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飞机,巴黎的船。
他们,那一年同乘一架飞机,今天他们再聚同一艘船。
因为同一架飞机的故事,有了同一艘船的续集。
“坐同一架飞机不是很寻常的事吗?”哈,寻常的不寻常。
那一年,国门正徐徐打开,试探着观望外面的世界。惊喜混杂着忐忑。
来自全国四面八方的一群“天选之子”,两眼放光豪情满怀地随着这架飞机从北京到了巴黎。
北京啊!巴黎啊!
闭锁,开放。
从“漫天灰色”到“花花世界”,其落差有多大?没有强大的好奇心及抗打击心理,这“花花”很难欣赏。
他们不愧天之骄子。从学业到事业,从单身到儿孙绕膝,精彩纷呈,其中不乏享誉国际同行的大家。
再相聚,塞纳河畔,一艘靠岸发挥余热的老船。巧合抑或刻意,老船也会生出几多感慨?!
谁不会老去?
(据说,衰老是一种病,不久的将来可以被治愈。只是,这个“不久”才刚刚走出实验室。)
几十年过去了。弹指一挥间。人生的抛物线已越过了最辉煌的顶点。
回头看,谁都可用说一句“白驹过隙”,“弹指之间”。然而……
远看,抛物线具有美学意义的优雅连贯。细查,每个瞬间都是或腾跃或跌宕的现实奇异点。可能光芒四射,也可能神情黯然。
这每一个不同的瞬间及每一个瞬间的不同构成了每一个人独特的生命历程。每个人也就由那么几个特别的瞬间而夯实了人生剧情,再难逆转。这些瞬间即每一个人的一部大书。随便翻开一页便是一次特色而个性的神游。那是属于自己的真实财富,大水冲不走,大火毁不去。
你如此,他如此,大家都如此。
高山流水,万千变化,但谁不是大乐章下的小插曲?
那架飞机起飞的上空,正悠扬着开放大乐章的序曲。
他们赶上了好时机。他们赶上了好飞机。
他们各自独特的大书至少有两个交集瞬间。那一架飞机,这一艘船。
“不,还有。”
哦,对。此时远在北京的学友寄来了他签名的传记,里面好多记录都是大家的“交集”。
是的。历史背景是大家的,由不得你想不想要。
你多半不会被历史记录,但你必然会被你的时代驱动、规范。
“你有孙子了吧?”
“有,俩,马上放假要来我家。”
“好幸福的爷爷奶奶!”
“哎,最近身体怎么样?”
“做点运动可用不吃药的,但就是懒啊。”
“你回巴黎度假还是?”
“回来长住了。”
“根雕有新作品吗?”
“有,发朋友圈了。”
“哈,咱们不是微信好友,加一个。”
“很欣赏你的散文,很特别。”
“因为不愿读记叙文,就天马行空了。”
“美声不好唱, 她唱得不错。”
“嗨,你啥时候成了专业摄影啊?”
“他可以不吃,但不可以不拍。”
……
事业精彩,娱乐也很高亢。
直到船上打烊,几个小时没够聊,转移到附近公园继续未完的话题,包括第二天法国国民议会大选。
辛苦组织者学友了。
“吃得好吗?”
哈,吃得很是“五味杂陈”。
盘子里的和菜谱预告的不一回事。
饺子变成了空心粉。说是厨师把饺子煮砸了。
尤其涨了一回见识的是,头盘三文鱼片和主菜三文鱼片竟然一模一样。一问被告知,分量不同且主菜加了薯条。那是怎样的薯条啊?半生不熟,满身油腻。薯条一定一直在抱怨委屈没有展示它应有的风范。
(那,关于这道三文鱼还可以说,菜谱上其实头道是精巧的简介,主菜是写了整整两行的“大书”)
嗨,没事,咱们的目的是聚不是吃。
天气好,风景好,心情好。这就足够了。
是的,不完美才是完美的一部分。
人生如此,菜肴也如此。
人们能做的,不过是尽量避免缺陷而已。
前半生如此,后半生亦如此。
2024-07-06
当遗憾取代了梦想时,人才算老了。
Un homme n'est vieux que quand les regrets ont pris chez lui la place des rêves.
—— 约翰·巴里摩尔 (John Barrymore)