石以中餐为主,宋美龄偏好西餐。这也是他们交流最多的时候,常会谈一些生活琐事。到了下午4点钟左右,宋美龄会亲自送甜点及饮料到蒋介石的书房,如果时间允许,下午5点两人会坐车到台北近郊散步。不宴客的时候,她也会陪伴蒋介石用晚餐。


为了排遣寂寞,抒发思乡之情,宋美龄到台湾没几年就开始学习国画,士林官邸特意为她请来台湾最知名的画家教学。宋美龄很有天赋,进步很快,水平也颇高。有时候宋美龄作画,蒋介石也会停下手头的工作,从办公室出来,站在宋美龄身边静静地看,宋美龄也不说话,默默地画画。这时候除非有特别紧急的大事,侍卫们一般不会进去打扰。

当初蒋介石向宋美龄求婚的时候,曾向宋母倪桂珍许诺,他会试着开始了解基督教,并阅读《圣经》。到了晚年,蒋介石更是虔诚地潜心研读,每周日还会陪宋美龄上教堂做礼拜。牧师周联华说:“蒋公做完礼拜出去的时候,对左右的人打个招呼笑笑,但通常他不停下来跟任何人讲话,可蒋夫人出去的时候,她会跟很多人讲话,假如刚好一个家庭里头有点什么事,她一定会注意到,一定会跑到那个人面前跟他讲几句话。”

闲暇时,蒋介石还常常会去角板山。角板山位于桃园县复兴乡,海拔约636米。此地气候温和,加之群峰罗列,溪谷萦回,素有“台湾庐山”的美誉。因为道路崎岖,宋美龄不喜欢,所以蒋介石经常独自一人前往。

角板山梅林遍布,喜爱梅花的蒋介石常常会到梅树底下转来转去,找到几枝好花后,便吩咐侍卫官把花剪下来。回去之后,他总是把那些梅花送到宋美龄的房间。而每当两个人闹矛盾的时候,蒋介石也会到角板山小住散心。

应舜仁:老先生非常听夫人的话,但是不听的时候也有。不听的时候,两个人也不会吵嘴,老先生就闷在肚子里,自己到复兴乡去,到角板山去。那边是老先生经常去的,那儿有一个溪口台,也有个瀑布,很像溪口的瀑布。老先生不和她讲话就到那边住上三天。经国先生假使知道就一定会来,住个一两天,老先生又回到官邸去,就没有事了。


经儿可教,纬儿可爱


蒋经国不仅是蒋介石的长子,也是蒋介石最信任的人。他执掌党权,控制情报治案保卫单位,并且逐渐参与并掌握军事和行政权力。在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台湾,蒋经国将成为蒋介石的接班人,这早已是公开的秘密。
郝柏村:他们父子关系很好。他(蒋介石)经常同经国先生商量问题。谈事情的时候,他们都坐车出去,在车上谈。因为车子中间是有玻璃挡着的,坐在前面的坐乘侍卫官是听不到的,所以他们两个人谈话就比较安全,不用怕人偷听。包括蒋夫人(宋美龄)有什么事情要谈的,他们都到车上去,那是最保密的地方。我的车子就跟在后面,负责安全。虽然他们关系很好,但是作风并不一样。老“总统”是非常严肃的人,旁人看来威严得很。经国先生则是很随和、很亲民的人,见到人就握手。同老“总统”握手的中国人恐怕很少,他只有接待外宾才握手。
郝柏村:他见到外宾、外国客人,都会主动伸出手。我觉得可能是因为咱们中国国内的人,都是“部下”,他是“元首”,他不伸手,别人也不敢去握手,而他也没有这个习惯。经国先生是不管这些的,每次见到人都主动地把手伸过去,这个就不一样。
蒋介石有两个儿子:蒋经国和蒋纬国。蒋经国小时候是在生母,也就是蒋介石的第一任妻子毛福梅身边度过的;蒋纬国则由蒋介石的侍妾姚冶诚一手带大。对于自己的两个儿子,蒋介石曾经说人生“经儿可教,纬儿可爱”,兄弟二人确实也走了不同的人生道路。
蒋经国15岁便被蒋介石送到莫斯科中山大学留学,还加入了苏联共产党。然而随着蒋介石态度的转变,不断打击共产党,蒋经国就成为扣押在苏联的人质,蒋经国始终没有办法回国。直到西安事变以后,国共决定合作抗日,斯大林才解除了蒋经国回国的长期禁令。1937年4月,蒋经国带着他的俄国妻子蒋方良回到家中。此时,他已经在俄国待了整整12年。
蒋经国说:“我回国之后,父亲觉得我应该读曾国藩将军的家书。父亲认为曾国藩对儿子的教导同样也对我们有用。每次我给父亲写信,如果他没有时间给我一个有意义的答复,他就要我读曾国藩的某封家书。父亲也不断地把他刚刚读过的书寄给我。书里面有许多他自己的评注,重要的地方都画线标明了。鉴于我出国时还是个孩子,而且在外国居住的时间太长,父亲担心我对中国的道德哲学和民族精神缺乏深刻的理解。他特别教导我要读孙中山博士的书。”在蒋介石的培养下,蒋经国逐渐成为父亲的左右手。
蒋纬国比蒋经国小6岁,自幼颇受父亲宠爱。蒋纬国曾经很自豪地说:“从小父亲就是我最好的师长、最要好的朋友!他只要在家就会教我读书、陪我练字,我们之间无话不谈,他从不曾打过或大声责骂我。是对或错,他都会清清楚楚地从正面教导我,我们之间没有代沟!我最记得,每当他在前方打仗打得最危急、最激烈时,或当他遭受国内外各方大压力时,他总喜欢把我叫到他身边,以纾解他所承受的压力。”
或许是受父亲的影响,蒋纬国从小便学习少林拳、太极拳,立志要做一名军人。1934年,他中学毕业后,考上中央陆军军官学校,随后因病无法接受入伍训练,蒋介石专门安慰他:“既然决定做一个现代的职业军人,不妨先打好理工基础,懂得政治、经济、社会之后再为伍。”遂转考入东吴大学物理系就读,主修物理,辅修数学。1936年,德国的莱谢劳将军(General Von Reichenan)到中国协助训练陆军,蒋介石就将蒋纬国介绍给他,希望他帮助蒋纬国到德国学习军事。
同年10月,20岁的蒋纬国远赴德国研习军事。两年后又前往美国陆军航空对空战战术训练班,接受空军战术训练。结业后又到美国陆军装甲兵训练中心受训。1941年结训后回到中国,进入军队服务。尽管从小得到父亲的百般疼爱,但是与蒋经国不同,蒋纬国一直待在军队中,从来没有真正地进入权力核心。
1964年,蒋纬国负责的装甲兵部队发生“湖口事件”,将一向低调的蒋纬国推上了风口浪尖。11月21日,装甲兵副司令赵志华在新竹湖口装甲基地,召集“装甲第一师”军官训话,力斥“政府”和军界贪污无能、生活腐化,号召部队跟他一起开到台北去,“清除蒋总裁身边的坏人”。训话完毕后,赵志华询问台下谁敢跟他一起去,无人回答。赵志华掏出手枪,对空连开两枪,再次询问谁敢跟他一起去,但很快就被周围的人一拥而上抓住送进了司令部。得知这个消息,时任“国防部”副部长的蒋经国当即下令进入战备状态,严阵以待。根据当时的“陆军总司令”刘安祺的回忆,湖口事件“既不是兵谏,也不是兵变,是装甲兵副司令一时糊涂而造成的;他对蒋纬国的某项措置不满”。而蒋纬国则认为“赵志华赵副司令是个很内向的人,不过,不论是在战场上或是在平时教育训练各方面他的表现都不错。那次出事情,完全是因为他患了精神分裂症”。但这是国民党迁台以来第一次将领号召哗变的事件,因此被视为谋反案处理。赵志华先被判处死刑,后来又改判无期。在服刑期间,蒋纬国经常去探望他,并帮他照顾家属。由于赵志华是蒋纬国一手提携的将领,虽然此时蒋纬国已经调离装甲兵部队,但是蒋介石依然认为蒋纬国“不识人”,是“不堪造就之才”,让蒋纬国离开部队,从此再也没有带过兵,也再没有得到晋升。他的中将军衔整整挂了15年,直到1975年才晋升为上将。

在应舜仁看来,蒋纬国和哥哥蒋经国之间,的确存在着一些差异。

应舜仁:对待经国先生跟纬国先生,老先生是有差别的。两个人的思想稍微有点不同,一个是德国教育,一个是苏俄教育,苏俄的教育偏向于一种阴性的刑暴管制。那么德国教育呢,是服从,非常服从别人,做事情也很开朗。

比如说纬国先生几天没有看老先生了,他就跑到官邸去,陪陪老先生,一起散散步。有一次老先生在前面走,我们侍卫人员跟在后面,纬国先生还在我们的后面。结果呢,老先生旁边的蒋孝武、蒋孝勇就在旁边讲,叔叔来了,老先生就回头一看。看老先生回过头看他,纬国先生三五步就跑上去:“阿爹你好。”

老先生问:“你这两天干什么?”他说:“我到南部看演习。”“看演习了,那么演习好不好?”纬国先生这个人直肚肠,说不好。“不好?”老先生就有点不对劲了:“怎么不好?为什么不好?”他说:“这个演习都是假的。”“怎么假了?”他说:“我看到美国人要演习,就当天从部队抽人出来马上去演习。我们可是军、师、团、营,早几个礼拜以前,天天就在那边练习了。”老先生就不高兴了。如果是经国先生来看老先生,老先生问:“你最近干什么?”“我看演习。”“演习好不好?”“阿爹,效果好。”“哪里好?”他就说怎么样好怎么样好。老先生很高兴,老人家就喜欢听好的。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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