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晓红】怀念杨一星阿姨
文摘
文化
2024-11-19 00:00
四川
忙碌一天，临睡前瞄了一眼微信，看到的却是一条噩耗：杨阿姨走了！上个月去北京参加全国县域经济大会，原本和往常一样，准备顺便去看望她的，临时发现需要回珠海赶另外一个会议，大会结束便赶最早一班飞机离开了北京，未能成行。没想到竟错过了见她一面的最后机会，成了难以弥补的遗憾。杨阿姨对于我，是一种亦师亦友、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存在。1978年我考上北京大学，来到北京。那时是早春，正好赶上寒流，南方的娃哪里领教过北方的严寒，已经把家里最厚的衣服穿在身上了，一下火车还是被迎面刮过来刀子般地割着皮肤的北风冻哭了。虽然也当过知青下过乡，但是南方人还是被大自然母亲宠坏了。大学里用被我们称为“粪瓢”的大勺在巨大的木桶里抢玉米面糊糊吃的场面更是加重了我们思乡的苦愁。好在父亲临行时告诉我，可以去找杨阿姨。于是，才让我大学四年里周末不用孤单地留在学校宿舍里，而是可以和北京同学一样“回家”。地安门后大街总政大院，确实成了我们几个丽江来北京上学同学的家。在这里我们可以听到熟悉的乡音，吃到可口的家乡菜。在那些物质匮乏的时代，也是我们补充营养的充电站。杨阿姨像母亲照顾孩子一样照顾我们，时常离开时还要带走一大包零食。天冷了，她把家里富余的冬衣拿给我们御寒，不时还可以去看内部电影。我现在在家里最拿手的一道红烧肉，就是那时候跟杨阿姨学的，那是下干校时京城一位著名大师傅传给杨阿姨的绝活。我结婚时，家人没有来北京。杨阿姨家就是我的娘家。杨阿姨常常对我说她这辈子没有女儿，我便是她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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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阿姨地安门的家，是丽江很多到北京的人的落脚点。照片中很多人已经西去。
说起来，我们家和杨家是两代人的世交。文化大革命父亲和杨尚志司令就是密友。我参加工作在师范学校，又受到杨尚志老校长的无微不至的照顾。一奔、一红、小卡都是我们儿时的朋友。在北京，杨阿姨和我无话不谈，她写的两本书的构思和我讨论过很多次。无论是国家大事还是家里的小事、小烦恼，她对我基本没有保留。我们常常一聊好几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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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5月，我到北京参加北大校庆，顺便看望杨阿姨。这是留下来的最后一张照片，此后去过几次都没有照相。
在纳西族的女性中，杨阿姨确实是一个不同凡响的人。她睿智、善良、大气。从青年时代起，就有远大的抱负和切实解决问题的魄力和能力。能吃苦、不怕困难本身就是纳西女人的美德，这种美德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她爱憎分明，光明磊落，是一个让人能够信任并且可以袒露心声的人。在家里，她又是一个伟大的妻子、女儿、母亲。她的前半生为中国民族事业作出了巨大的贡献，她的后半生又担当起家庭让人难以置信的重担。她对我说，几十年，她送走了一个百岁老人，送走了瘫痪在床多年的丈夫，没有让他们承受半分委屈，也没有让孩子们为此在学业上、工作上受到一丁点影响。她告诉我，这是她后半生最大的成就。她的话，多少次让我泪目。当她终于可以放下身上的重负，可以舒一口气的时候，她还是不停地为家人、为亲人、为朋友操心。2017年离开北京后，除了疫情期间，每次我到北京出差，都会去看望杨阿姨。每次她都在关心身边的亲人朋友，很少谈及自己的健康。只是轻描淡写地谈谈自己的锻炼计划。仍然是那么律己，仍然是那么善良。也许正是这样，我忽略了她是一个高龄老人，随时有可能离开。总觉得只要我敲开房门，她随时会笑盈盈地迎出来。可是，这次我错了，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我能做的，只能是泪流满面，隔空远远地呼唤一声：走好！杨阿姨！我会想您的！
杨一星，女，纳西族。1932年9月出生于玉龙县拉市镇余乐村，1949年加入中国共产党。曾任中共丽江县拉市区委委员、中共丽江地委政策研究室干部、中共丽江县三区区委书记、中共丽江县委秘书科科长。1956年，调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民族事务委员会（简称国家民委）工作，历任政法司科员、科长、副处长、处长、副司长等职。1983年，被选为全国妇女第五次代表大会代表、中华全国妇女联合会第五届执行委员会委员。1987年，被选为中国共产党第十三次全国代表大会代表。1988年，被选为全国妇女第六次代表大会代表、中华全国妇女联合会第六届执行委员会委员。任中国人口学会第一届、第二届、第三届理事，中国计划生育协会第三届理事会理事，婚姻管理研究会常务理事，中国法学会第三届理事会理事，中国民族法学研究会常务理事，中国都市人口学会副会长。《中国少数民族人口》杂志副主编，《中国人口年鉴》编委。著有《悠悠岁月情》《悠悠丽江情》《中国少数民族人口研究》(合著)等，发表论文多篇。1990年1月，作为中国代表团成员出席了联合国人权委员会在日内瓦召开的《禁止种族隔离公约》审议会。2024年11月7日逝世。（主要内容采自《中国少数民族大辞典·纳西族卷》2024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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