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察官助理在检察官的指导下，可以履行下列职责：6．协助检察官出席法庭，经检察长批准，高阶段的检察官助理可以在检察官就主要事实和法律问题发言后，辅助进行举证质证、补充发表出庭意见、参与法庭辩论。”
据此，检察官助理在法庭上说话有了明确的依据。这个《意见》不是简单的意见，而是具有效力的规范性文件，一开始就说明了“请结合实际，认真贯彻落实”，下级检察院是要执行这个文件的。
当然，“高阶段”的检察官助理还需要明确，并且，发言顺序也要受到限制，“主要事实和法律问题”得由检察官来说。也许，检察官助理就是实际干活的人时，提前写好的起诉书、公诉意见书就涉及了“主要事实和法律问题”，检察官把这两份意见念完了，其他事情都可以交给检察官助理做了。
这引起了一些反对观点，认为这种做法没有上位法依据。这种做法还涉及审判问题，毕竟开庭是由法院来组织的，最高法院的刑诉法解释都没有规定检察官助理可以发言，怎么最高检自己就规定检察官助理可以发言了？
还有的观点主张，法官不应遵守最高检这个内部意见的这种做法，应不允许检察官助理发言。我想，法官是不敢这样做的，最大的理由是最高检这个《意见》是“中央全面深化改革委员会审议通过”的，中央全面深化改革委员会是中共中央组织机构。
从应然角度来看，最高检想授权检察官助理出庭说话，理由可以是检察官助理需要成长，还可以是检察官助理分担了员额检察官的办案压力，本来就干了活，出庭说话是进一步把干的活体现出来，总不能由那些没有实际办案的检察官来出庭说话。
关键是，中央同时强调，凡属重大改革都要于法有据。
我认为，没有上位法依据这一点批评，是可以成立的。
《刑事诉讼法》第一百八十九条规定：“人民法院审判公诉案件，人民检察院应当派员出席法庭支持公诉。”可见，只有检察员才能担任公诉人。公诉人是检察院参与开庭的主体。
《刑事诉讼法》第一百九十一条第一款规定：“公诉人在法庭上宣读起诉书后，被告人、被害人可以就起诉书指控的犯罪进行陈述，公诉人可以讯问被告人。”
第一百九十五条规定：“公诉人、辩护人应当向法庭出示物证，让当事人辨认，对未到庭的证人的证言笔录、鉴定人的鉴定意见、勘验笔录和其他作为证据的文书，应当当庭宣读。审判人员应当听取公诉人、当事人和辩护人、诉讼代理人的意见。”
第一百九十八条第二款规定：“经审判长许可，公诉人、当事人和辩护人、诉讼代理人可以对证据和案件情况发表意见并且可以互相辩论。”
以上规定可见，对于检察院一方来说，只有公诉人才有权说话。
最高检自己出台的《人民检察院刑事诉讼规则》第三百九十条第二款也规定：“公诉人应当由检察官担任。检察官助理可以协助检察官出庭。根据需要可以配备书记员担任记录。”
最高检自己也知道，检察官助理不是公诉人。既然检察官助理不是公诉人，那就不能在庭审中说话。现在最高检单方面授权检察官助理可以在法庭上说话，违背《刑事诉讼法》以上规定以及《人民检察院刑事诉讼规则》第三百九十条第二款。
与公诉人相对应的辩护人有权在庭审说话。辩护律师也会有律师助理，律师助理可以是实习律师、执业律师或者其他人员（如没有通过法律职业资格考试的人员）。
最高法院《刑诉法解释》第六十八条规定：“律师担任辩护人、诉讼代理人，经人民法院准许，可以带一名助理参加庭审。律师助理参加庭审的，可以从事辅助工作，但不得发表辩护、代理意见。”
律师助理如果已经被委托为辩护人，那就可以以辩护人身份在庭审中说话。但律师助理只是纯粹担任辩护律师的助理，不是辩护人，就无权在庭审中说话。
综上，既然强调重大改革要于法有据，那么，让检察官助理有权在庭审中说话，也不是不行，至少先要修改《刑事诉讼法》第一百八十九条，赋予检察官助理担任公诉人的资格，或者，修改《刑事诉讼法》允许不是公诉人的检察官助理也能在庭审中发言。当然，在前面的思路中，检察官助理不能独自担任公诉人，需要和检察官一起担任公诉人；在后面的思路中，可能会显得比较别扭，毕竟是由公诉人出庭支持公诉。
作者
简介：黎智鹏，刑事辩护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