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艳遇，经年偶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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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
2022-09-17 19:36
法国
大家七嘴八舌地乱成一团时，只见船长从船头慌张地跑回船舱底层，手里拿了一根铁棍一样的工具（鱼枪）再快速跑出来。三两步，跨上船尾甲板，一条像小猪一样，有点白又有点红的动物正懒洋洋地浮在不远处的海面，不时翻动一下圆滚滚的身子。大家还没反应过来，只见船长已将它提到甲板上，一条张着大嘴的大鱼。铁棍横穿过身体的鱼，落到甲板上挣扎了几下，看得出它使尽了全力，歇一会儿又动了几下，就再不动了。大家翻来覆去地拍照也不能影响它。最后直挺挺地躺着，也不见流了多少血。这是我们一行朋友这次在科西嘉岛度假的高光时刻。我们很兴奋，年轻的船长比我们更兴奋，度假，都是沿着中规中矩的路线游走，那是很多人验证过的值得游览的景观。这样的游走不会有大失误。但，能艳遇“越轨”事件便是可遇不可求的附加奖赏。科西嘉岛很大，我们这次仅玩了其南部。在其首府阿雅克肖（Ajaccio）玩了几天，在最南端的博尼法乔（Bonifacio）玩了几天。阿雅克肖是拿破仑的出生地，自然是科西嘉岛的必看景观。面临大海，依照山体的走势而建，这里的房舍一级一级地升高，给人一种紧张感。尽管是省会，市中心却很小巧。几下就走遍了。上山的公路弯弯曲曲，就算老司机也是一种考验，坐车的人更是莫名紧张。更让人惊讶的是，一些美丽的海湾没有网络。习惯了靠互联网联系的人们会有一种不知所措的茫然。
虽然有种种不适，但这里的“海上升明月” 真让人铭记。傍晚一次出海的回程途中，在大海上看着月亮奋力拨开重重乌云露出笑靥，顿感世外桃源的宁静。坐在海景房的阳台上，迎着海风，看月亮从海岸的山峦喷薄而起，水波闪烁着将月之光芒递向远方，不觉感叹大自然的神秘。恰好接近八月十五中秋，月亮格外明亮。就算月亮上没有嫦娥吴刚，也不能阻挡我不着边际地幻想。有两个夜晚，坐在月辉普照的阳台上，对着大海看树影摇曳，水波叠起，直至深夜。那份静谧让人特别自在，天上人间任由思绪飘飞。有那么几个瞬间，如梦似幻，突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地处科西嘉岛最南端，博尼法乔的地势略显平缓，坐车的感觉也比较放松。我们住在 Santa Giulia 一个靠近沙滩名副其实的度假村，泳池，健身房一应俱全。玩法基本上相似，逛小城。游沙滩，乘船出海……我们一行人刚好装满一个小船，船长年轻而帅气，友好而随和。因此行程特别自由，完全随我们的意愿走走停停。伴随早餐，大家开始了第一次下水游泳看鱼。小船停在一个避风的海湾，波平如镜。船长丢下几块面包，成群的鱼涌来争抢。鱼不大，品种比较单一，灰白瘦长的身子，尾端一个黑圈。我还没下水，劲头大的朋友一下就游到岸边礁石上去了。果然，不远处一个鸡蛋大小的海蜇拖着几根飘带，慢悠悠地不肯离去。等海蜇漂远，我再下水。水下的鱼和抢食的鱼是一个品种，没看见更多品种。“啊，我也被蜇了”仿佛一根尖刺划过，火辣辣的感觉，但很快就过去了。就那么一下，我的腿上有三处痕迹。抹过膏药，一点痛感没有。但过了一会儿，像被烫伤一样的水泡开始鼓起，倒也不觉得疼。大约一小时后，水泡消去，划痕却一直留到晚上，第二天没注意是否还在。临近中午，小船再次停驻一个小岛，îles Lavezzi，橡皮船将愿意去沙滩的朋友送了过去。大石环绕的小沙滩非常秀美，我对沙滩不感兴趣，就留在了船上，可以在船附近戏水。不一会儿，听见从沙滩传来朋友们的嬉闹声，再一看沙滩其实不远，于是下水游过去。这个海湾的鱼真是悠闲自在，在你的脚边绕来绕去，一点不在乎你的大腿小脚，但也不打扰你。海水淡蓝，沙子细白。鱼还是那一种，灰白瘦长的身子，尾巴栓一个黑圈。午餐很丰盛。船长端出两大碟火腿、熏肉、及奶酪，还有酒和饮料及水果。刚吃了一点，我就感觉反胃。坏了，晕船了！之后不再想吃东西。记得在加勒比海出海时坐的船比这艘小，但一点没有晕船。后来想起，那一次的午饭是上岸吃的。“幸好没去撒丁岛，否则你们都得晕船。” 船长补充一句。原本这个出海路线包括意大利撒丁岛，几天前就接到通知取消这一段，因为最近撒丁岛附近风浪太大（两个岛屿之间最近的距离仅12公里）。午饭后，开始靠近海岸往回走。途经另一个小岛 l’Ile de Cavallo，岛上有房舍。据说有上百间公寓，一个酒店（l’Hôtel des Pêcheurs），还有一个飞机场（看不见）。豪华的世外桃源。![]()
不久前，这片拥有二十多个小岛的海域还荒无人烟。1966年的某一天，在巴黎经营夜总会的Jean Castel，与他的一个渔民朋友出游至这片介于法国科西嘉岛与意大利撒丁岛之间的被遗忘的海域，被这里由大白石头堆起来的小岛迷住了，于是买下了其中最大的超过一百公顷的一个岛，即Cavallo。在岛上延续巴黎夜总会的奢靡。从此，这里成了著名的 “亿万富翁之岛”，具有难以想象的诱惑力。许多名人都曾光顾过这个岛，比如比尔•盖茨，演员艺术家更是数不胜数。（资料介绍说，旧石器时代，科西嘉与萨丁之间还是连在一起的陆地，后来海平面升高了大约100米，造成今天的岛屿）远远地看着那些房舍，想象一下里面的灯红酒绿，水波划过，我继续晕船。再进一个海湾，有一条穿过大石头的游泳路径，但看看水里数不清的海蜇，罢了，继续前行吧。一个小朋友还是游到了远处，几经挣扎，斗不过逆浪，保存体力留在远处。船长迅速启动小船去搭救。有一瞬间，看不见听不到小朋友，船长脸色都变了。还好有惊无险，小朋友贴着船舷游了过来，一脸淡定地上了船。我处于半晕的状态，懒洋洋地躺在船尾的平台上，等着目的地。船长上午就介绍过，这一路的鱼都不大，运气好的话可能会看见漏网大鱼，比如石斑鱼（Mérou） 。他自己到目前为止从没遇见过石斑鱼。“这条鱼肯定超过十公斤。”打捞上大鱼，船长无比兴奋，连着打了好几个电话。“这是我叔叔上午钓到的那条，当时鱼线断了，鱼潜入水里不见了。”原来，石斑鱼是深水鱼。受伤后，体力不支，慢慢浮上水面。因为水的压力变化，鱼肚子膨胀，再也回不到深海，最后只能死掉。石斑鱼在当地是受保护的，需要许可证才能捕捞，自然是稀罕物。“当然，是你们给我带来了好运。给你们鱼柳。”他没想到，我们租住的房子带炊具。于是，一上岸，他找船友要来一把刀子，费劲地给我们切下好几块，“够了，够了”不是鱼柳，但我们也很满足了。一掂，差不多两公斤。晚上，也就是两三小时后，大家享用了一锅鲜美的石斑鱼汤。还有比这更新鲜的食材吗？我是第一次吃石斑鱼。我喜欢麻辣味的，这因陋就简做出来的鱼汤就比较勉强了，但几个朋友都捧场说非常喜欢。不过这鱼确实很有特色，除了一根脊椎几乎没有鱼刺，鱼皮厚实，肉质紧密。难怪船长说不要烹煮过久。他说他要烤来吃。大概只要材料新鲜，鱼也好肉也罢，甚或蔬菜，怎么做都不会太差。有了这可遇不可求的石斑鱼之遇，这次假期算是超过预期了。浪激天涯，女。法国某大学机器人学博士。现供职于法国某集团公司。喜欢写作新诗，诗评，及随笔。著有诗集《超弦之玄》。Celui qui s'aide sait vivre—— 科西嘉岛谚语 （Proverbe de Cors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