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产前甲基汞暴露量增加 10 倍的情况下，有四种突变的儿童，比没有突变的儿童的智商要低 25 分......“
上篇《“孕龄女性和孩子吃鱼到底好不好，是一个“薛定谔的猫”的问题》给大家分析了，有没有可能通过鱼和海鲜中的有益成分，来“抵消”甲基汞对孩子脑发育的危害。
答案是：不能完全抵消。
要点：
虽然硒和汞具有强亲和力，可以帮助把汞排出体内，但由于鱼体内的硒具有多种生化形式，并非所有的硒都能用来结合汞。因而硒要比汞多多少才能把汞消除，目前科学界尚无定论。而且过量的硒也会对健康造成危害。【1、2】
DHA虽然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帮助机体减少汞的摄取，但是又会返回来增强汞已造成的氧化损伤。所以，DHA对汞毒性是把双刃剑。【3】
本篇重点要告诉你：为什么甲基汞对某些特定人群的伤害会尤其大，如果你在备孕、怀孕、孩子是男孩儿的，要特别小心。
海鲜容易含汞，那人工养殖的水产会好些吗？
国人吃淡水鱼多一些，淡水鱼的甲基汞会少点吗？
在前两篇发出去后，好多妈妈问我这个问题。因为她们在国内，确实淡水鱼吃的多一些。
2018年的一篇来自中国的研究显示，从含汞量上来说，淡水鱼和人工养殖鱼是会比海鱼好一点 【4】。
但也只是好一点而已。
这篇研究显示，对于生活在中国的居民，鱼类消费（主要为淡水鱼）为甲基汞的暴露的主要原因（56%）【5】 ，其次是大米，占26%。（大米对健康的不利影响是另一个令人心塞的话题，把鱼先说清楚了我再专门说大米的问题。)
另外，受养殖者知识水平和职业道德等差异因素的制约，人工养殖类的鱼依然可能暴露在其他来源的重金属污染下，比如含汞的鱼饲料、或者含汞的水产养殖环境（比如，2011年对中国养殖鱼的研究发现，鳙鱼、鲮鱼和鳜鱼甲基汞含量高 【6】）。
不过，在查看了一些研究报告后，我看到数据表明，虽然中国国内环境汞含量比较高，但市场上的消费类鱼类体内的汞含量并不像欧美主流的鱼类那么高，可能就是因为中国国内吃人工养殖的淡水鱼比较多，这些鱼需要快速繁殖生长和被收获，不太容易在体内积累太多的汞。【7、8】
但是，低汞不意味着就可以敞开了吃，下面要讲的基因敏感性、性别差异等原因，我依然不建议孕龄女性、年龄小的孩子把鱼作为常规的饮食主力。
那人工养殖的海鱼如何呢？会不会更精心一些更干净一些呢？
完全不是。
养殖类海鱼被发现有除了汞以外的其他问题。比如美国的养殖鲑鱼曾被发现有严重的多氯联苯、二恶英等其他污染物，是同种野生鱼类的污染物的7倍。【9】
这主要是由于它们通常被养殖在近岸水域往往是污染源流经的第一站。而且它们来自陆地的饮食可能包含比如农药、除草剂。【10】
有点讽刺的是，像三文鱼这种肉食性鱼类是我们人类获取Omega-3的主要来源。要养殖它们，还需要给它们额外补充大量的鱼油。你觉得渔民会自己过滤一下鱼油确保无汞了再喂给三文鱼吗？
有纯净的鱼油，我们干嘛不自己买来直接吃呢？
再加上，由于人工养殖的鱼类往往生活在拥挤的笼子和水箱中，这些地方还往往容易滋生更多的疾病，因而养殖的鱼类可能会含有更多的抗生素、杀虫剂等毒素。 【11、12】
（注：中国国家卫生和计划生育委员会规定甲基汞的国家限值为，鱼类甲基汞不得超过1000ng/g，稻米、小麦、豆类甲基汞不得超过20ng/g等。）【13】
重点！遗传背景导致的“甲基汞易感性”不同
吃鱼是否对孩子有害还是有利的问题，可以说是“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这是因为，我们每个人特有的遗传密码，会导致每个人吸收和甲基汞的能力有很大差异。
甲基汞进入到体内以后，会和人体发生一系列的生物化学反应。
而有些人的特殊的生化性质（有点像大众所谓的“体质”）会特别容易吸收甲基汞。
也就是说，甲基汞会对一些特定遗传背景的人群破坏力更大！
（美国）国家研究委员会NRC 之前的一项审查估计，在某些情况下，个人易感性可能高达 50,000 倍，而多达 5% 的人口很可能比平均水平至少高出 25 倍 。【14】
在一篇2019年的来自美国哈佛大学、英国和丹麦众多研究机构的高质量研究里【15】，作者报告了他们发现与脑源性神经营养因子 (BDNF)、对氧磷酶 1 (PON1)、转铁蛋白 (TF) 和孕酮受体 (PGR) 基因功能相关的四个单核苷酸多态性SNP的突变（rs2049046、rs662、rs3811647 和 rs1042838）调节着甲基汞导致的儿童的认知缺陷结果。
*在最后一列的Major/minor allele，左侧为常见的碱基类型，而右侧为突变的碱基类型。
就是说，这四个基因位点有突变的孩子，会更容易遭受甲基汞导致的认知损伤。（比如一般人的rs662基因型为T，但你是C，那甲基汞对你的伤害性就更大）
而且突变越多，伤害越大。
比如，普通基因型的孕妈食用海鲜，孩子更有可能在总体上受益，“但如果孩子是基因中的一两个突变就导致 8 岁时智商较低”【16】。
另外这段描述，把我惊到了：
在一些分析中，“在产前甲基汞暴露量增加 10 倍的情况下，有四种突变的儿童的智商，比没有突变的儿童要低出 25 分”（此处为根据模型推测的分值）。【16】
25分的智商差距啊同志们......
基于这些有巨大差异的结果，这篇研究的作者们认为，目前对所有人一刀切的所谓“甲基汞暴露安全值”可能对相当一部分人来说，都不再是安全的了。【17】
但问题是，我们如何知道自己的孩子是不是那拥有那几个基因突变人群里的？
事实是，你根本没法知道。
孕期12周是有无创DNA的检测，但那只是检查宝宝的染色体异常。
除非你像我一样做过全基因组测序（费用很高，约2千欧元），基本上没有可能知道跟甲基汞相关的这些靶基因的基因型。
我们只知道，在这个名为“雅芳父母和儿童纵向研究”的英国队列数据中，有21%（包括各个种族）的队列受试者在所确定的 4 个 SNP 中至少有 4 个次要等位基因，并在与甲基汞相关的认知缺陷上呈现极显著的统计相关。
在考虑了遗传背景差异之后，就连一直为“吃鱼有益”的塞舌尔队列数据，也发现怀孕母亲汞含量和后代发育评估分值呈负相关了。【18】
另外，不知道跟不跟这几个基因位点变异有关，但最近几年有几项前瞻性出生队列研究，其中甲基汞暴露在亚洲人群中始终与不良神经行为评分相关，但在欧洲和北美人群中则不一定。【19】
（我的读者们显然都是亚洲的华人群体了......）
那些看了几篇吃鱼有益的文章就一概推荐你和孩子吃鱼的医生、博主们，知道这些吗？
（请注意，绝不是只有这四个SNP的变异才会对甲基汞更敏感。目前基因易感性还是个很新的研究领域，其他相关基因的研究还正在进行中。而且不意味着甲基汞对普通基因型就没有伤害，只是伤害多少的问题。）
是否容易受甲基汞的侵害，很可能还有性别差异
（怀）男孩儿的妈妈们注意下，甲基汞似乎对男孩儿的伤害更大。
比如这篇研究发现，孕期暴露在甲基汞中的量越多，男孩8岁时产生外化行为问题和注意力缺陷多动症方面的问题越多。【20】
另外一个加拿大的研究发现，产前低鱼类摄入量（同时低汞暴露）与男孩较低的表现智商（performance IQ，非言语推理、细节关注及视觉运动协调能力）相关。 【21】
一项中国的研究报告称，产前汞与男孩新生儿认知评分之间存在较强的负相关性。【22】
而且，这只是在已有的现象（即，产前甲基汞暴露似乎对男孩的影响更坏）中又增加了一项而已。【23】
基于以上的复杂个体差异，在孕期正要吃鱼的你，能确定自己怀的不是个基因易感的男孩儿吗？
顺便提一句，我自己在调查各种神经发育毒素时，感觉更经常看到的对男孩儿的不利影响。注意，我还没有认真统计，这只是我的感觉。
但这不意味着女孩就不受甲基汞的负面影响。都有影响，只是可能反映在了不同的神经和认知功能上，或者暂时还没有被测量出来。
（以后找机会专门讨论神经毒素的性别差异。）
最后回到现实中。
想象正在怀孕的你，看着面前盘子里的鱼，下筷子之前还得发出灵魂拷问：
这鱼到底含有多少甲基汞？
含多少DHA和硒？
除了汞它还有没有别的污染物？
我怀的男孩女孩？
我自己和孩子的那几个跟甲基汞相关的基因的基因型是什么？
……
（想安全吃个鱼要这么烧脑......）
可问题是，你根本就没有办法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你唯一确定的就是，你眼前的这条鱼里确实含有甲基汞。
但是它含多少、DHA和硒够不够多、孩子的性别和基因型...... 你不可能在下嘴的那一刻知晓。
说真的，怀孕也就十个月，加上备孕的一年，和哺乳期一年多，前前后后三年左右，少吃点鱼和海鲜，就是那么难的一件事吗？人生那么长，过了这三年还是可以敞开了吃啊（以后也建议还是以低汞鱼为主，因为甲基汞对成人有其他的健康威胁）。
再说，鱼中的有益成分都是可以从其他更安全的来源来补充的。何必冒甲基汞的危险呢？
下一篇给大家分享，我家是如何从其他营养源，来替代不吃鱼所损失的营养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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