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居然跟一个“吸毒”者在夜间共处一室......"
近日，德国大麻合法化的话题激起了波澜，引发了在德华人乃至国内朋友的热烈讨论。不少人对于一个国家竟然将传统视为毒品的大麻合法化表示不解。
今天这篇文章我将从我的专业——神经科学角度，探讨大麻对脑的影响，以及我对“合法化”这件事的看法。
生活中我离大麻最近的一次
我以前对大麻的了解仅限于，听说它是一种轻度毒品，但它与我的生活相去甚远，我也绝不去触碰。
然而，在德国读博期间，我偶然间听说大麻在德国大学竟然广泛存在！
有一次进行睡眠实验的时候，一个参与实验的大学生表现出了有点不寻常的精力旺盛，那时都快夜里十点了，我都困了，可他完全不困的样子，还非常话痨。而且给他做心理测试的我也闻出了一种没闻过的怪怪的气味。
在我的再三盘问下，那人承认了他当天有吸食了一点大麻。
WHAT? 我居然跟一个“吸毒”者在夜间共处一室！
意识到这一点让我既害怕又气愤，于是立刻取消他的实验，把他从实验室赶走了。
那人口口声声说，大学里很多男生都吸食过大麻。
根据 2021 年的一项调查，450 万成年人在过去 12 个月内至少吸食过一次大麻（其中男性为 10.7%，女性为 6.8%）。大麻最常在 18 至 24 岁年龄组中使用【1】。
我无法鉴定真假，只能在未来招募广告上写明禁止大麻吸食者参与。
那时初到德国的我对这种传统意义上认为是“毒品”的东西打心眼里反感，也坚决抵制。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也常去大麻早已合法化的荷兰游玩，才意识到，即使合法化了，也并不意味着会遍地泛滥，或者把这个国家搞危险。
你看荷兰，从各个方面看，都依然是一个文明且自由的国家，我也没在他们大街上见过瘾君子。
但是，成人有选择自己生活的自由，可孩子的福祉却取决于成人的选择。
今天这篇文章将从神经科学的角度，揭示大麻对大脑的负面作用，特别是儿童青少年，甚至年轻的成人。
被认为是毒品的大麻，其实每个人的脑子里都有一些？
大麻自古以来就被使用，含有 400 多种化合物，其中包括 100 多种植物大麻素【2】。
虽然大麻一直以“毒品”的名声被人所熟知，但一些大麻素是有医学用途的，比如 δ-9-四氢大麻酚 (THC)，它是大麻中让人们产生兴奋作用的主要成分。美国食品和药物管理局 (FDA) 已批准其口服、合成或类似形式超过 10 年。可以被用来治疗化疗引起的恶心和呕吐（屈大麻酚、大麻隆）。
第二种重要的大麻素是大麻二酚(CBD)，它于 2018 年被 FDA 批准用于治疗某些严重形式的癫痫。
而我更熟悉一些的是一种我们脑内自己就有的大麻素——内源性大麻素（endocannabinoid，所谓“内源性”就是你自己身体产生的），它是由 anandamide（AEA） 和 2-arachidonoylglyerol（2-AG）、其合成和降解酶、以及大麻素受体 CB1和 CB2 组成。
大麻素系统（The endocannabinoid system (ECS)）是大脑中表达最普遍的信号系统之一，调节着我们身体的几项非常重要的生理功能，如睡眠、情绪、胃口、记忆、和生殖功能【3】。
（下面科普示意图的人体中，蓝色散点代表CB1，黄色散点代表CB2S受体，它们既可以结合身体自己产生的大麻素，也可以结合植物大麻素，进而调节神经细胞之间的信息传递）
https://www.researchgate.net/publication/316545895_The_pharmacological_properties_of_cannabis
哪怕你不吸食大麻，你体内的大麻素系统也会在一直运转，以保证你的健康。
（看到这里，你脑中曾给大麻打上的“毒品”标签，会不会稍微松那么一点点了？）
内源性大麻素信号传导还在整个青春期持续的神经回路的发育、成熟和塑造中发挥着关键作用【4】。
虽然并不是所有的人尝试大麻后都会对大麻产生成瘾行为，但年轻人因为大脑发育尚未完全，吸食大麻会对大脑造成不可逆的负面影响。
大麻对儿童青少年的脑发育是严重有害的
我找到了几篇发表在高影响力期刊上的研究，这些研究强调了儿童和青少年应避免使用大麻的原因，重点是大麻对大脑发展、认知功能、智商以及其他健康相关问题的影响：
长期认知损害：
《美国国家科学院院刊》上曾发表的Meier等人的研究发现，青春期开始的持续性大麻使用与成年中期智商平均下降6到8点有关。即使在成年期停止使用大麻，这些认知损害也不完全可逆【5】。
另外一个前瞻性纵向研究显示，在 14 至 22 岁之间开始吸大麻并在 22 岁时戒断的青少年在 27 岁时比不吸烟的同龄人有更多的认知问题【6】。
2007 年，Harvey 和同事发现青少年大麻使用者（13-18 岁；每周使用一次以上）在注意力、学习和记忆测试中表现较差。
大脑发育和功能的改变：
《神经科学杂志》的一篇综述中提到，子宫内暴露于THC可能会改变后代的多巴胺系统，可能使子代日后更容易患上精神疾病和物质滥用问题。这些改变会影响包括动机、情绪调节和认知在内的关键大脑功能【7】。
所以，孕妇应绝对避免暴露在有可能摄入大麻的环境中！
另外，德克萨斯大学达拉斯分校脑健康中心的另一项研究进一步强调了年龄的作用，发现个人开始使用大麻的年龄会显著负面影响大脑发育。在 16 岁或之前吸食大麻（哪怕仅为少量的娱乐性质）的参与者表现出大脑变化，表明前额皮质发育停滞（centerforbrainhealth.org，2016）。
大脑结构变化：
《发育认知神经科学》杂志上的一项研究表明，频繁使用大麻的青少年在关键大脑区域（如前额叶和顶叶）的皮层回转（gyrification，你可以把它看成是一种大脑皮层的折叠度）减少，而这种皮层回转的损失与这些区域相关的认知功能变差有关，比如记忆和决策等重要认知功能【8】。
增加精神疾病风险：
美国国家药物滥用研究所（NIDA）汇编的各项研究表明，青春期使用大麻与增加患抑郁症、焦虑症和物质使用障碍的风险有关。比如，年轻女性每天使用药物与报告抑郁和焦虑状态的几率增加五倍以上相关，青少年每周或更频繁地使用大麻预示着日后抑郁和焦虑的风险会增加大约两倍【9】。
这些效应归因于早期大麻暴露对大脑化学和结构的改变。
功能性和结构性大脑变化：
《神经科学杂志》上的一项研究记录了青春期大麻使用可能导致的长期功能性和结构性大脑变化，特别是在眶额皮质，这是一个对决策和冲动控制等认知过程至关重要的区域。
基于以上的研究，儿童青少年吸食大麻是有极其严重且不可逆的不良后果的。
也许是基于这些事实，德国虽然让“大麻合法化”了，但仅限于成人。
在德国儿童和青少年（18岁以下）也依然是禁止吸食大麻，并规定了一系列保护孩子的强制措施：
· 距学校、儿童青少年设施、儿童游乐场入口区200米以内的大麻种植协会不予批准。
· 限制公共消费大麻：禁止在 18 岁以下人群附近消费；不在成长型协会或成长型协会的视野范围内消费；上午 7 点至晚上 8 点期间禁止在步行区消费；在学校、儿童和青少年设施、儿童游乐场和公共体育设施范围内禁止消费。距上述设施入口区域 100 米以上的地方不再能见度。
· 向儿童或青少年出售或提供大麻的处罚等等。
我很高兴看到德国政府倒没有“出格”到不顾孩子的健康的地步，看得出来该法案还是在努力的保护孩子的权益。
但是这些在我看来还不够。下篇重点讲述年轻的成年人（如大学生群体）吸大麻、普通人接触二手大麻的脑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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