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炜|永利号创办人陈永利

文摘   2025-01-13 15:52   浙江  

陈永利杂货号,是莫干山颇具代表性的老字号,坐落于荫山街上。说起永利号在莫干山屹立不倒,名声远播,就不能不提创办人陈永利。

陈永利,又名顺理,浙江天台人,清光绪十六年(1890)出生,读过几年私塾,深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算命先生说他五行缺水,将来要去有水的地方发展,遂取字再池。有一年,陈永利听堂哥陈鉴良说起莫干山避暑地建设形势大好,心生向往,欲寻求谋生之路。时年18岁的陈永利只身离家,自带干粮和祖传之药,从天台出发,经新昌、上虞、绍兴、萧山、余杭、武康而达莫干山这次长途跋涉,增加了他的生活经验,也为他成家后再到莫干山创业做了铺垫。

抵莫干山后,陈永利发现山中从事工役或商贩者多非本地人,通过毛遂自荐在山上找到了一份工作,并得到雇主认可。莫干山上庶无出产,需由山下供应。陈永利经几次往返为雇主采购日用食材后,觉得其中有商机,决定每日凌晨下山,走二十余里路,至三桥埠早市采购蔬菜、水果、鱼、肉、蛋等,而后挑运上山,在上午送往各主顾家。此令人联想到环球旅行家、湖州人潘德明的莫干山登陟经历。潘德明的父潘福山是有名的裁缝,每年暑假上莫干山给外国人做衣服,潘德明总是跟着来山,买菜的任务就交给他。岂料潘德明由于平时坚持锻炼,脚底若生风,有人风趣地称他为“小爬山虎”。看人挑担不吃力,陈永利每过炮台山褚家小屋,褚克善常会接过担子帮他挑过百步岭,让他得以歇肩养力。因货真价实,有口皆碑,陈永利很快在莫干山上赚了第一桶金。

1922年,荫山街的市面谈不上热闹,百货商店以源泰罐头食品分销处为巨擘,西人视源泰员工王锦昌、郑达英与普通中国人不同,既雅重其忠于所职,引为同调,又欣赏其善于交际,交易不必以现银,向上海各银行支划即得,甚为便捷。而上海慎大号迟至1931年乃来莫干山添设分号。就在1922年,陈永利的永利号正式开张了,所售商品从蔬菜水果扩大到日用物品,并改夏令时为全年营业。避暑季过去后,源泰号有时还乐将未售罄的余货由永利号寄售。

陈永利曾语,开店一定要有自己的房子。20世纪30年代初,陈永利向山鸠坞村民购地,与长子到梅皋坞背木材,在荫山街建起了一栋商住两用两层楼,顶上开有老虎窗,门牌号荫山街2号,店招永利号。为方便老主顾,永利号特别印制了一批精美的本子,每户发一本,供每日记账、定期结账时使用。从芦花荡到青草塘有五六十家都是永利号的老主顾。当永利号生意兴隆、积财渐多时,亲友们都劝陈永利购置田地,扩建山屋,然陈永利另有打算,曾为莫干山铁路旅馆大餐供应商、中国旅馆入股人。家中除长女秀蓉留店照看外,其余三子秀达、秀生、秀麟以及次女秀梅,皆送莫干小学读书,其中两人日后考上了国立交通大学和厦门大学,一人考取了湖州中学,实为难得。莫干小学校董黄膺白、沈亦云夫妇居莫干山509号时,多次光顾永利号,品茗闲叙。既处莫干山国际化环境,陈永利认识到永利号的标识也应该使用双语,设计了印有“Yung Lee &Co Grocery”(永利号杂货)字样的纸袋。寒暑假期间,他让孩子们教他常用的英语口语,竟能在外国人来店购物时进行简单交流。杭州广济医院总务主任陈鉴良赴美考察,许多美国朋友知道他和莫干山永利号老板陈永利有戚谊,向其竖起大拇指,称赞陈永利有聪明、诚实、创新等人格特质,并关切地询问陈永利的近况。陈鉴良再到莫干山谈及此话语,陈永利很是感谢。

莫干山永利号广告

荫山街2号永利号

抗战前,永利号一直以陈永利为主理人。武康县沦陷后,时有日军上莫干山侵扰,秩序混乱,荫山街永利号的商品常被抢劫一空。山上曾有一个维持会,何瓒派人找到陈永利,激将他出任维持会会长,被他坚决拒绝。这可看出山上民众的真实心理,并不缺乏抗战意识。为防敌伪方面的威胁使永利号闭店,这时候陈永利妻周雪花从幕后走到了台前。有一次,日军上山滋扰,陈永利与几个孩子先期藏匿独周雪花在慄慄警惧之中守在店门口,使日军夺店之计划作罢。彼时,永利号安有电话,战时进货补货好像偷渡一样,周雪花会提前打电话到三桥埠码头,问去拱宸桥的夜航船开船时间,用她的一双小脚走下山,搭船到杭州进货。草鞋终不能与胶鞋相比,胶鞋是当时山上最急缺的物资之一,出行必备,为躲避水路检查,周雪花悄悄地把所购新胶鞋塞进随身携带的一只空咸菜缸里,将缸沉入水,在船上掉一根绳。如此数次,好在行船途中有惊无险。1944年,新四军途经莫干山上停留两天,永利号把自家房屋最好的一层让给司令部住,店门日夜不闭。陈永利幼子见家门口有警卫站岗,陈永利夫妇正告全家,这些兵都是好人。战时山中缺医少药,有庾村樵妇盛阿桂患急性搅肠痧,生命危在旦夕,永利号闻讯,毫无保留地拿出秘方,半小时后盛氏痊愈,亲属叩谢。对于行动不便、行乞求生的难民,陈永利夫妇则为之怜悯,常嘱子女送衣食。

1948年夏,莫干山再度兴旺,荫山街空前繁荣,永利号有了名气,生意更为火红。1951年,陈永利去世,终年61岁,葬于莫干坞。这年春,陈永利病危,还在襁褓中的长孙陈星汉被抱上山,祖孙俩见了一面。陈永利对后代的希望是,可承家业,也可做各样行当,但一定要读书。此后,周雪花与长女、幼子继续经营永利号15年,其间被杭州疗养院莫干山分院选为土特产以及副食品定点供应处。

1982年,世界旅游日的主题为“旅游业的骄傲:好的客人与好的主人”。时过境迁,永利号副食商店在莫干山复开,不是当年胜似当年,连续几年被评为“五好经营户”。这是永利号第二代传人,为振兴莫干山声誉所做的努力。但凡有游客在莫干山景区淋雨受寒,可到永利号用火炉烘干衣服;春节上山就餐难,可在永利号加双筷子和陈家人一起过年……有时,看似举手之劳的帮忙,对他人也许可能是天大的幸运,他们心里是有感觉的,但永利号将心比心,视此为尽商人的社会责任。作家凌鼎年有一年从莫干山旅游回来,没有写莫干山的竹、云、泉,却信笔写了莫干山的一个老字号,并称“也许,热情周到的服务也是一种环境,一种风景”。

1997年,为照料在县城武康读书的第三代,陈秀麟将永利号铺面出租后,搬到山下居住。当承租者提出,希望沿用永利号招牌,取名永利酒家。陈家人表示同意,但强调一条,必须诚信经营,维护老字号品牌。

山好,景好,人更好,这是莫干山老字号的故事,也是对一座山的诠释与纪实。

     (本文初发表于2018年第1期《中华老字号》)

莫干山人
愿为莫干山做一点事,存一点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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