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球运动是一项时尚运动，早期流行于上层社会，现在更多强调赛场礼仪，如双方沟通时要走到网前小声商量，一些著名赛事甚至保持着全白的着装要求。1843年，当上海被辟为通商口岸，被称为“拍球”的网球也随着西人引入上海。1876年，以外侨为主的上海网球总会铺了两片草地网球场，为中国最早的标准网球场，在英国温布尔登网球锦标赛开赛的第二年（1879），打的比赛就采用温网的规则。网球运动在中国的传播得力于将体育列为主要活动的青年会，许多外籍教师都喜欢打网球，他们的工作对象又是青年学生，因此网球运动在各大中城市兴起，并相继建立网球场。莫干山网球场，曾是最早的标准网球场之一，山中避暑人士最热衷的休闲娱乐与社交活动就是打网球，而一年一度的莫干山业余网球比赛更是一桩盛事，夺冠者虽无奖金，却赢得荣誉。这种荣誉关乎一个人的勇气、教养、力量以及持适度距离的对抗。
网球进入莫干山
打网球，在莫干山避暑人士中是很普及的运动。1901年，莫干山避暑会就将修建网球场与游泳池列入计划之中。在1904年上半年的莫干山报道中，网球和槌球的倡导者与支持者在莫干山提供了充足的场地。莫干山夏季平均最高气温仅34℃，早晚更凉爽，加之山上网球场的草坪十分诱人，仿照温网而量身打造的比赛颇具英伦风。1909年夏，莫干山网球公开赛已经举行，并获得了一大批粉丝。据杭州蕙兰中学校长葛烈腾回忆：“莫干山度假活动的中心，是避暑会从本地人手里买下的一片美丽的中央山谷……每一个在莫干山的人，要么玩网球，要么坐在山顶午后阴凉的球场后面混凝土砌成的看台上，眺望半英里外那熙熙攘攘、热气腾腾的平原。”葛烈腾著《人间世》中还配有西童带着头盔在莫干山网球场上奔跑的照片。莫干山中国青年协会发起人、周庆云孙周世逑也曾记录下在山中网球场所见一幕：“俄见三五西童，携手入球扬，式歌式舞，怡然自得。”
1913年夏，青年会体育干事史温、葛雷等在莫干山举办暑期体育干事训练班，学员十余人，课程包括体育概论、运动规则、游泳、网球、篮球、排球、体操、中华武术等，旨在为大城市培养专业体育干事。是年，莫干山上4个网球场运转良好，每个场地都有裁判塔，每日派员撒白色的石灰界线。网球迷们很早就成立了莫干山网球协会。任职于上海工部局警务处的哈罗德·佩克上莫干山避暑时留下了不少经典照片。有一张莫干山网球协会的合影中，佩克坐在前排最右边，右数第五位是佩克夫人，还有几个扎蝴蝶结的小女孩。
曾带师生上莫干山度假的芝罘学校校长斯坦利·霍顿与同事高登·马丁都非常喜爱网球，经常一起组织比赛。霍顿迎击触地球的水平要远好于他截击空中球的水平，他快递移动的场上速度，也使他成为一个危险的对手。而在网前的较量中，因为他能够控制的范围比较宽，使得突破他的防线也非常困难，只要他参与的运动，都会因为他的存在而妙趣横生。
网球场成为山中最热闹的场所
“他们设了……一个很大的网球场”“沿着山边的一条路走去，便是球场了。”作家郑振铎1926年在《山中杂记》中写道：“球场的规模并不小，难得在山边会辟出这末大的一个地方。场边有许多石级凸出，预备给人坐……在快活的打着球的，也都是碧眼黄发的人。梦旦先生（高梦旦）他们坐在亭上看打球……”郑振铎所描述的是莫干山聚会堂旁的网球场，是当时全山最为热闹的场所。网球场有一个中式风格的亭子，攒尖顶翘角，覆以瓦片，供运动员休息与观众观看比赛之用，也是山上的美国人常常庆祝他们的“独立日”的地方。亭子下面另有一间更衣室，平顶翘角，也很别致，运动员们由此入场。
网球场上青年挥拍的身影，堪称莫干山一道靓丽风景线。莫干山482号别墅主人毕立文之子毕理，正是在莫干山训练成为一名出色的网球运动员。1931年夏，莫干山中加入各种球类运动者已达320余人，看台上的喝彩声总是此起彼伏。有的女士不会打球，但也穿着标准的温布尔登着装——整齐的白色上衣和长裙坐在场地边上，向打球的人巧笑。莫干山年度网球公开赛的消息一度占满了《字林西报》的体育版，在山上的避暑人士，不论国籍，不论阶层，都可参加比赛。1932年《良友》画报报道，上海中西女塾的严敬姜在莫干山网球比赛中，不惧欧美强手，一举夺魁。据悉，莫干山网球比赛历年参赛者多为西人，胜出者也都是西人，但那一年严敬姜包揽了女子单打与混双的冠军，诚为国人扬眉吐气。莫干山中国青年协会甚至考虑建筑自己的网球场，以培育专业人才。
20世纪30年代，莫干山上网球场不唯避暑会独有，如铁路旅馆、绿荫旅馆等几家高档旅馆皆设，并备有上等球拍免费供旅客使用，另代为物色服务人员有偿拾球。浙江省立医药专科学校学生徐陬1937年春游莫干山，途见网球场四五，均设铁丝网罩。
网球场重回视野
抗战期间，莫干临时中学与莫干小学曾借避暑会网球场举行莫干山中小学联合运动会。很快，随着山上业主们陆续离山，难民纷至，网球场荒废。绿荫旅馆网球场此时成为莫干山轿夫、挑夫半途休息之所，挑上山的多数生活用品在此暂存或分流。当1946年夏，有避暑客寻到山上最大的网球场，但是“网球场已遍植包谷之属，如欲拍球，尚需要相当修理，只好待之来年了。”不得不说，网球场地太珍贵了，需要“保护”才能留存下来。而网球场两个中式亭子的命运，在倾圮后，柱子被抬到芦花荡公园用于其他凉亭。
进入20世纪90年代，接触网球并喜欢网球的人多了起来。2004年6月5日，德清县网球协会正式成立，有会员五六十名，许多人常年坚持打网球。“打网球很考验一个人的意志，一开始对着墙打的过程十分枯燥乏味，但跨过这个坎之后，每一次进步都会带来无穷的快乐”，这就是网球吸引年轻人的地方。近年来，德清组织了不少业余网球赛，展现了网球爱好者的良好精神风貌，而杭州亚运会的成功举办，进一步带动网球运动在莫干山地区的发展。而今，莫干山上开办了一家网球主题餐厅，百年网球场重启，周末可以一起去山间云端拉球。
（本文初发表于《网球天地》2021年第7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