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从长春驶向边境线的进程,在拐入镜泊湖小小地驻留了一天后,又回到了前往边境的旅途上。我此次东北之行最主要的路线,是边境公路G331。当然也会时不时走到G333、G334、G302等国道,或各条省道、县道上。出镜泊湖,驶入了G333国道。两侧是绵延广袤的玉米地,如波涛起伏,在丰收的秋季闪耀着片片金光。视野随着车行收窄,山峦逐渐逼近,此时看到的山上的树林,终于是五彩斑斓的颜色了——五花山,我们心心念念的彩叶彩林终于看到了!这是我所熟悉的东北的秋天,满山的树叶被秋风吹成了或红、或橙、或金黄的颜色,在松树杉树等常绿树所作的底色上,交织成色彩缤纷的挂毯。公路穿过北国的村庄,红屋顶、方烟囱的小屋,安安静静地矗立在午后的阳光里,晒在院中的玉米叶也尽情地沐浴日光。寂静,却也有些寂寞。我很想进村里走走,无奈成群乱飞的甲壳虫,阻止了我们一次次想停车的想法。静默的小村
渐渐地,公路开始爬升,似乎是往山里开去。彩色的树林夹峙着公路,五彩斑斓的一片一片包围上来,像是要用秋天最绚丽的颜色拥抱我们。满枝摇曳的树叶在明亮的日光里跳跃着,白桦树雪白的树干也闪着光。一阵阵风吹过,金色的落叶便翻飞着扑面而来。开车的糖糖不由自主地放慢了速度。我们都希望在这段梦幻而华美的路上多徜徉一会儿,想象着自己是穿行在童话国度的森林里。这是从黑龙江通向吉林的公路。看到“黑吉界”的路牌后,就进入了吉林省的延边朝鲜族自治州。延边州是我国唯一的朝鲜族自治州,是全国最大的朝鲜族聚居地,最明显的,就是沿途的路牌都已成了双语,一行汉语,一行朝鲜语。
尚未见到图们江,先遇见图们江的一级支流,嘎呀河。清浅的河水迎着日光闪烁粼粼水波,宽阔的河面蜿蜒前行,伴随着公路走了很长一段距离。
北国的日头又早早地往西坠下了,斜斜地悬在天边,将赤金的光芒洒满无边无际的稻田,被饱满的沉甸甸的稻穗压弯了腰的稻谷被染成了金黄;洒满宽阔的嘎呀河,清澈的河水如靛青般蓝得透彻;洒满一排排小屋整齐的村庄,人字屋顶上的红瓦片和门口通红的鸡冠花被映得闪亮。
无边无际的稻田,下午倾斜的阳光将稻田映成金色一片
当在公路的高处望见不远处一个被稻田环绕的小村庄时,我们不由自主地在路过进村的路口时,拐了进去。
这个沐浴在斜阳金光下的小村,叫平安,是一个朝鲜族村。朝鲜族素来爱干净,就看那村中的街道条条宽阔干净,一栋栋白墙红瓦的房舍统一而整齐。屋前屋后是宽阔的院子,种一畦一畦的青菜、辣椒或大葱。晒干的豆角一捆捆齐整地靠在墙边。墙外,栽种着矮小的一串红或鸡冠花,都是红艳艳的。
几个大婶坐在对门对面晒着太阳。对于我们这些不速之客,一看到就熟络地打招呼的大婶,是汉族人,从隔壁村过来找朋友玩的。她对我们一顿夸赞朝鲜族村庄的卫生洁净整齐。她的朋友,是住在这个村的汉族人,也会说朝鲜语。而另外几个朝鲜族大婶,听得懂汉语,能说简单的词语,在一旁看着我们,微笑着不说话。
优美的平安村,被金色稻田包围
嘎呀河畔,广阔的稻田
汉族大婶夸完了平安村,又热情地跟我们推荐——“前面过了百草沟镇,还有正阳村和南城村,干净漂亮的跟天堂一样。”我们对她的形容感到好奇,所以离开平安后,又跟着导航去了正阳村——也是一个优美而安宁的朝鲜族小村,而装点着的彩旗、小红灯笼和绽放的鲜花,让它在静谧中又洋溢出节日的气氛。
回到G333,继续往延吉驶去。公路的两侧都是山,因此太阳便落得更早了,五花山没有了光线,稻田和玉米地也渐渐失去了金色。
作为中国唯一一个朝鲜族自治州的首府,延吉若说最有名、最大的特色,那肯定非美食莫属!尚未进入市区,沿路已经看到了一家挨着一家的餐馆饭店,鳞次栉比,数都数不过来。五颜六色,又是两种文字的招牌,令人眼花缭乱,一时间丧失了选择的能力,完全不知道应该去哪一家,吃哪一种。这样犹豫、迟疑着,就开了布尔哈通河边。宽阔的河面横贯整个城市。暮色正降临,河流前方的天际线由瑰丽的玫瑰红渐变为神秘的蓝紫色,城市的灯光已经亮起,一路的餐馆、商店的招牌绵延成绚亮多彩的灯带,霓虹闪耀,流光溢彩,车水马龙,真不愧“北国小香港”的称号啊!行了一天的路,最后自然还是选择最有满足感的烤肉。晚上去搓澡时,听搓澡的当地大姐说延吉每一家烤肉店的酱料、酱汁都有自家的配方,各有特色,都很地道,随便找哪一家都好吃。我很疑惑地问大姐,满城这么多的餐馆饭店,难道当地人天天下馆子从不在家吃饭吗?大姐回答是啊,我们休息的时候就都出去吃好吃的。延吉的第一餐:烤肉
东北的搓澡文化,是下午来延吉的路上,我和虫都说想去感受下的。所以我们住了一家带洗浴休闲城的酒店。点评上网友说,对于南方人,搓澡只有零次和无数次。可是当我体验过后,我想说,明明还有第三个选项,就是仅此一次啊!我终于理解下午我们提议晚上去搓澡时糖糖把头摇得拨浪鼓似的满心抗拒。继二人传后,搓澡成了第二个我get不到的北国体验。
但是,汗蒸房挺有意思。整一层的汗蒸房里有不同温度的小房间,也有各种可以睡觉的床铺。去汗蒸房里过夜——跟我在韩剧里看到的一模一样。在体验了搓澡、按摩、擀筋三件套后,第二天觉得肩胛骨动不动隐隐地疼。而且筋骨被松过后,似乎人也懒洋洋的走不动了。这一天我们又起了个大早,因为要去赶早市。延吉的东方水上市场是很出名的早市,凌晨四五点开市,九十点就收摊,所以要赶早。热闹的早市,凌晨五点钟的烟火气
如果要在全国选出最热闹的早晨,那东北的早市一定排得上。天才刚刚亮,东方市场里已经人头攒动,摩肩接踵。一排排摊档很自然地形成了各自的门类,卖蔬菜水果的,卖山珍干货的,卖米酒米肠的,卖酱料泡菜的……都摆得齐齐的,堆得高高的。其中人最多的,当然是卖各式小吃、点心的摊位,几乎每一家都被挤得满满当当。泡菜的种类都这么多
朝鲜族特色的各种米肠
可爱的朝鲜族大叔,一边对镜头摆pose,一边说“为了延吉我拼了”
炸芝士的大叔,灶上竟然一点点油垢都没有,太干净了
紫菜卷的摊位,也纤尘不染
打糕可以裹大豆面,或黄豆面,或红小豆面
在延吉早市,我终于见识到种类多到目不暇接的小吃。打糕、紫菜卷、水晶饺、烤芝士、吉事果、南瓜饭、江米丸子、鱼皮包饭、脆皮年糕、无骨炸鸡、海鲜泡菜饼……这是怀有多少对生活的热爱啊,才能把食材做成这么多不同的花样?我们一路看,一路买,一路吃,走到里头,看见老字号的明月汤饭馆,又忍不住把经典的人参鸡汤江米饭、猪肉冻白菜酱汤饭和黄牛肉汤饭全部尝了一遍。此时只恨自己的胃不够大,在延吉停留的时间不够长,不能多吃几顿,不能把全城的美食尝个遍。明月汤饭馆外的大汤锅和人参鸡。大姐跟我说你来晚了,四点多刚开张的时间,每口大锅都是满满的,整鸡堆得高高的,拍出来更有感觉梨的品种就有这么多
各种木耳
从水上市场走过几个路口,就到了延边大学。延边大学依山而建,所以建筑顺地势渐次上升,缓缓的爬坡正好适合饱餐后的我们消消食。最漂亮的是博物馆,一栋朝鲜族风格的飞檐仿木构建筑,造型优美又不失恢宏庄重的气势。延边大学博物馆
走在大学校园里,便处处感受到蓬勃的青春朝气,况且我们运气不错地遇到操场上正进行着的运动会闭幕式。穿着白色运动服的同学们列队站在碧绿的草坪上高唱校歌,歌声嘹亮,充满了消耗不尽的旺盛精力和即将放假的快乐兴奋。巧遇运动会闭幕式
不过,现在比校园更红、吸引更多人来打卡的地方,在学校的大门外。大学周边向来最热闹,最具烟火气,也最有活力,其中正对着学校大门的一座叫“大学城”的商业楼,因为每一层都挂有招牌,使得外立面满满的全是双语招牌,遂成网红。延边大学正门对面的网红墙
灿烂阳光下,那整墙的彩色招牌愈发显得绚丽夺目,活力四射。宽阔的公园路上车流不息,行人往来穿梭,慕名而来的游客们摆着各种姿势拍照打卡,学生们行色匆匆,早已见怪不怪。对于他们来说,五光十色的招牌不重要,那栋大楼里的餐馆、超市、咖啡馆、理发店、K歌房、培训班……才是他们的生活。生活,在这座遥远的边境小城,已然五光十色。河流与山林广阔,霓虹与早市喧腾,朝鲜族的短衣长裙淡雅又华美,烤肉与咖啡的香气洋溢在每条街巷,鲜艳的金达莱花开遍原野山岗……我被久违的对生活的热情与热爱所打动,它们那么鲜活,斑斓又绚烂,迸发出蓬勃盎然的生命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