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志愿军:存亡之战》--告诉你真实的铁原阻击战(十)胜利属于我们!祖国万岁!

学术   2024-10-18 11:20   上海  

下文选自:《铁在烧-铁原阻击战纪实》   

        作者 萨苏


书接上文:电影《志愿军:存亡之战》--告诉你真实的铁原阻击战(九)



东边不亮西边亮


轿岩山西侧,也就是中国军队进攻的右翼,是一条较为平缓的谷地,但敌军早已严阵以待。深知志愿军善于迂回打法的美韩军在这里的工事最为密集。这里部署有韩军最精锐的“首都师”,并有一个装甲团作为预备队。“首都师”是韩国 4 个主力师之一。是韩国的头号“王牌”师,其师徽是一只血口獠牙的白色虎头,在韩国享有“无敌猛虎”的美称,加上完备的工事,其战斗力可想而知。  

事实上,正是因为侦察发现这里属于韩军重点设防地段,攻击代价可能还要高过轿岩山,我军才被迫先攻轿岩山。攻打轿岩山的战斗虽然不顺利,但由于各部队得到猛烈炮火的支持,而且主攻的 199 师曾经在这一带担任防御任务,熟悉其地形,所以依然从韩国军队手中连续夺得前线阵地。韩军各部预备队迅速前插轿岩山正面阵地,顽强抵抗志愿军的进攻。  

当韩军注意力被吸引到正在攻坚的中部战线时,位于左翼的志愿军 67 军和 60 军突然发力,对韩军第 8 师发起猛攻。面对韩军第 22 团,60 军投入战斗的是 180 师和 181 师。180 师曾在第五次战役中损失惨重,包括代政委在内的数千名指战员牺牲或被俘。重建后的 180 师全师上下因此耿耿于怀,始终希望打一个漂亮仗挽回名誉。如今放虎出山,其锐可知。  

韩军 22 团面对两个中国师的打击完全无法招架,60 军一举攻占其核心阵地,形成可以向轿岩山背后穿插的一个缺口。用刘老说法,我们在这里“打下了一条山腿”。这里,敌军拥有的地形优势已经被大大削弱。  

不过韩军在此处还设有二线阵地,发现情况不妙的美韩军一面坚守二线阵地,一面匆忙投入预备队,并调动后方重型火炮,将大量兵力火力转到这个方向,双方在这里展开激烈战斗。  

参加过朝鲜战争的志愿军指挥官都承认美军的火力的确堪称世界第一,也是我军作战中应对十分艰难的领域。轿岩山左翼的战斗中,我军最初突入的 2 个营,因为遭到美军的猛烈远程炮火与轿岩山制高点交叉火力的杀伤,损失惨重。此后的战斗中,虽然韩军二线阵地岌岌可危,却始终能够败而不溃,苦苦支撑。 

志愿军不断向左延伸战线,一直拉到左侧朝鲜人民军防卫的鱼隐洞方向,美韩军被迫随之延展战线。同时,美韩军利用强大的火力优势杀伤中国军队的后续部队。就在双方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战场左翼的时候,中国军队放出了胜负手——68 军 203、204两师和友邻部队。已经将精锐兵力压到阵地右翼,隐藏在敌首都师阵地前方。

由于这里设防严密,韩军在战役初期虽然警惕性很高,但此时主要战场集中在左翼时,不免出现懈怠。而且,韩军认为,纵深数千米的阵地,即便有少数地方遭到攻击突破,仍可以退据其后的防线,依靠援兵顶住志愿军的攻击,而不影响整个战场的态势。在右翼战线上,中国军队并非一直沉寂,而是不时发动中小规模的攻击,甚至拿下了重要的 522.1 高地。 

志愿军的小胜反而麻痹了韩军,认为其攻击力不过尔尔,自己的主阵地固若金汤。让韩军做梦也没想到的是,志愿军竟然在战役开始前派出了一个规模很小的精锐部队,在杨育才指挥下,穿插入韩军阵地大后方,突袭了首都师第 1 团团部。 

首都师第 1 团,人称“白虎团”。因为团部位于后方深处,部队对于志愿军的奇袭毫无准备,结果被志愿军奇袭部队一举端掉了团部,连该团的团旗也被缴了回来。 

奇袭白虎团的团部,一举打掉了其指挥系统,连正好到该团视察的韩军首都师副师长林溢淳也被打得和部队失去了联络,后来在战斗中被俘。这样,当志愿军突然发起总攻的时候,当面之敌已经基本丧失了整体指挥,在混乱中被各个击破。在志愿军 2 个主力师的猛攻下,韩军首都师全线崩溃。 

中国军队在右翼的进展神速,一夜之内已经完全打垮了首都师的抵抗,钻入轿岩山后方。轿岩山正面阵地的敌军看到自己被迂回,慌乱之中无心继续作战,急忙向后败退。中国军队中线和左翼乘势攻击,混战中美军 555 重榴弹炮营全军覆没,大炮全部落入中国军队手中。其他囤积于金城以南筑垒阵地上的各种物资也大量被志愿军缴获。 

轿岩山失守,导致金城方面美韩军全面崩溃。最要命的一点是,由于美韩军的防线全部是依托轿岩山山体设置的,所以一旦放弃轿岩山,其背后已经没有一条完整的防线可以用来阻止中国军队了。 

这种情况下,美军也不能承受韩军的全面溃败,要知道如果中国军队有足够的兵力,此时甚至可以直插汉城!美军匆匆出动第 3 师,187 空降团等部队,并令韩军调动 5、7、11 等师,收容溃军,全力向志愿军部队反攻。 

这种以守为攻的打法并不能奏效。志愿军收缩放弃一些反攻计划中本无占领目的的阵地,集中兵力与韩军美军交战,始终保持居高临下的主动战略态势。 

这一仗,让美军异常紧张,因为它的战线后面已经没有既设工事了,如果中国军队一直冲下来,后果不堪设想。结果,美方匆匆作出一些原来不肯就范的让步,使板门店的谈判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刘老说:“你看我们的进攻,中间不行打左边,左边不行打右边,为了战斗胜利不断动脑改变战术,一有机会就不顾一切地向前插,生死置之度外,这就叫进攻欲望。”


“胜利属于我们!祖国万岁!”

63军的四大主力团之一的563团在抗日“反五一大扫荡”时是晋察冀游击区唯一坚守老区保卫冀中农民的主力团。       

铁原阻击战是该团成立以来最惨烈的作战,全团干部几乎阵亡殆尽,班排长只剩个位数,久经考验经历过八年抗战和三年解放战争的晋察冀老兵几乎全部战死。

(看到那句“我们回不来了”,无数观众泪目了。有网友表示:“看到这一幕,我的心揪着疼”“前辈们视死如归的坚定眼神,看一次哭一次”)


1951年6月3日,铁原阻击战的第六天。清晨,普降大雨,道路泥泞不堪。这场大雨短时间迟滞了“联合国军”的进攻速度,第63军第188师第563团团长马兆民突然接到军长傅崇碧的急令,命第563团立即开赴阵地,在高台山以南一带建立工事、接替防御。这个时间,比原计划第188师接防第189师的日子提前了整整一天。军长傅崇碧命令第563团提前进入阵地,这表明前方形势的恶化程度超过了预判。在“联合国军”压倒性火力优势面前,第189师实在顶不住了,七天的血战几乎将这个师的精血吞噬殆尽,节骨眼上军长傅崇碧只得提前派兵接防。而这个任务就落在了第188师唯一的大功团——第563团身上。      

1951年6月3日清晨,当马兆民率领志愿军第63军188师563团冒着大雨赶往高台山时,全团上下只剩约二分之一的兵力,而他身后的这些战士们也已经七天七夜没有得到任何粮食和弹药的补充了。      

1951年6月3日早上7时,第563团官兵按布防路线图进入一线阵地,通信还未架通,“联合国军”就已蜂拥而至,充当前锋的是美军著名王牌部队——美骑1师。在一场全面的地毯式轰炸后,美骑1师开始向高台山的前沿阵地实施重点进攻。仓促应战的第563团还未喘口气,就直接面对着迎面杀过来的美军。马兆民急命一连二排和八连分别死守两处,没有命令不得后撤。此时的马兆民怎么也不会想到,仅仅是几天之后,他就要在这两队官兵中做出一场生死抉择。       

6月5日晚9时,八连阵地上仅剩下不到50人,与之相连的一连二排的阵地上,只剩下12个人在顽强战斗。志愿军第63军188师侦察科长王尚武回忆说:“我原来带的那个连队里面一个班长从早晨是班长,到了中午当了副连长了。你说为什么呢?因为已经打得骨干都没了。”马兆民在回忆录中这样写道:“这是抗美援朝最艰难的一仗,熊熊燃烧的凝固汽油弹把土地烧焦,重型火炮所到之处,土地被美军的炮火翻过来达两米!563团缺乏武器弹药,一线战士全部拼了刺刀。”

战至6月3日晚23时,在187师561团2营的接应下,3营撤出了战斗。在此地坚守的四天三夜中(从5月30日起算),3营毙伤敌1300余人。战后,63军党委为561团3营记集体二等功一次,授予“守如泰山”锦旗。

在189师阵地方向,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美军这一次进攻的火力仍然强大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
范弗里特命令美军,一个晚上往我军阵地发射了44000 发炮弹,是平常弹药量的 5 倍,仅仅一个小时,美军就向189师的阵地发射了整整4500吨的弹药,以至于山上的石头和树木全都变成了粉末。
这是崇尚火力的范弗里特第一次甩出了他著名的“范弗里特弹药量”。
63军的战士回忆:“美军打炮根本没法形容,就连落地的爆炸声都听不到,炮弹打过来就跟刮风一样。”
虽然美军恐怖的火力让63军大吃一惊,但是战斗开始之后,更加吃惊的是美国人。
美军试图从正面集中万余兵力发起集团冲锋,也尝试将数十辆坦克排成横阵发动“墙式进攻”,还妄图用猛烈的空地火力大量杀伤我有生力量,摧毁我军的战斗精神。
第189师开始了世界战争史上叹为观止、惊天动地的阻击。
在敌人的疯狂进攻下,我军官兵们都在不屈不挠地顽强抵抗,用鲜血和生命践行“人在阵地在”的铮铮誓言。
面对189师“钉子”战术下布置的百来个阵地,美军强大火力带来的优势被化解到了最小程度,美军不得不停下脚步,在近身战中一个一个地拔除眼前的“钉子”。
不断“拔钉子”的美军部队虽然凭借压倒性优势,暂时占领我军部分阵地,但不可避免地被拖慢了进攻速度。美军不仅未能借助前期大胜的士气一鼓作气拿下铁原,恰恰相反,在缓慢而痛苦的拔钉子过程中,美军锐气几乎被消磨殆尽。
美24师少校罗伯特说:“我们仿佛陷入一个无法发力的陆地沼泽,总觉得找不到要打的目标,却又发现目标到处都是……”
6月2日,在进攻中严重受挫的范弗里特发表了内部声明:
“志愿军用超强的意志力,尽最大努力在铁三角和周边地区进行了抵抗。”
范弗里特非常清楚,时间是此时战场上最重要的因素,如果美军无法在短时间内突破铁原,则志愿军主力和铁原的物资将全部撤走,拿下铁原实际上将变得毫无意义。
于是,范弗里特随即要求美军各部“尽最大可能发起进攻”。
尽管声明有些隐晦,但还是不难看出,美军志在必得、不可一世的进攻势头,已经被189师给硬生生挡了下来。
在233.2高地,189师567团3营8连布置了一个标准的梯次防御阵地。在战斗中,作为预备队的2排和3排,从后备阵地主动出击支援前沿固守的1排。8连采取集中兵力坚守要点抗击,依靠梯次防御的方式,坚守阵地29个小时,并在战斗中毙伤敌300余人。
189师的防御部署被证明是有效的,然而,这个防御部署带来的后果是惨重的。
从一开始,所有人都明白,189师的防御方式将导致两个结果:
1、美军无论如何无法快速突破189师的防区;
2、由于部队被分散到了无数小阵地之中,且没有足够的兵力组成强大的预备和接应力量,随着小阵地被各个击破,189师的伤亡将极其惨重。
做不到的,战士们只能拿命来换。
几十年后,63军189师的战士杨恩起如此回忆这场阻击战:“(开战前)我把新衣服、新鞋、新帽子,都穿上了,随时都准备死。”
6月3日拂晓,美3师主力加入战斗,对第189师发起轮番攻击。随着敌军火力不断加强,第189师战斗减员严重。战至中午,第189师所有营连已不成建制。
三天,仅仅三天,最前沿的189师坚持不住了。美军不惜伤亡地轮番攻击,阵地一日数次易手。双方士兵的尸体重叠在一起,又被无情的炮火再次炸烂。
189师指挥部需要不停地重新组建部队,把几个营合并成一个营,几个连合并成一个连,直到机关人员也补充到连队,即使这样,阵地往往在打到最后一个人之后,丢失了.....
在美军的三板斧式(飞机、大炮、步兵跟在坦克后面冲)的绝对火力面前,189师平均30分钟左右,就得丢失一个阵地。
当傅崇碧询问蔡长元战况时,蔡长元向傅崇碧汇报如下:“你们把二线阵地准备好。”
蔡长元没有让傅崇碧派兵来增援,因为189师从一开始就没有阵地可以增援。
蔡长元没有说出口的话是:“不要让我们白白牺牲。”
在山坡上仁立的日日夜夜里,彭德怀这位身经百战已年过50的将军憔悴得如同风烛老人。
6月3日的战斗从佛晓打到傍晚,中间就没消停过。虽然大部分连队已经建制不整,189师依然顽强坚持到了入夜。
此时恰逢降雨,道路变得泥泞不堪,再加上美军不善夜战,这才有了空当,189师得以和预备队188师在3日深夜换防,并在4日拂晓前全部完成。与此同时,志愿军司令部和19兵团司令部下令,改坚守防御为机动防御。
天色刚刚蒙蒙亮,美军就发起了波浪式的冲锋。接下来,阻击敌人的重任,落在了188师身上。
而从阵地上撤下来的189师的官兵,仅仅能够再编成一个团,师长当团长,团长当营长,立即补充弹药,准备最后时刻再冲上去。

美军依旧是飞机轰炸、大炮轰,轰完之后坦克和步兵上。我军依旧是用血肉之躯,阻挡美军的进攻。
188师中,最能打的主力563团有着一个著名的出身——抗日战争中大名鼎鼎的“雁翎队”。
因此,563团这支有着丰富的以弱胜强经验的队伍被派去了最关键的阵地,188师阻击战线上的核心——高台山。
而563团的对手,则是加上了美军刚刚替换上场的骑兵一师。
此时,志愿军的主力已经开始在铁原背后构筑二线防线,只要63军能够坚守到防线建成,美军的这次进攻最终将徒劳而返。
美骑1师带着铺天盖地的火力发起总攻。
美军恐怖的火力虽然造成了一些伤亡,但是563团打得极为沉着冷静,据团长马兆民回忆:
“战士们在战壕里严阵以待,当美军进攻到距离阵地只有几十米的时候,突然用猛烈的火力将其打乱,然后以小分队乘势反冲击,美军顿时方寸大乱,用此方法美军一连3天都未能攻破。”
63军的战士也回忆到:
“这美国鬼子离开坦克掩护离开航空兵掩护,他打仗就不行了。所以这两个高地,都是才六七个人守着他都没攻上来。”
虽然一线的志愿军战士们极为英勇,但战场主动权却始终被占据压倒性优势的美军所把控着。
188师563团八连连长郭恩志,河北人,说话带一口任斤一带的口音。八连在阵地上阻击美军整整两天了,他的士兵在战斗的间隙瘫倒了一样躺在满是泥水的地上,郭恩志实在是非常难过。连队连续打了 40 天的仗,铁打的人也快顶不住啦。
“唱!唱个歌什么的!”
没有人唱。
6月6日,郭恩志灵巧地运用阵地上的地形地物,带领连队连续打退了美骑1师两个连的攻击,虽然出现伤亡,但是阵地还在。
黄昏的时候,他从士兵们疲惫不堪的神色上想到了美军的士兵。那些美国佬不是也连续进攻了这么多天了吗?于是他派三排长带一个小组摸到美军宿营地进行骚扰,战斗小组扔了一通手榴弹,打死几个美国兵,还缴获了几支美国枪。
团长马兆民说:“这就对了!不管用什么办法,消灭敌人,保存自已,坚守阵地,就是好样的!”
7日一大早,郭恩志就觉得不对劲儿了,阵地下的树林中人影乱晃,前边的公路上开来一串坦克,坦克后面是一眼望不到边的黑压压的步兵。郭恩志赶快把三排的兵力加强给一、二排,刚布置好,美军就开始攻击了。美军的第一轮攻击很快就退下去了。
一个战士说:“连长!你听,美国鬼子在说中国话!”美军中有人用汉语喊叫,意思是攻不上去就不攻了,用炮火把这个山头轰平了算了。
刚要命令大家钻防炮洞,郭恩志心里突然一动:敌人干吗大喊大叫的?不对,肯定不对!他命令各排立即进入阵地。
果然,美军根本没有开炮,一个营的兵力偷偷地上来了!几倍于八连的美军攻击的决心十分顽强。坦克开了炮,飞机接着也飞来了,八连阵地上顿时硝烟弥漫。
一排阵地上,机枪手王森茂连枪带人一起被炮弹炸起的泥土埋了起来,40 多名美军呼喊着蜂拥而上。王森茂从泥土中挣扎出来,美军几乎已经到了他的面前,他站起来,端起机枪猛烈扫射,美军像割倒的麦子一样倒下去了。二排的阵地上已经爬上来 20 多个美国兵,四班已经负伤的冯贺一条裤腿被血浸透,他的弹药手已经牺牲在他的身边,他抓起身边的步枪就打,直到面前的美军士兵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他还在疯狂地射击。
郭恩志站在阵地的最高处,始终大声喊叫着,激励着他的上兵,他同时还想以此告诉他的士兵们,连长还活着。
终于,阵地上站满了美军士兵,我军士兵被逼到了悬崖的边上。这时,郭恩志听见一排长喊:“同志们!我们还有5万发子弹,争取一枪打一个!”
这个暗语是说,全连的子弹仅剩50发了,阵地的后面也响起激烈的枪声,八连被前后包围了,郭恩志知道这是他的连队最后光荣的时刻了。
士兵们几乎同时举起了石头。这些巨大的石块他们本已经举不起来,但是现在人人都能把它高举过头顶,并且扔向敌人。
很快,阵地上的石头也没有了,士兵们把刺刀上好,案集在一起准备肉搏战。
突然,阵地的四周安静下来,美军士兵们停止不动了。从八连阵地往四周看,下面是密密麻麻的绿色钢盔。由于我军阵地上连石头都投不下来了,美军士兵们认为这里的中国士兵已必死无疑。于是,他们兴奋地叫喊,甚至还唱起歌来。
让决死的热血涨红了脸的郭恩志对身边的士兵们说:“娘的,咱们也唱!”
“我们是人民的好战士!
我们在战斗中成长只要战斗打响!
我们就打个开灭战!”
我军士兵的歌声令美军士兵愣住了。突然,旁边9连阵地上响起了密集的枪声,美军立刻出现慌乱。就在这一刻,随着郭恩志的一声呐喊,他第一个从悬崖上纵身跳了下去!紧接着,八连还活着的士兵们跟随着他,纷纷跳下悬崖。
悬崖下的美军被这突然出现的情景吓呆了,正不知所措,八连全连所剩的惟一一颗反坦克手雷被3班长扔向了美军。爆烧声未落,我军士兵们齐声喊杀,向炸开的缺口冲去!
天黑以后,当郭恩志带领他的士兵们回到营指挥所的时候营长兴奋之极:“你们以一个连的兵力在美军的大规模进攻面前顽强阻击了两天,团长说要给你们请功!”
在坚守255.1高地的战斗中,188师563团3营8连荣立集体一等功,连长郭恩志荣立个人特等功,并荣获一级战斗英雄称号。更为传奇的是,8连顺利突围后,只剩下13发步枪子弹和1枚反坦克手雷,但整场战斗只伤亡了16人,却击退了美军一个加强团级战斗队13次进攻,毙伤敌数百人。

在坚守北台至金鹤山一带877高地的战斗中,188师562团1营2连战后荣获63军党委授予的集体一等功。2连2排5班副班长曹俊福与战士杨士泉和陈占祥组成的战斗小组,在打光所有子弹后,各自握住手榴弹与冲上来的敌人同归于尽。
在6月5日坚守207高地的战斗中,188师563团1营1连2排在美军一个营的围攻下,2排阵地剩下的最后8人在打完所有弹药后,高喊:“胜利属于我们!祖国万岁!”后纵身跳下悬崖。
在19兵团司令员杨得志上将的回忆录里,清楚地记着这8位勇士的名字:李炳群、崔学才、张秋昌、何成玉、孟庆修五同志壮烈牺牲;翟国灵、侯天佑、罗俊成三同志被崖下丛密的树枝托住,于当晚带伤穿过敌人封锁,一步一步地爬回了自己的部队。在6个小时的激战中,2排毙敌过百人。


突袭荷兰陆战队


轿岩山反击战,是一个志愿军典型的进攻战例。而这一战中志愿军采用的战法绝非仅有。以奇袭白虎团为例,这样的打法在志愿军中曾屡试不爽。例如,“联合国军”战史记载,1951 年 2 月,在横城山谷,志愿军就曾惟妙惟肖地化装成南朝鲜军,突然袭击了美军第 2 步兵师的侧翼。一仗打下来志愿军抓了个奇怪的俘虏,此人长得像美国人,可说的英语一点不好。事后才知道,化袭部队刚好打了配属给美二师的荷兰海军陆战队,这支拥有 3 个步兵连,1 个炮兵连,1 个通信连,1350 名官兵的部队当即被打放了羊,乱成一团。荷兰军队在朝鲜的最高指挥官奥登中校错以为是发生了敌我识别错误,挺身而出试图纠正这些疯狂的“友军”,结果耀眼的肩章使他成为了第一批牺牲者中的一员…… 

除了军事专家,很少有人会记得这次对荷兰营精彩的突袭,也不会记得那位“狡诈”的中国指挥官——志愿军 39 军 117 师师长张竭诚。奇袭白虎团被人津津乐道,因为它是一个典型,而不是因为它是一个绝唱。更多的“奇袭白虎团”还隐藏在历史的深处,记录着中国军人东方式的智慧和勇敢。几乎每一个参战的“联合国军”指挥官都承认志愿军在进攻中的刁钻和进取精神。 

相对来说,美军在进攻时,就没有这样“无所不用其极”,虽然美军的进攻精神并没有志愿军那样积极,但是它的进攻确实惊天动地。与战略上的纸老虎之说不同,战场上的美军是世界上最善于学习和创造的军队之一。铁原大战进行到第10天,他们已经总结出了对付志愿军的新战法:对于掘壕固守的中国步兵,凝固汽油弹是最有效的武器。而面对不断反击,试图穿插入美军防御线后方的志愿军突击队,范佛里特则采取了尽量避免夜战、近战,不对“骚扰”进行过分反应的做法。为此,美军进攻部队白昼突击,夜间就地收缩。在夜间休息时将装甲集群布置成环形阵容,坦克在外,车辆人员在内,彻夜向周围打照明弹,一有风吹草动就枪炮齐发,给试图靠近夜袭的志愿军官兵造成极大威胁。

到 6 月 9 日,张英辉的 188 师也打到油尽灯枯,特别是其主力 563 团基本打光。此时,整个铁原外围已经是一片火海。美军的凝固汽油弹把这片风景秀丽的高原彻底在地图上点燃,以至于直到今天,当我们走在铁原西南,依然有一大片土地上难觅古老的大树。


惊人的决定


 189打光了,188上,188打光了,187师将成为战场的中方主角。187师,是 63军的另一个主力师,不但换装苏武装备最早,还有一位传奇的师长,此人就是后来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参谋长徐信上将。

徐信,原名徐连晨,1937 年 9 月参加八路军,是一名地道的燕赵子弟。或许天生带着对战争的敏感,这位未来的将军在抗战期间很快崭露头角。到抗战中,从士兵开始军旅生涯的徐信因为战功升任冀中军区 6 分区第 32 团团长,成为杨成武麾下的一员爱将。有将军的老部下回忆他的作战风格,说徐信打仗刁钻,攻也行,守也行,猛如虎,狡如狐。

在第五次战役中,和志愿军其他前线部队一样,徐信的 187 师在突围中打得十分艰苦。应该说,第五次战役的开局,187 师打得十分出色。作为 63军主力,该师在进攻临津江,突破雪马里的战斗中打得异常凶狠。面对“联合国军”重点设防的临津江防线,徐信一改志愿军擅长夜战的特点,制定了一个白昼渡江的作战计划,亲率主力 561团率先突击敌军防线。由于训练十分严格,187师在敌前隐蔽极好,渡江动作极快,充分利用了敌军措手不及的短暂时间,过河即全力向前穿插。尽管敌军随后用飞机迅速封锁渡口,但已经过河的 187师,189师等部队全力前插,使敌十几千米的防线崩溃。这一战,在志愿军三路进攻部队中,左翼的 63军进展最为顺利,19兵团通令嘉奖并授予 187师“猛插分割”锦旗。彭德怀司令员通令表彰 187师:“这种勇敢穿插分割的精神,值得各部学习,特予以通令表扬。”

但是,正因为突得靠前,撤退的时候 187师比其他部队也就更加艰苦。5月 21日,189师在洪川江断后掩护全军后撤,次日和军指挥部一起行动的 187师让军指先走,在洪川江与北汉江之间的金珠里与敌突前部队交火,掩护疲惫的 189师脱离战线。此后,187师自己也开始向北汉江后撤,其间一度被进展飞速的美军截断在敌后。但是,有反扫荡经验的徐信果断指挥部队避实就虚,在敌人空隙中不断钻进,最终顺利到达北汉江边。

在到达北汉江的时候,187师的官兵惊讶地发现,尽管自己一刻不停地行军,但美军部队竟然先一步已经到达了江边,一个美军军官正在上游组织部队渡江。美军的侦察机,就在江面上盘旋——双方机动能力的差别暴露无遗。

接到侦察员报告的徐信显然面临着极严峻的考验:如果等待黑夜的到来,部队在江南很难不被敌军发现,几个小时就可能遭到合围。如果消灭面前的美军再渡江,敌军数量不少,又有装甲部队伴随,这将是一场极艰苦的硬仗,已经弹尽粮绝的部队,恐怕很难完成任务。

在艰难中徐信做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决定:部队卸下伪装,大摇大摆地渡江!

志愿军的军事素质此时得到了充分的体现,整整一个师已经无粮无弹的部队,镇静地排成整齐的队伍,如同阅兵一样在美军眼前开始了渡江!

美军对此无动于衷,无论空中还是地面的美军,都把 187师当成了南朝鲜友军。此时,美军备部奉命以最快的速度追击志愿军后卫部队,谁也无暇和战绩不佳的南朝鲜人打招呼。187 师的渡江,成功了。

如果说徐信只是灵机一动就骗过了美军,那是对军事科学的侮辱。187师渡江的时候,留在最后的是炮兵,徐信将炮兵留在南岸,目的是一旦有变,就把残留的炮弹全部倾泻到上游渡江的美军头上,把整个战场搅成一锅粥,以炮兵全军覆没的代价掩护大部分步兵脱离战场。他自己也和炮兵一起留在南岸。

幸而美军对此毫无觉察,他们做梦也没想到志愿军会这样“友好”地和美军从一个地方渡江。入夜,美军不愿在善于夜战的志愿军面前行动,开始宿营。徐信乘机率领炮兵缓缓撤过北汉江,他发现,在对岸江边的芦苇丛中,军长傅崇碧正焦急地等着他。

187师渡江的时候,傅崇碧始终在江对岸等待,直到看着徐信带着炮兵撤下来,才长出了一口气。187 师是傅崇碧的王牌,眼看铁原难免一场恶战,要是这张王牌还没打就丢在北汉江,那后边的仗还怎么打?


沉重的担子


有勇,有谋,有运气,可就是这样一个善战又能战的将军,6月 9日面对铁原前线的重任,恐怕也不得不承认这副担子沉得要命。

虽然此前铁原战斗的主角是 188 师和 189 师,但 187 师其实一直在一线——按照傅崇碧的作战指挥,187师始终担任右翼防御主力,承担玉女峰以东,涟川至铁原铁路、公路以西地域的防御,以防敌中央突破,几乎和 189师同时与美军发生战斗。只是此后美军选择 189师防御正面进行突破,187师的阵地才略微平静。但随着前线的战斗越打越紧,187"币的部队不断被抽出投入一线救火,不但伤亡很大,而且大多上去就被粘在前线无法下来。到6月 9日,徐信师长的手里,实际能够使用的兵力只有一个团。

但更重要的是,无论蔡长元还是张英辉,他们在前面的防御中,已经把阻击战的招数施展到了极限。蔡长元的机动防御最大地削弱了美军进攻的势头,张英辉的藏兵于九地之下让美军步步难行。

但是,以空间换时间的战术,首先要有空间。打到这个时候,志愿军在铁原前方的防御空间已经基本被用光。而美军经过十几天的鏖战,也逐渐掌握了志愿军的作战规律,铁原前方并非高山峻岭,在丘陵地带以饱和的火力强压下来,187 师不可能仅仅依靠意志就守住阵地。

但徐信师长平静地拿出了自己的方案:“守不住,就不守好了,只要不让美国人进攻就可以完成志司的任务嘛。”不让美国人进攻?怎么可能?那除非李奇微是我们送去的无间道。徐信就是有办法,他的办法是:反攻。

此时谈反攻更令人惊讶,兵力、火力上我军全无优势,特别是面对的美军在第五次战役中已经打得“成了精”,对于志愿军的夜袭作战准备十分充分。

他们每到晚上,必要收缩阵地组织夜间防御。如何进行攻击呢?大概也是看出志愿军对集群防御没有太好的办法,美军十分猖狂,每到傍晚,美军的炮兵就会对铁原方向发动一次近乎疯狂的炮击。但徐信师长的作战计划依然是进攻,但他把自己的步兵放在了二线,并不准备让他们利用夜暗去靠近美军阵地。他真正想用来反击的主力,是 63 军一直雪藏的炮兵。

其实说“雪藏”是不贴切的,因为 63 军并没有雪藏炮兵的意思。由于组织得当,63 军在后撤途中带回了大部分重型火炮。该军军属炮兵团辖 3 个炮营,1 个火箭炮营,还有一个装甲汽车队。但是,志愿军的大口径火炮阵地一贯是美军空中攻击的首要目标。所以,铁原之战大部分时间,炮兵部队一直没有痛痛快快打过一仗,始终在和美军捉迷藏。此时,志愿军的火炮阵地已沉寂多日,大部分重型火炮已经随主力部队后撤。只有大口径迫击炮还留在阵地上,火箭炮营还没有撤走。

徐信的看法是,美军的防守固然坚固,但是如同曹操建了连环舟,安稳但也把自己栓死了。枪是够不着它,也打不动,可要是炮来打呢?那它周围的开阔地就不够了。我们打它,它不跑就是靶子,要跑,周围那么密集的车辆人员,还不知道要压死多少自己人呢。既然如此,与其在阵地上等他来攻,不如我们先去给他来个火烧连营算了。我们的炮兵原来不好打它,是运动不上去,现在铁原都打到了自家门口。我们把前线的迫击炮集中起来,加上军部的火箭炮,拉上去就能进入射程,不设炮兵指挥所了,也不要瞄准了,那样大的目标,打着什么算什么,给他来个一锤子买卖好不好?等把它打毛了打乱了,步兵上去,这么大的动静,不信美国人一两天能缓过来。

对徐信这个建议,傅崇碧作何反应有完全不同的两种说法。一种说法是仿佛一句话点醒梦中人,傅崇碧一拳砸在桌子上,187 师反攻的方案就此制定。一种说法是傅崇碧苦笑一声,没多说话,只是把军直属的火箭炮营交给了徐信。这两种说法哪个是真已经无从分辨,但傅崇碧对前线的认识应该和徐信没有多少区别。

应该说这是被美军逼出来的一招。事实上如果不准备在铁原城里打巷战,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巷战傅崇碧不是没想过,但志司给 63 军的命令是阻击美军于铁原之外,而不是在铁原和美军据城而战,那将使铁原对志愿军的战略转移失去意义。而且,铁原城已经是一片废墟,美军一旦进城,真打起来无论阻击成果如何,63 军肯定是不可能出来了。所以,这是下下策。从 5月 29 打到 6 月 9 日,战斗已经进行了 12 天,离志司要求的 15 天阻击期限还有 3 天。傅崇碧把还没有撤离的军属炮兵全部配属给徐信,能不能顶住完成任务,确实就看这一锤子买卖了。


火烧连营


徐信的反击,在 6 月 10 日夜间打响,出击的炮兵部队一线配置追击炮,二线配备“卡秋莎”火箭炮,在步兵掩护下悄无声息地进入美军对面的阵地,因为志愿军部队已经很久没有成建制的炮火反击,美军只对中国军队的步兵袭击作了防范。凌晨 2:00,由 1门120毫米迫击炮发射黄磷燃烧弹指向,63军炮兵各自为战,在最短时间内把炮弹打光,当面美军上百辆坦克围成的营地顿成一片火海。
混乱中美军并非不想还击,但仅仅打了几炮就发现。中国军队的炮兵阵地无从分辨。猝不及防中,美军的储备弹药被志愿军发射的火箭弹点燃,剧烈的殉爆造成了比志愿军炮击更壮观的爆发。
唐满洋所在的 566团,此时已经撤下来保护正面阵地侧翼,同时充当预备队。10 日深夜,他亲眼目睹了这次令人难忘的炮击。
“我们的炮不是在一个阵地上,从前线十几个点一起朝美国人的头上打。美国人阵地上,那不是一般的爆炸,是整个一片在燃烧,坦克啦,炮啦,远处也看不清楚,可那个火和平时不一样,那是一种红的,黄的,白的掺杂的火,是铁在烧!”

这些战士有信念、有力量,为了身后的祖国和人民,甘愿付出青春甚至生命这种精神,永远值得当代青年学习和敬仰)

63 军的炮兵把残存炮弹全部打光,然后全部撤出战斗,这完全吻合徐信的战斗设想——“一锤子买卖”。没有了炮弹,炮兵留下来只能是累赘。炮击之后,187 师的突击队乘着美军混乱之际,对美军营地发动突袭。这一次,突击队员直把手榴弹丢进残存的美军营帐之中。遭到痛击的美军并没有立刻发动反击,而是退后一步,等待物资和装备的补充。一个未经证实的说法是,捞了便宜的徐信打上了瘾,非常希望 11 日晚上再来一次。去找傅崇碧要兵,说哪怕用俘虏来抵也成。面对如此巨大的诱惑,傅崇碧只回答了一句话:“徐信,你看我跟你去怎么样?”徐信无言以对。只好作罢。
187 师顶住了,傅崇碧终于可以微微地松一口气。

傅崇碧松了一口气,李奇微叹了一口气。6 月 11 日,李奇微代表“联合国军”司令部,下达了暂停超越铁原线发动攻击,就地组织防御的命令。
1951 年 6 月 18 日,美国《时代周刊》刊登了一篇名为《朝鲜战场的第二个仁川?》的文章,把李奇微在铁原的突破与麦克阿瑟在仁川的登陆相提并论,大肆夸赞这位将军的丰功伟绩,认为这是对红色中国军队实施全歼,彻
底扭转战局的最好机会。

假如这篇文章出现在五月下旬,李奇微一定会大叹深得我心,然而,如今一切可能都不存在了。

他暂停攻击是无奈的。63 军的阻击挡住了他攻击的箭头,与此同时,20军 58 师在史仓里、华川,15 军在芝浦里,朝鲜人民军第 1、3 军团在战线两翼的阻击,也让他无法过分深入。抬头看去,志愿军利用铁原阻击争得的时间,已经在铁三角底部的伊川地区重建了稳固的防御体系。而美军的进攻此

时已经打到了筋疲力尽,美国兵从来没有打过这样艰苦的仗。美国的有识之士也开始认识到,彻底击败中国人民志愿军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以妥协方式结束战争不失为最明智的选择。


战争落幕


一个月之后,板门店谈判正式开始,和平开始向这个满目疮痍的国度露出了曙光。

6 月 12 日,志愿军的战略转移已经完毕,按照志司的命令,63 军撤离阵地,铁原阻击战的大幕终于落下。

一场战争的落幕,对于一个国家来说,似乎是一个温情的时刻,然而,对每一个战场上的战士来说,感受又绝不相同。

 我问唐满洋撇下来那天他什么感受。他半晌无言,缓缓走到窗户前头,看了老半天,忽然对我说:“苏权铭那天带着一个连来接我的阵地。我说,美国人的炮打得没数,这一仗打下来可悬了,老苏,你有啥话,跟我说说吧,我给你带回去。苏权铭说,你快下去吧,我没事儿。我再问他,他还是说,我没啥好说的,这儿太危险。你快下去吧。我得布置防御了。我就回头往下走,刚走到山脚,突然炮就响了,集中打我们阵地。这一回炮打得特别凶,我越听越不放心,炮声一停,赶紧往阵地上跑。到阵地上一看,苏权铭和他的指导员,都让炮弹给炸死了……我就……我就……”天杀星唐满洋吸了口气,声音带了一点发颤。“我就拿我那个大衣,给他盖脸上了。”

他伸出手去,双手对着空气异常轻柔地做了个覆盖的动作,仿佛那下面是什么一碰就会破碎的东西。“这个时候,撤退的命令就传下来了。”后来才知道,苏权铭,是唐满洋的老搭档,特等功臣,打窦家山的时候,两个人就分率敢死队的两个分队。沉默半晌,唐满洋温和地看向我,缓缓地但诚恳地说道:“打仗的事儿,就说到这儿吧,以后再不说了,好吗?心里太难受……”

但他其实更应该骄傲。长津湖冰雪中奋勇追击的中国军人让世界知道,当战争走进中国人的轨道,我们不畏惧任何敌人。而铁原燃烧的阵地同样让世界知道,即便一切占尽上风,与中国人的战斗依然要付出最沉重的代价。
这一切都宣告着一个即将雄踞东方的民族正在傲然直起自己的身躯。从此,再没有一个国家能够轻松地议论对中国开战这样的话题。因为那些在长津湖和铁原长眠的中国军人已经告诉世界,无论占上风还是占下风,都不要轻易与这样一个坚强的民族为敌。
直到今天,这条戒律,依然是世界大国们无法逾越的准则。
中国人民志愿军总司令彭德怀元帅,把下面的话语毫不吝啬地加之于这些有名的和无名的中国军人:“祖国和人民感谢你们!我彭德怀也感谢你们!”
在志愿军撤出铁原的同一天,“联合国军”进入只剩残垣断壁的铁原,然而,此时他们已经对这座城彻底倒了胃口。直到日历翻到 21 世纪,仍然没有人尝试让这座城市恢复生机。直到今天,这里依然是一片被时间凝固的废墟,如同化石。纪念着这次世界军事史上无法磨灭的战役。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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