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民国时期的一位有名的侠义女子,她是被戴笠视为女子典范的奇人。抗日战争期间,她为抗日战争捐赠了三架战斗机;解放战争期间,她与周恩来、邓颖超等中共特科元老多次接触,有力地支持了中共地下党的革命活动,受到毛主席的称赞。她就是施剑翘,一个众说纷纭,被称为戴笠座上宾的女人。她本不属于戴笠的复兴社,却帮着复兴社做了一件他们长久以来一直想做,却始终没有做成的事情。
在施剑翘刺杀孙传芳的整个过程中,复兴社的特务们谁也没有直接或者间接地参与。只是,如果没有复兴社特务们的成全,施剑翘在成功刺杀孙传芳之后,就难免要忍受近十年的牢狱之苦。那么,复兴社到底是如何“成全”施剑翘的呢?
当年在军统工作过的沈醉,曾经在1961年写过一篇名为《我所知道的戴笠》的文章,文中提到一个名叫“施剑翘”的女子,说这位女子曾是戴笠的座上宾。无独有偶,蒋介石的一个手下也在回忆录中提到:“老军阀孙传芳,自从他的部队被北伐军打垮后,一直寄居天津,他从日本士官学校毕业后,一直与日本人有往来。蒋也恐他给日本人当傀儡,便由军统密派一个叫施剑翘的女子去把他杀了。”
那么,施剑翘到底是不是军统的人呢?而她刺杀孙传芳,究竟是不是军统授命所为呢?在1963年,施剑翘本人专门写了一份《施剑翘手刃父仇经过》的材料交给有关部门,一再向组织澄清:她与戴笠从无瓜葛,刺杀孙传芳只为报杀父之仇,与政治没有任何关系。
可俗话说“无风不起浪”,值得让蒋介石的手下以及沈醉将军八卦的女子,想来也不是等闲之辈,那么这个施剑翘到底是什么来路呢?
施剑翘,原名施谷兰,其名取“空谷幽兰”之意。施谷兰身材匀称,端庄大方,美丽贤淑,饱读诗书,1905年生于山东,其父施从滨曾任山东军务帮办兼奉系第二军军长。
1925年秋,北洋军阀孙传芳跟奉系军阀张宗昌展开了一场战斗,施从滨奉张宗昌之命抵抗孙传芳,在安徽固镇被孙传芳的队伍团团围住,最终,施从滨的部队,包括施从滨本人在内,大部分被俘。
俘虏施从滨之后,孙传芳曾多次劝降,因当时施从滨在军中威望颇高,加上平日里为人忠厚,宽宏大量,所以深得人心,孙传芳便假意劝降施从滨,以服人心。当时施从滨六十有余,距离七十古来稀不远矣,想想自己去日无多,再想想家中妻女尚小,无奈之下,为了保全性命,只得投降了孙传芳。
据说,施从滨在投降孙传芳之后,立刻就被孙传芳召见,孙传芳当场就任命他为安徽省督办。当时,孙传芳还满脸堆笑地握着施从滨的双手说:“施老兄,您现在就是安徽省督办了,快去上任吧!”
施从滨领命之后,欣欣然地去了火车站,准备乘火车前去上任。谁料,施从滨刚到火车站,就被“笑面虎”孙传芳派出的心腹给暗杀了。
孙传芳杀了施从滨后,还觉得不过瘾,又命人将施从滨斩首示众,并将首级高悬于蚌埠车站的站牌之上,同时曝尸三天三夜,并命人日夜轮班看守,不准施从滨的手下以及施从滨的家人来收尸。
施从滨投降后仍被杀害,并被残忍地曝尸三天的残酷事件,引起了当地红十字会的不满,但是红十字会也不敢公然反抗孙传芳的暴行,只得在施从滨的尸体被曝晒了三天之后,出面将施从滨的尸体草草收殓了事。
施从滨的尸体被红十字会收殓后,孙传芳仍不罢休,他派人日夜看守施从滨的葬身之处,并命令看守不许施家人来祭奠,一旦发现施家人前来祭奠,便立刻杀掉。最后,施从滨的三弟,也就是施谷兰的三叔,冒着杀头的危险,以同乡的身份把施从滨的尸首运回了老家安徽桐城,安葬之后,施谷兰的三叔又立刻赶往天津,将施从滨的死讯告知施谷兰和她的母亲。直到此时,施谷兰才知道,父亲已被孙传芳杀害,而且惨遭割颅,曝尸三天。当时,听完三叔的叙述,年仅20岁的施谷兰如五雷轰顶,险些晕倒。
少年失怙,已是人生之大不幸,何况父亲死得如此惨烈,换做别家女儿,即使精神不崩溃,也要大哭大喊一番,但年轻的施谷兰却挺了过来,她强忍悲痛,一边安慰自己的母亲和兄弟,一边私下里筹划复仇之事。她愤然写下了:
“被俘牺牲无公理,暴尸悬首灭人伦。
痛亲谁识儿心苦,誓报父仇不顾身!”
施剑翘对人说:“父亲如果是战死沙场,我不能拿孙传芳做仇人;但他残杀俘虏,死后还悬挂我父亲的头,我与他不共戴天。”
这里不得不提一句,孙传芳为什么那么残忍地对待施从滨呢?
孙传芳也是个苦孩子出身,但是他迷信武力,嗜血如命,在他看来,一次次的征战不是斗争,而是生活中须臾不可缺少的娱乐,正像他在一封作战电文中所写的那样:“秋高马肥,正好作战消遣。”孙传芳历来残暴成性,他手下曾经有个警卫员因为多领了一袋子军粮,被孙传芳斩首示众。所以,他对施从滨的残忍,并不是因为施从滨如何冒犯了他,而是他的暴虐使然。
最初的时候,施谷兰把报仇的希望寄托在堂兄施中诚身上。施中诚是施谷兰的堂兄,从小父母双亡,一直由施从滨抚养,后来仰仗施从滨的扶助,在部队里一路高升。施从滨被害后,施中诚在伯父施从滨的遗像前起誓,发誓即使肝脑涂地也要替伯父报仇。然而,后来,施中诚做了烟台警备司令,重权之后,忙于仕途,竟将替伯父报仇之事放在了脑后,让施谷兰失望不已,甚至写了一封绝交信给堂兄施中诚。
后来,施谷兰又将为父报仇的希望寄托在了施中诚的军校同学、时任山西军阀阎锡山部谍报股股长施靖公身上,在施靖公许诺一定为施从滨报仇后,施谷兰嫁给了施靖公。然而,一直到施从滨遇害第十年,施靖公也没有将为施从滨报仇一事提上议事日程,还推说自己很多事情无法放下。最后,伤心欲绝的施谷兰带着自己的两个儿子不辞而别。
后来,施谷兰正式改名为施剑翘,并把两个儿子“大利”、“二利”改名为“佥刃”和“尧羽”,合起来就是“剑翘”。施谷兰有心自己为父报仇,却苦于觅不到孙传芳的踪迹,只得回天津和母亲同住。
真是要吃奶就过来个奶娘,1935年9月,施从滨遇难十周年的时候,施剑翘到天津日租界的一座寺庙里为父祭奠,寺庙里的和尚看施剑翘哭得实在伤心,就劝她皈依佛门,和尚这样对她说:“施主啊,你看,就连孙传芳这样昔日大名鼎鼎、威风八面的军阀,如今都成了佛门弟子,你不如也出家吧。”
听到“孙传芳”这个名字,施剑翘一下子紧张起来,她怕人察觉,就边哭边问和尚:“孙传芳是什么人啊?他为什么出家啊?”就这样,问到了孙传芳的踪迹。
原来,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孙传芳见依附张学良不成,就从东北沈阳迁回了天津。孙传芳回天津不久,就听说蒋介石的锦衣卫——复兴社正在四处打探自己的行踪,于是他决定躲进佛门,保个平安。就这样,孙传芳成了天津“居士林”的“首席居士”。孙传芳怕自己的行踪外泄,自然少不了拜托居士林的管理人员和居士等不要透露自己的行踪,但“首席居士”这个名头,却让他名声远扬。
这里说两句闲话,孙传芳当时选择回到天津,就不算一个明智的选择。天津是相声的发源地,天津人都喜欢聊天,这就使得天津成了一个“万事不保密”的地界,这也是后来复兴社的“抗日杀奸团”在天津屡屡得手的原因之一——很多事情,三两句话就聊出来了。而当时居士林的人因为闲极无聊,尤其喜欢聊天,只要你告诉一个居士一件事情,不用半天,差不多整个天津市就都知道了。所以,让居士林内的人保守秘密,那就等于让孙悟空看守蟠桃园一样,非坏事不可。
就这样,施剑翘没费多大力气就了解了孙传芳的行踪,顺便还摸清了居士林的内外情况。于是,施剑翘扮作虔诚的佛教徒,进居士林暂住,一边暗暗观察孙传芳的情况,一边为报仇做准备。
正好,施剑翘住进居士林没几日,她在日本读军校的弟弟施中杰就来天津探望母亲和姐姐了,他从姐姐嘴里听说了孙传芳的下落,就揣了一把日本军刀,决意手刃孙传芳。弟弟的果敢和无畏,让施剑翘感到莫大的欣喜,然而想到弟弟尚未娶妻生子,万一刺杀不成,自毁前程,不是断了施家的香火吗?恰好此时,施中杰的同学将一把手枪寄存在了施家,施剑翘就拿起了这把手枪,决定亲自去刺杀孙传芳。
在刺杀前,施剑翘请弟弟把母亲接到了南京,并提前给自己的两个儿子各留了一笔钱,还写好了遗嘱。
1935年11月13日,施剑翘穿一件蓝呢大衣,怀揣手枪,在居士林内做好了刺杀孙传芳的准备。这一天,瓢泼大雨从早晨一直下到了中午,这种天气,按说孙传芳不会到居士林来了,可谁也没想到,孙传芳居然来了。于是施剑翘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走到孙传芳背后,拔出枪来对孙传芳连开三枪。第一颗子弹由孙传芳后脑勺射入,由前额穿出,脑浆四溅,孙传芳立刻倒地;第二颗子弹由孙传芳的右太阳穴射入,由左额穿出;第三颗子弹由孙传芳腰部射入,由前胸穿出。三枪过后,孙传芳当场死亡。
三枪打完,施剑翘并没有逃走,她对众人说:“大家别怕!我为父报仇,血溅佛堂,实属无奈。大家放心,我虽为女子,但是一人做事一人当,我随后就到衙门自首,绝对不连累诸位居士!”施剑翘一边说,还一边从大衣内袋里掏出题名为《告国人书》的传单,传单内容主要是:今天施剑翘打死孙传芳是为先父施从滨报仇;施剑翘一人做事一人当,绝对不连累家人以及诸位同胞。
每张《告国人书》下面都有工整有力的署名“报仇女施剑翘”,每个名字上面都盖有施剑翘鲜红的大拇指印。
不久,警察局的人赶到,看完《告国人书》之后,恭恭敬敬地带走了施剑翘。
施剑翘被捕后,施家人一直设法营救,施中杰聘请了著名律师余其昌、胡学骞为施剑翘出庭辩护;正在山东读大学的妹妹施纫兰专程由济南赶到天津探监并照顾孩子,施剑翘的丈夫施靖公也四处找关系营救施剑翘。此时,所有的舆论导向都一边倒地倾向施剑翘这一边,连复兴社也为营救施剑翘推波助澜。因为此时的施剑翘,已经被戴笠作为榜样来教育复兴社的特工们了。而且,关于施剑翘与戴笠的关系,传来传去不仅传成了施剑翘是戴笠的座上宾,后来还传成了戴笠一直在追求施剑翘!复兴社的各地分社当然不知事情真伪,但“戴老板”支持的人,他们就要大力支持!
尽管孙传芳的家属也在四处上告,并且一再申明,当年孙传芳对施从滨处以极刑的原因是施从滨苛待属下,但谁也不相信这套鬼话。于是,在民众的极力要求下,国民政府免去了施剑翘的死罪,判处施剑翘十年有期徒刑。
施剑翘入狱不久,包括施剑翘的丈夫施靖公在内的施家人四处活动,最终在1936年8月13日,由河北省高等法院改判施剑翘七年监禁。
施剑翘入狱后,有记者前来采访,当记者们问施剑翘狱中的生活情形时,施剑翘幽默地回答:“这里蛮安适的,近来天气渐渐炎热,不过我住在南檐下,非常凉爽,反倒觉得外面燥热难当,身在囹圄,权当是避暑消夏吧。”
施剑翘被改判之后,家人继续奔走,最后求到了时任国民政府委员的冯玉祥那里,冯玉祥与施剑翘的四叔施从云有袍泽之谊,就联合于右任、李烈钧、张继等几位元老级的国民党中央委员联名上书,营救施剑翘。而全国妇联以及各个社会团体、民主进步组织也纷纷致电政府,要求特赦施剑翘。结果,在施剑翘入狱不到一年的时候,也就是在1936年10月14日这天,国民政府主席林森向全国发表公告,决定赦免施剑翘。《国民政府公告》写着:“施剑翘因其父施从滨,曩年为孙传芳惨害,痛切父仇,乘机行刺,并即时坦然自首、听候惩处。论其杀人行为,固属触犯刑法,而以一女子发于考思,奋力不顾,赦所有该施剑翘原判之刑,拟请依法免其执行等语。”此后,由中华民国最高法院下达特赦令,将施剑翘特赦释放。
施剑翘被特赦,还因为当年在平津一带为日本人做事做得最卖力的,除了张敬尧,就是孙传芳。张敬尧死后,孙传芳便进入了复兴社的暗杀名单,只因孙传芳一直躲在天津租界内,深居简出,复兴社不得下手,才把孙传芳留给了施剑翘。施剑翘帮复兴社除了一个祸患,复兴社怎能不做“外援”,促成施剑翘的赦免?
就这样,施剑翘在狱中待了不到十个月,就平安地回到了家中。
施剑翘出狱之后,蒋介石的夫人宋美龄约她到政府工作,但施剑翘不愿附庸权贵,婉言拒绝。冯玉祥听说此事后,连连夸赞施剑翘有骨气。
这里不得不再提一句,1942年,施剑翘拿出珍藏多年的金银首饰,并动员母亲和弟妹拿出几乎全部的财产,换来三架崭新的战斗机,捐赠给了抗日部队。
1946年年初,施剑翘创办了以叔叔施从云的名字命名的“从云小学”,专门招收穷苦人家的孩子。解放战争期间,施剑翘与周恩来、邓颖超等中共特科的元老多次接触,有力地支持了中共地下党的革命活动,受到了毛主席的称赞。
新中国成立后,施靖公被解放军俘虏,在改造学习期间曾写过很多信给施剑翘,希望夫妻复合,却都被施剑翘回绝了,直到去世,施剑翘一直独身。
新中国成立后,施剑翘被任命为北京市政协委员会特邀委员,任职期间,她多次对儿女们说:“娘老了,但还有一个心愿,如果健康许可,愿为祖国统一尽一份力量,宋美龄我见过,蒋经国我也见过,我盼望祖国早日统一。”
1979年8月27日,施剑翘猝然去世。
20世纪80年代,施剑翘刺杀孙传芳的事情,被改编成了电影《女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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