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深了，神的家中鹰在集合
神的故乡鹰在言语
秋天深了，王在写诗
在这个世界上秋天深了
该得到的尚未得到
该丧失的早已丧失
——海子《秋》
两周前的周末去苏州寻找秋天，虽然已是11月底，也过了小雪节气，但在物候上俨然还是夏末初秋的风貌。虽然寒山寺的红枫、西园寺的银杏已呈现出斑斓的色彩，但大部分树还是半青半黄，气温也高，多走会儿就全身发热，年轻人穿短袖短裙的也不在少数。写了苏州的回忆发出来后，一个青岛的友人留言说，一直以为苏州的美在春天、在初夏，是清冷素雅的，是水墨氤氲的，没想到苏州的秋天竟也如此明艳动人。不仅苏州，还有杭州。江南的秋天，都是这般浓墨重彩、秾艳绚丽的。2010.12.04 南山路西湖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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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2.13 中河边的银杏落叶，总有很多心灵手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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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2.13 又一处变成网红打卡点的，清吟街
只是地处长三角的苏杭地区，夏和冬往往衔接地太紧密了，秋天转瞬即逝，没有足够它“大放异彩”的时间。
但今年反常，数次预告的寒潮来袭都没什么威力，雨水少，气温也一直降不下去。因而秋天好像被拉长又拉长，由秋进入冬的节奏缓慢而绵长。大概有三四个礼拜吧，我看着窗外的、路边的树叶一点点变化着颜色，由青转黄，由绿变红，越来越斑斓多姿、层次分明。上周五早上，群里有朋友在讨论宝石山大佛寺的银杏是否黄了，但具体的位置众人都不清楚，计划周末去找找。宝石山腰的那条路，我以前来来回回走过很多次，或许都是春天或夏天，所以从没留意到那株这几年变成“网红”的大银杏。公司离宝石山不远，加上那日晴朗，天空碧蓝，中午我便叫上了同事一起去爬宝石山，去找那株大银杏。同事疑惑道，前几日他刚爬过宝石山，也没见到那么耀眼的银杏过。或许这就是经历了亿年岁月所沉淀下的气质啊，不到秋意将他披上华彩金袍那一刻，都静默无言，内敛低调。宝石山大佛寺遗址的位置我是知晓的，没一会儿就爬到了那座残缺的大佛头所在的崖壁。往下一看，果然就是网上照片里的小院。但此时院落萧索，屋舍寂寂，银杏树下喝茶的石桌石墩还在，也和那老屋小院一样，业已荒废。唯有银杏树依然昂扬挺立，枝繁叶茂，荫蔽着大佛寺的遗迹和这方落寞小院。只是银杏叶色才黄了些许，而且这个角度逆光，并不惊艳。沿台阶山道往下走，看到小院下坡的一间房里走出一个大姐，我立刻询问大姐那小院的情况。“都搬迁了。喏，这家四五年前也搬了。”她指了指她家的隔壁，一座废弃的老屋。
站着闲聊，大姐跟我们吐槽这个半山腰的位置只是游客看着“美”，实际上生活诸多不便，不能装修，不通交通，要下山走一段路才能到公交车站……然而拆迁置换的房子又实在太偏远。下了石阶，就到了北山街，隔着不远有另一条上山小路的入口，看招牌上面似乎改成了民宿和茶座。我们拾阶而上，豁然开朗处，嚯，竟就是方才我们找寻的那株大银杏！午后的阳光正好洒在这一侧金色的叶子上，映着如洗的蓝天，金光闪耀，如一道倾泻而下的鎏金瀑布。如此秋高气爽的时节，坐在这个平台上喝茶、晒太阳，头顶上是洒金般飘落的银杏叶，眼前是波光清透的秋日西湖，便是做一日天堂里的神仙了。2012.12.04 北山街，梧桐秋意浓
我周五中午就兴匆匆地赶去找银杏，是因为天气预报说那个周末是阴雨天。结果一如既往地报错，周六日两天都阳光灿烂，秋色明媚，而且又更浓郁了些。
那个周末的秋色是从朋友圈里赏到的，在西湖，在吴山，在指南村，在长乐林场，在杭徽古道……我被五彩斑斓的照片闪到了眼。我没提前做出门的计划，就决定在家晒太阳了。年纪渐长的好处，就是欲望少了，春天开到最饱满的春花，秋日里正好最绚烂的红叶，错过就错过，似乎也没所谓。毕竟最美好、最舒服的秋日阳光，不用争。我跟L老师说，一到冬天好像就成了一颗向日葵，具备了向太阳的属性。大部分人应该都是，毕竟秋冬的日光那般的温暖，仿佛天地初生的抚慰。L老师说他在家里阳台看书晒太阳，午后有十几分钟日头被前面房子屋顶竖起的一根柱子挡住，他就连人带躺椅搬到没被遮挡的地方，继续沐浴阳光。我想起上中学时，临考试前的自修课，我跟几个同学也会把椅子搬到教室外的走廊上，背对着太阳背课本。冬日的阳光暖暖地晒着后背，将我们的影子投射在面前半截绿油漆的墙壁上，神奇的是，墙壁上影子的头顶竟在冒烟。看不见摸不着的热量自我的头顶散发出来，改变了周围空气的温度和密度，从而使光线发生折射，产生如烟翻滚的影子。我们在晒太阳的愉悦中，顺便解开了一道热学与光学的物理题。家里朝南的飘窗是房间里日照最好的地方，我就把电脑和各种书踢踢踏踏地都搬到飘窗上，并且随着太阳角度的变化，改变自己的位置。
光线太强，看不清电脑屏幕，正好大部分时间用来看书，偶尔敲几个字。
待太阳落山，日光的长尾巴也从地板上扫过去了，只好意犹未尽地回到书房修图或码字，再等待第二天的阳光，给予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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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7 郭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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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20 保俶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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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叶错过就错过的另一个原因，可能是西湖边的秋天，刚到杭州那几年我几乎全都走遍、拍尽了。
后来有了高铁，又通了地铁，我有很多年没再去西湖。直到2021年的今天，因为疫情阻隔，想来湖边难得清静，一时兴起背上相机又去了趟南山路。一去便又勾起许多回忆。本想写文和照片一起发，结果写了一部分就搁置了。所以今次这篇的标题，也就偷懒沿用了两年前的。
“杭州的秋天还是很长的，如果按照我一直将桂花飘香作为秋天的起点，梧桐树叶落尽作为秋的终点，那么杭州的秋天已将近三个月了。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很宅，虽然在朋友圈看到秋光、红叶觉得很美，却也不愿出门。
“上周五的午后，忽然兴起拿了相机去了趟南山路。
“我原本最爱的公交车路线已经绕到了延安路，不再沿着西湖开。似乎湖滨路重新修葺、公交车改道后，我就很少坐这趟车了。
“一公园—钱王祠—清波门—柳浪闻莺，其实离得并不远，想来随时可来。但这条曾经最爱之路，原来已有这么多年没往这走了。大概还是心里不愿意看见它变得和记忆不一样了吧。
“这一条南山路，那些年不知道拍了多少回，尤其秋天闪烁着满树金光的悬铃木，让整条路都氤氲温暖的橘色；那一栋栋古朴交错的青砖小别墅，又不知记录了多少往昔故事。
“过去我最爱来的餐馆，偶尔也进过的酒吧，那以后再没来过。此刻它们关着门暗着灯，不知道是歇业了还是尚未营业。
“南山路我拍过它的角角落落，但广福里、勾山里，在我能想起的记忆里，就一直被高高的广告牌遮挡着，不知里面在修建什么。直到今天我再来，看到它们终于去掉了遮拦的模样。不过这“精致高端”的闲人免进的金融商务风，让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别说没有优雅古典的文艺气质，更丧失了湖边原先的温暖烟火气。
“这么多年，南山路始终是美的。她不似北山街的明媚、热闹，更是一种充满文人气质的沉静优雅。那两列门洞似的悬铃木依旧苍劲，高大却温柔；那鸡爪槭，枝干优雅舒展，叶色如血鲜红；掩映在浓密枝叶后的青砖民国小楼，在这个午后愈发寂静。
“这般安宁又幽静的南山路，仿佛是回到十几年前……
“我拍杭州的文件夹，已经很久没有更新了，我很久没有背着相机在杭州走走拍拍了。
“摄影是一件寂寞又孤独的事，不过也是它，伴我度过那些寂寞孤独的时光。今天这个日子，就做些平时不大做的事吧。”
2021.12.10 南山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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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12.10 红、黄、绿的交响，远处阳光毛茸茸的
2021.12.10 南山路
2021.12.10 南山路两侧，苍劲的悬铃木，年岁久了，仿佛都有了些古意
【 四 】
今天终于降温。起风了，看看窗外，好似只一下午，就把红叶、黄叶吹得满地都是，只剩光秃秃的干子。
在家看书时读到作者写北方的冬天：“这北地的风，惊悚如鬼拍掌，一掌下去，树叶皆尽，看得人触目惊心。在皖地，初冬的树叶是一片一片落下的，三杯两盏般浅吟低酌，悠缓着的，飘飘然的……似将余生拉长了再拉长。”
不由得让我想起以前在北京生活的记忆——来得迅疾猛烈的冬，视野里灰扑扑的颜色要持续近半年，冷冽、干燥、漫长，因而盼春来的心情便愈急切。每每开春，等到第一缕绿意、第一抹花红的那个瞬间，仿佛整个天地、整个心情都变亮了。
但不管南方的秋可以拉长再拉长，叶子终归落尽。如同大部分人所感受的一样，2023年须臾间就过去了。
好在江南的冬天不长，只消坚持个三四个月，桃红柳绿便又如期而至了。2012.12.04 朝晖公园银杏
2012.12.04 岳庙的红墙
2012.12.04 北山街西湖边
2012.12.09 龙井茶园，一棵在秋天里发光的树
2012.12.09 龙井路
2012.12.09 秋日白堤
2012.12.09 北山街残荷与梧桐
2012.12.09 白堤暮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